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后我們來看你

崔立

你是我們讀初中時的班主任老師。

我們初中的三年生活，是你陪著我們一起度過的。

你從來不會罵我們，或者是指責我們。你對我們總是那么的寬容和溫和。我記得你總是在說一句話，你們，都還是孩子啊！說這話時，你的臉上總是微笑著的，帶著甜甜的像大哥哥一樣的表情。

你還常說，你小時候，沒有碰到一個好老師，你的老師對你很兇，動不動就罵你。又有哪一個學生，不希望自己的學習成績很好呢。所以你立志，將來要做一個好老師，真真切切對自己學生好的老師。

我還記得，初二年級時的一次期中考試，我們全班發揮得都不是很好，在全年級七個班級中，倒數第一。那幾個任課老師，就都很生氣。

當然，這也沒錯，自己教的班級，竟然考個倒數第一，無論哪個老師碰上，這都是臉上無光的事兒。在把試卷拿到教室里時，老師們都很生氣，站在講臺前訓斥我們，說你們為什么就不能好好學習呢，考這么點分，將來你們還能做什么！

后來，你來了。你是微笑著走進教室的。作為班主任，自己教的班級全年級倒數第一，你比誰的壓力都大。你也是剛剛從校長室出來，校長狠狠地把你給批評了一通，說你年輕，年輕更要帶好班級。

你走進教室后，只是說，他們還是孩子，那幾個任課老師的臉頓時就變了。你還說，要給他們多一點的時間，他們的學習成績會上來的。既然你這個班主任都這么說，幾個任課老師也無話可說了，他們瞪了你一眼，就走了出去。而你，似乎沒瞅見般，顯得那么的無動于衷。

你站在講臺前，只說了一句話，別人認為你們不行，那你們覺得自己行不行？我希望在下一次考試中，大家能發揮出真實水平。臺下，沒有人說話，有的，是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在后來的一次考試中，我們全班沒有再辜負你的期望，我們考了個全年級第二。

你拿著成績單，站在教室里的講臺前，樂得嘴都有些合不攏了。

記得到了初三，有一次開家長會，我們都統一被趕到了教室外，教室內，坐滿了我們的爸媽。我們只能低著頭，躲在走廊里，探聽教室里的聲音。

有家長說，我的這個兒子，太調皮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老師，你說說，這不打真的是不行??！

是你的聲音，你說，畢竟還是孩子啊，你說這孩子調皮你心里急，但如果這孩子整天不說話，整天發著呆，你心里是不是會更急呢。其實孩子吧，要慢慢去誘導，光打，那也不行。

還有家長說，我家的女兒，別的還好，就是成績不行，我教她的東西，往往都是前腳記住了，后腳又給忘了。不過呢，她的動手能力倒很強。

還是你淡淡的口吻，你說，其實每個孩子都各有他（她）的特點，你不可能要求他（她）每科都第一。不是有一句話嘛，條條大道通羅馬，他（她）以后只要能專長一項，也是不錯的。

整個一次家長會，倒像是你給我們做的開脫會。

而且，你稱呼我們，始終都是孩子。

我的鄰居，和我同歲的孩子，分在另一個班。開完那次家長會，回到家那一頓打啊。據說，他們的班主任在家長會上，把他好一頓數落。他爸，是鐵青著臉回家的。

慶幸之余，讓我莫名地產生了對老師的感動。

還記得畢業要離開學校那天，我們全班同學，拿到成績單都舍不得走。我們拉著你，一起去了操場。

我們說，老師，我們畢業后，一定會來看你。

你笑著，點點頭。

第一年。我們趕去看你，你微笑著說，你們長大了。

第二年。我們趕去看你，你依然微笑，說快認不出你們了。

第三年。我們趕去看你，你居然淚流滿面，說時間過得可真夠快的。

在操場上，又有一群畢業生將要離開你，像我們一般，對著你說，老師，我們畢業后，一定會來看你。

我們就如同一只只飛向遠方的鳥兒，回到了棲身過撫育過我們的樹杈，直到那根樹杈上，站滿了所有從遠方歸來的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