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瀾不驚的臺灣大選

賈思邁

臺灣地區正副領導人選舉在1月14日結束。執政黨中國國民黨候選人馬英九、吳敦義聯袂贏得正副領導人選舉。當日19時，國民黨榮譽主席吳伯雄在八德路競選總部宣布：如果沒有統計意外，馬英九已經成功連任！現場一片歡呼之聲。

馬吳配總得票689萬，得票率51.6%。民主進步黨候選人蔡英文、蘇嘉全得票609萬，得票率45.63%。從選票的地區分布看，馬吳配在北部贏得比較漂亮。僅僅臺北、新北兩市就狂勝53萬，遠超民進黨在南部的多數票。

在選前10天，許多觀察家和媒體對蔡蘇配并不看好。選前10天公布的最后一次民調，親藍媒體的數據普遍認為馬領先7%~8%，但由于此前他們經常高估藍營的得票率，故而國民黨也被認為很懸。而蔡英文團隊內部在1月9日前后評估，蔡蘇配可能領先1%~2%。

臺灣知名政論家南方朔認為，這次選舉純粹是拼戰略、拼技術。國民黨之所以勝、民進黨之所以敗，均因其選戰技術與策略。選前一周，在大陸投資的企業界領袖紛紛表態挺馬，這在歷屆選舉中還是第一次。一些親藍的學者也在媒體發起聯署，表示支持馬英九連任。這成為此后媒體的熱門話題。

此外，在各自的選戰議題操作上，國民黨和民進黨都采取了不同以往的策略及政策主張。兩方的選民也是權衡利弊后，非常理性地投下珍貴一票。

認同國民黨的減少了

馬陣營的勝選，也跟操作意識形態有關。兩岸議題在上一屆領導人選舉中其實已經有淡化的趨勢。上屆選舉時，國民黨的打法是主攻阿扁弊案，在兩岸問題上相當謹慎。此次選戰，馬陣營則給選民傳達了這樣的信息：支持“九二共識”，臺灣才有錢賺；支持“九二共識”，臺灣才有安全。

兩岸從2005年連戰登陸、2008年國民黨執政后，陸續簽訂了15個關于兩岸經貿往來的協議，這也變成馬英九第一個任期內最大的政績。國民黨向選民塑造了一個“只有國民黨才能維護兩岸和平”的形象。但馬英九這4年來，執政的總體政績卻是平平，在“8·8”水災等問題上頗遭詬病。看上去，他只是修理了對政權掣肘嚴重的黨機器。

民進黨的支持者則認為，馬英九把“九二共識”和兩岸交流相捆綁，其實很多臺灣民眾贊成兩岸交流，卻對“九二共識”抱有相當疑慮。一位親綠的觀察人士說，贊同兩岸交流，并不等于贊成“九二共識”，像《聯合報》那樣把這場選舉認為是“九二共識”的勝利，其實是忘記了還有不少選民并不喜歡這個概念的事實。

這次選戰，馬英九也選得非常辛苦。上屆選舉時，各種掃街拜票活動，馬英九甚少參與，因為2008年是一個穩贏的局面，問題只是贏多少票而已。這次選戰，馬英九則是無役不與，日程排得極滿。甚至選前，有風聞說馬團隊不相信《中國時報》及《聯合報》的民調數字，要求輔選團隊深入催票。這種緊張程度，即便是普通選民也感覺得到。在最后一場造勢晚會上，吳伯雄一再叮囑臺下選民，不要因為明天下雨而不去投票。

如果從得票率上看，馬英九這次跟2008年相比，則算大幅下降。即是說，在執政4年之后，喜歡馬英九或者說認同國民黨的人，減少了。2008年選舉，馬英九蕭萬長的得票率是58%，票數領先220萬，這次選舉的票數領先80萬，也就是說，如果不計算新選民的話，馬英九的選票流失是很快的。

蔡英文輸在“不確定”

當然，上次選舉因為有選民是非常不滿陳水扁弊案，而投給馬英九。這次選舉中，卻有相當一部分選民，是對蔡英文不放心而投馬。即是說，在是次選舉中，馬英九的得票中，有選民不是因為認同馬英九、吳敦義這一組候選人，而是對另外一組候選人不放心。

蔡英文在上次選舉后任民進黨主席，在民進黨中，從未有這樣一個氣質清新、理性溫和的人擔任黨主席。在這4年中，蔡英文改變了民進黨的風格。此前的民進黨因有受迫害心結，往往做出較大的沖擊性姿態表示反對，加上民進黨是一個中間偏左的政黨，與下層關系比較密切，不太能夠吸引中產階級和知識分子，故而被認為是一個草莽的、鄉土的政黨。

但蔡英文上任后，外界對民進黨的看法有了明顯的轉變。在許多場合，蔡的溫文爾雅都讓她與之前的黨主席截然不同。作為在野黨的黨魁，她的風格更偏向吸引中間選民與淺綠選民。

其實在多年的政治演進中，國民黨和民進黨已有不少存在默契或者共識的地方。比如說，對臺灣的認同或者說本土意識，已經成為主流。國、民兩黨對于和大陸關系上，前者積極，后者消極但并不反對。因此蔡英文認為，國、民兩黨如能在臺灣共識的框架下求同存異，無疑可以保護臺灣的利益。

但是這種敘述因“九二共識”在兩岸認知的不同，仍然存在相當程度的不確定性。在選前不久，蔡提出“大聯合政府”，也是有口號無內容。不是因為這兩個概念沒有吸引力，事實上這些獲得相當好評，但只是一個帶有高度不確定性的愿景而已。如果說蔡英文為什么輸，恐怕還是輸在“不確定”上。

選民的態度

從此次選舉74%的投票率看，有投票意愿的人在下降。2004年、2008年的投票率高達82%、78%。這說明臺灣人對選舉已經見怪不怪。此次選前，因為兩黨具體公共政策的高度相似性，很多選民說選誰都一樣。至少在兩岸政策上，不過是一個積極一個保守而已。即便如此，臺灣還是維持著相當高的投票率。

票差從220萬到80萬，可以看出兩黨選民的兩個傾向。2008年選舉時，大家有個口號叫“投馬不投藍”，也就是說，這一票是給馬英九而不是給國民黨的。可見馬英九的個人因素占了很大比例。今次投給馬的人少了8個點，可見，有一部分選民，不再因為個人魅力而認同他。

反過來看民進黨也是這樣。與2008年相比，蔡英文的選票增加8個點。而眾所周知，2008年選舉中，民進黨的聲望和支持率都是最低的。這說明，今次投蔡英文的支持者中，有選民是排除了對黨派的成見投給個人。兩個方面說明，臺灣的選民不再單方面依據某一因素而確定投票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