徐全民
(中北大學 山西晉中 030600)
新中國成立初期山西試辦初級農業合作社的歷史考察
徐全民
(中北大學 山西晉中 030600)
新中國成立初期,為了提高農業互助合作的形式,引導廣大農民向農業集體化邁進,山西省率先在全國試辦初級農業合作社,以按勞分配為主要分配方式,并實行公積金制度。這項創舉引起了很大的爭議,華北局和劉少奇同志對此持否定意見,后在毛澤東同志的支持下,初級社迅速在全國推廣開來,為農業社會主義改造做出了積極的貢獻。
新中國成立初期 山西省 初級社
合作社出現在18世紀后期歐美資本主義國家,20世紀初,隨著歐風美雨的東漸,西方各種思想在中國廣為傳播,合作思想也被一些留學歐美和日本的知識分子介紹到國內,一些有識之士更是不遺余力的踐行,代表人物有梁漱溟、晏陽初等。
中國共產黨也是早期合作思想在中國的重要實踐者。中共二大就明確指出:“工人消費合作社是工人利益的自衛組織,共產黨需要注意和活動此組織。”毛澤東同志非常重視農村的合作事業,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寫道:“合作社,特別是消費、販賣、使用三種合作社,確是農村所需要的。”中央蘇區時期,他又親自指導組織了農民勞動互助組、耕田隊、犁牛合作社等合作組織。在延安時期,毛澤東同志的合作思想有了進一步的發展,1943年11月發表了著名的《組織起來》的講話,號召各抗日根據地廣泛開展互助合作運動。本文擬對新中國成立初期山西試辦初級社作一簡要考察。
隨著解放戰爭的勝利結束,山西老區終于迎來了一個和平的建設環境。農業生產迅速得到恢復,農民群眾生活水平普遍有所提高。但農村互助組也出現了分化的趨勢,除少數先進村的互助組外,大部分農村的互助組由于生產恢復、生產困難減少,存在著消沉甚至解體的傾向。部分農村基層黨組織思想渙散,個人發家致富思想的“單干”思想盛行。農村經濟應如何發展?向什么方向發展?成為黨和政府亟待解決的難題。山西省長治地委最先開始了這方面的探索,他們在廣泛調研考察的基礎上,認為為了防止兩極分化,必須提高農業互助組,試辦土地入股的農業生產合作社,這種合作社實行按勞分配為主,土地分紅為輔,并建立公積金制度。只有這樣,才能扭轉互助合作的消沉局面,帶領群眾向集體化現代化的社會主義前進。1951年春,長治地委開始試辦了10個農業生產合作社。
1951年4月,山西省委正式向華北局遞交了《山西省委關于把老區的互助組織提高一步向華北局的請示報告》。報告分析了山西老區互助合作的實際情況,提出了試辦初級社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認為隨著農村經濟的恢復發展,農民自發力量是發展了的,但不是向著七屆二中全會指出的集體化現代化的方向發展,而是向著富農的方向發展。如果搞不好,會有兩個結果:一個是使互助組渙散解體,一個是使互助組變成為富農的“莊園”。報告還認為,“在另一方面,也有不少的互助組織,產生了新的因素。老區互助組的發展,已經達到了一個轉折點,使得互助組必須提高,否則就要后退,必須在互助組織內部,扶植與增強新的因素,以逐步戰勝農民自發的趨勢”。[1]P65怎么增強新的因素呢?山西省委提出:第一,征集公積金,增強公共積累。增強公共積累,按成員享用,雖然沒有根本改變了私有基礎,但對私有基礎是一個否定的因素。對于私有基礎,不應該是鞏固的方針,而應當是逐步地動搖它、削弱它,直至否定它,所以公積金應當是出組不帶。第二,農業生產社的分配問題,應采取按勞力、按土地兩個分配標準,按土地分配的比例不能大于按勞力分配的比例,并要隨著生產的發展,逐步地加大按勞分配的比重。
對于山西省委試辦初級社的報告,劉少奇同志明確表示:現在采取動搖私有制的步驟條件不成熟;沒有拖拉機,沒有化肥,不要急于搞農業生產合作社。在隨后召開的華北五省、市、區互助合作會議,也就山西省試辦初級社展開了激烈的爭論。爭論的分歧點主要集中在以下四個問題上:一是對土地私有制是應該采取鞏固的方針還是采取動搖、削弱甚至否定的方針,后者是不是冒險主義;二是如何看待土改后農村階級分化的問題;三是沒有機械化就要求搞農業合作化是不是空想的社會主義;四是農業合作社內征集公共積累、出社不帶走是不是搞絕對平均主義。與會的絕大多數人批評了山西省委的報告不符合新民主主義政策,不符合《共同綱領》,混淆了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組織農業生產合作社是空想的農業社會主義。而山西省代表則認為,逐步動搖、削弱直至否定私有制基礎是正確的;應當防止農村兩極分化,克服農民自發勢力,積極試辦和發展農業合作社。會議開了四五天,但未達成統一的意見。
會后,根據劉少奇的指示和五省互助合作會議多數人的意見,華北局于5月正式批復山西省委的報告。批語指出:山西省委抓緊對互助組領導,注意研究新發生的問題是對的。但是,第一,用積累公積金和按勞分配辦法來逐漸動搖、削弱私有基礎直至否定私有基礎,是和黨的新民主主義時期的政策及共同綱領的精神不相符合的,因而是錯誤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革命任務只動搖封建私有、帝國主義在華特權和官僚資本主義私有;一般地動搖私有財產是社會主義革命時期的任務。第二,農業生產合作社,全省只能試辦幾個作為研究、展覽和教育農民之用。第三,山西全省參加互助的農戶達55%,即便如此,亦還有近一半農戶未組織起來。因此,以山西全省來說,仍應把進一步組織起來的任務提到議事日程上來加以注意。[2]P66
山西省委常委擴大會議對華北局的批評意見進行了認真的討論和研究,認為對幾個問題的不同看法有向華北局申述的必要,接著討論并通過了賴若愚起草的《關于合作會議的幾個問題》的申述報告。1.4月17日省委向中央和華北局的報告,主要研究解決的是互助組和初級社內部的問題,而華北局合作會議卻把它當作了一般的農村社會問題來進行批評。2.我們試辦的初級社,具有土地分紅和勞力分紅兩個特征,既承認私有基礎的存在,又肯定社會主義因素的存在和發展,因此它屬于半社會主義性質。而從華北局調查組到華北局互助合作會議對我們的批評,都不承認我們試辦的初級社是半社會主義性質的合作社。3.我們以積極慎重的態度在全省試辦10個初級社,帶有科學試驗的性質,怎么能說我們把新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兩個革命混淆了起來呢?4.我們在試辦的10個初級社內采取限制富農的政策,是合作社的性質所規定了的。互助合作會議抓住我們4月17日報告中“富農莊園”這個詞,就認為我們要普遍限制富農。我們認為,在互助組、初級社內部限制富農,并不妨礙對組、社以外富農的保護,猶如供銷社和手工業合作社不妨礙私人工商業的存在與發展是一樣的。5.華北局互助合作會議對我們4月17日報告批評最多也最尖銳的是這段話:“增強公共積累,按成員享用,這一原則在互助組見諸實施,它雖然沒有根本改變了私有基礎,但對私有基礎是一個否定的因素。對于私有基礎,不應該是鞏固的方針,而應當是逐步地動搖它、削弱它直至否定它。”這段話,是說的初級社里邊,而沒有說初級社外邊;在初級社里邊,說的也是社會主義因素逐漸加強,私有基礎相對減弱,這是一個相當長的歷史過程。所以,這樣講并不違背《共同綱領》,因為半社會主義性質的農業生產合作社是《共同綱領》規定的五種經濟成分之一。
7月25日,華北局向中央作了《關于華北農村合作合作會議的報告》,陳述了“四月會議及以后的一些情況、爭論和解決的問題”,明確表示不同意山西省委的意見。在各方的壓力下,山西省委向華北局作了檢查報告。
但是隨后不久,這場爭論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毛澤東在8月間找劉少奇、劉瀾濤和薄一波談話,明確表示支持山西省委的意見。他還批評了互助組不能成長為農業生產合作社的觀點和現階段不能動搖私有制基礎的觀點,并提出:1.既然西方資本主義在其發展過程中有一個工場手工業階段,即尚未采用蒸汽動力機械,而依靠工場分工以形成新生產力的階段,則中國的合作社,依靠統一經營形成新生產力,去動搖私有基礎,也是可行的。2.要搞半社會主義性質的合作社經濟,七屆二中全會已有明確的規定。可是有些同志忘記了,好像是新聞,其實就是舊聞。二中全會決議明明寫著:“單有國營經濟而沒有合作社經濟,我們就不可能領導勞動人民的個體經濟逐步地走向集體化,就不可能由新民主主義社會發展到將來的社會主義社會……”3.現在農民賣地,這不好。法律不禁止,但我們要做工作,阻止農民賣地。辦法就是合作社。4.確立新民主主義秩序,你不能確立,因為每時每刻都在增長著社會主義因素,天天在動搖著私有財產的基礎,因此我們的提法應該是逐步地過渡到社會主義。農業生產合作社,社內社外都有矛盾,現在的農業生產合作社還是半社會主義的,社外的個體農民是完全的私有制,這兩者之間是有矛盾的。互助組和農業生產合作社不同,互助組只是集體勞動,并沒有觸及到所有制。現在的農業生產合作社還是建立在私有基礎之上的,個人所有的土地、大牲口、大農具入了股,在社內社會主義因素和私有制也是有矛盾的,這個矛盾要逐步解決。到將來,由現在這種半公半私進到集體所有制,這個矛盾就解決了。我們所采取的步驟是穩的,由社會主義萌芽的互助組,進到半社會主義的合作社,再進到完全社會主義的合作社(也叫農業生產合作社,不叫集體農莊)。一般講,互助組還是農業生產合作社的基礎。[3]P188
由于毛澤東在黨和國家的權威地位,因而這場關于初級社的爭論以山西省委的勝利而宣告結束。
20世紀50年代,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農業合作化運動是現代中國一次重要的土地變革,也是當代農村社會經濟體制變遷中的重要一環。山西省作為抗日根據地和革命老區,在黨中央的領導下,積極發展各種形式的農業合作組織,并在建國初期率先在全國成立了農業初級合作社,為我國迅速完成農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做出了積極的貢獻,也為我國農業由傳統向現代化轉型做了有益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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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山西省史志研究院.山西農業合作化[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1.
[3]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上)[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
徐全民(1977—),男,中北大學信息商務學院思政教研部教師,歷史學碩士。
責任編輯 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