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民國時期綏遠地區鴉片泛濫下的農業危機

摘要：民國時期的綏遠地區，鴉片的大量種植嚴重制約了農業生產和發展，造成了嚴重的農業危機。鴉片不僅對民眾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危害，同時給綏遠社會的農業生產乃至地方經濟的發展帶來了十分嚴重的影響。鴉片的大量種植使得綏遠地區長期處于落后狀態，鴉片的種植占據了本來用于生產農作物的土地。導致了農業危機的發生。

關鍵詞：鴉片泛濫；農業危機；綏遠

中圖分類號：K2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33-0170-02

近代以來綏遠地區的鴉片泛濫持久而嚴重。盡管政府時有禁煙政策，但整體來看，綏遠煙毒的泛濫已經滲透到社會的各個角落，禁煙政策收效甚微。鴉片像魔鬼一樣，吞噬著綏遠人民的一切。

一、綏遠地區鴉片泛濫的原因

綏遠作為鴉片的主產區，鴉片的種植十分興盛，“查歸綏附近五縣，在二十三年度冬季播種煙苗清冊，共計69.171畝。自二十四年度冬季播種，準種之畝數只有46.114畝。”時人對綏遠的鴉片種植情況有這樣一個記述：在由歸綏到百靈廟的途中，“全是一片荒原，除了長著一些草，或種植一些鴉片外，極少看見種植五谷”，在綏遠東部“地勢高亢，旱田居多，所有少數水田，人民圖獲厚利，于是盡種鴉片，結果農產品的量減少，吸食鴉片的人數增多，甚至日常應酬，非鴉片不足為榮”，作為綏遠省有“塞上江南”之稱的河套地區是綏遠的重要農業區，除盛產糧食外，鴉片的產量也相當可觀，尤其是民國以來，由于社會秩序混亂，河套成為綏遠地區鴉片的重要種植區之一。

綏遠鴉片泛濫的主要原因如下。

首先，鴉片的藥用功能。鴉片是一種天然毒品，對人體具有刺激作用、經常吸食會導致上癮，很難戒除。但是，同時鴉片也是一種藥物，“鴉片在醫藥治療上，具有極大功效。它可用以止痛，止瀉，鎮咳等功效。”并且還可以緩解過度勞累時的疲勞，同時對于腸胃系統疾病也有一定緩解作用。長期以來綏遠地區自然災害頻繁，社會禍患不斷，農村蕭條，農民生活困苦。近代以來，綏遠地區雖然得到大規模的開墾，但地處塞外、相對封閉的狀況并未能有根本改變。近代的綏遠，廣大的農村處于貧困的狀況之中，貧困落后、醫療條件差使得農民健康得不到有效的保障，便隨時隨地有發生疾病的可能。所以一般農民一旦患有疾病，因為貧窮，無法去求醫問藥，于是就不顧及病的輕重，病的原因，只求暫時的茍安，而以散在民間輕而易舉的鴉片為他們治病的良藥。

其次，鴉片的娛樂功能。綏遠地區農村生活不豐富。缺乏必要的娛樂設施和娛樂活動，吸食鴉片成為人民娛樂消遣的主要娛樂方式。近代綏遠地區民眾的娛樂活動，“家庭以紙牌為偶爾消遣之具，社會以演劇為終年娛樂之場，此固各縣所同”，農村農民一年四季除過年節期間有一定的時間娛樂外，“娛樂場所甚少，除婚喪嫁娶之外，僅舊歷元宵等節，請神演義，平時頗少娛樂之機會”，河套地區“終年無娛樂，戀愛、賭博、吸大煙為農余三事”，他們能娛樂的方式是極為有限的。精神生活的極度貧乏使得具有興奮作用的鴉片得到了廣泛的傳播。

第三，高額的利潤刺激。種植鴉片與綏遠的自然環境有極大關系，“綏遠省山地占35%，沙漠占25%，平原占40%，而一部分平原，又因受堿性山水之沖淹，變為黑堿地，不宜耕種，其余因氣候雨量之失調，生產力甚為薄弱，所產五谷雜糧，僅莜麥，糜麥，蕎麥，玉蜀黍等幾種，有時種一畝地之莜麥，只收200斤，每斤值洋2分5厘，合計大洋5元而已。”農產品種植收入的低下，與種煙所得利潤相比，農民更愿意嘗試去種植鴉片了。如史料顯示“每畝錢糧只不過六七分錢，而收成亦只值三元左右。反之，如種鴉片每畝，平均可收150兩煙漿，曬干后可得五十兩煙土，每兩地價——即在當地售與當地煙犯之價，可合到一元左右。”民國初年時的伊金霍洛旗，農民種植鴉片“每畝產煙奶子200兩，值銀洋600元，若種糧可產一石，僅值洋10余元”。

第四，政府禁煙政策導向。綏遠歷屆各級政府都把禁煙禁毒作為“要政”。但是，禁煙政策并沒有徹底有效地執行。所謂的“禁政”其根本還是為地方的稅收服務。民國初期的綏遠，政局動蕩，政壇執政者更換頻仍，為了加強自身利益，維持統治，鼓勵農民種植鴉片和販賣鴉片，取得財政稅收上的基本穩定。且“綏遠省向以煙稅為唯一之財源”，綏遠都統蔡成勛曾大興鴉片，因“綏遠市面錢價漲落無常，全省收入銳減。所以煙稅的廢除，在省府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只要中央下令禁止，便可奉命照辦。唯中央現在已有了三年禁絕之令，現正設法，從禁吸入手，逐漸肅清。如不禁吸，則此地不種，他省的煙土必乘隙而入，綏晉的金融必大感困難。”可以看出的是，政府還是倡導種植鴉片的，因為種植鴉片，所收取的稅收可以穩定綏遠金融。對于綏遠政府而言，財政稅收是其政府存在的基本保證，維持政府的存在、社會的穩定都需要充裕的財源為后盾，而軍政費用的支出急劇增長，使得每一屆政府都無法擺脫財政上的困境。于是，價高利厚的鴉片煙便成了綏遠政府緊抓不放的搖錢樹，巨額的鴉片利潤在綏遠的財政中也成為越來越重要的收入來源，成為政府的財政支柱。

二、種煙導致的農業危機

綏遠地區的可耕地本來就極為有限，而鴉片的大規模種植使當地的良田都成了鴉片種植之地。嚴重妨礙了正常的農作物的生產，加上數量龐大的煙民對社會財富的極大消耗，嚴重妨礙了農業的生產。農作物的種植面積大大減少，造成了綏遠地區農村經濟的破產。這種大規模的鴉片種植一旦遇到春旱，或者水災，“不但煙土欠收，大春作物亦誤了季節，造成糧食生產的減產。”一旦農民遭受災荒，勢必是饑饉遍地。當時饑民遍野，對于鴉片種植帶來的嚴重社會問題深有感悟，時人引述的一位小鴉片販子的觀點，“如果把這些土地和勞力都用來種小麥的話，那我們也不會挨餓了”，從中也能看出當時的社會情形了。

首先，鴉片的種植造成農業減產的同時使地方的糧價大受影響。河套地區本來是綏遠省的主要產糧地區，土壤肥沃，自鴉片種植占用農田后，河套地區的糧食價格上漲很快，“斗麥漲至六七元”，究其原因，無外乎鴉片的種植占用了過多的糧田所致。鴉片的種植排擠糧食作物，造成糧食產量的下跌，造成糧食恐慌；而沉重的煙稅大大增加了農民的負擔。這使得本來已經十分脆弱的綏遠農業經濟更加衰退，致使出現物價飛漲。同時農村社會吸食鴉片十分嚴重，造成農村體力勞動者身體的虛弱，農民自種自吸，直接成為煙毒吸食者，許多農民變為流民、惰民，在臨河縣永和鄉，農田多被荒廢，其主要的原因是當時農民懶于耕作。但是“無論你走進哪個村子戶家里，都能聞見濃濃的大煙味”。

其次，農業危機導致社會問題的發生。大量煙民的存在“徒白消耗農民血汗所獲之糧食。”這些煙民不愿也沒有能力去從事農業生產，使農業勞動力進一步短缺，嚴重影響綏遠農業的發展。種植鴉片短時間內雖然給農民帶來經濟利益，但卻嚴重影響糧食及其它經濟作物的生產，導致糧食短缺，饑荒頻仍。如遇災害，綏遠農民的生活就會變得更加艱難。斯諾來綏遠旅行時所看到的那樣，“受災地區口糧昂貴，一斗小米原價7角，當時漲為3元8角（銀元），口外饑民餓死無數，大批返回口內原籍。四野饑民以草根、樹皮、麻雀、老鼠充饑，更甚者老弱病殘竟以糞便裹腹”。他寫道：“一個身體干癟的年輕女子，她正使勁地往一個小土包里挖洞，期望尋到樹根。”“我們走過三個除了纏腰布以外全身一絲不掛的尸體，他們俯臥在大街上，嘴巴洞開。這時，蒼蠅已經忙于在尸身上叮噬，”在民生渠工地上，那些竟然還能做工的災民的形象是：“他們確實只剩下一把骨頭了，骨頭外邊繃著一層薄得幾乎透明的肌肉……在鎖骨下懸掛若兩只軟弱無力的胳膊，就象谷地的稻草人旁上擂的枝條一樣。”

三、農業危機導致的民眾運動的出現

鴉片的大量種植影響到了農業發展，致使綏遠社會走向崩潰的邊緣。在此狀況下的綏遠社會，民眾的禁煙運動愈演愈烈，在綏遠煙毒中的史料我們隨處可見民眾的反對鴉片種植的呼聲，如1931年的包頭民眾的自發禁煙，“爰于齊（八日）日各區民眾代表集議，一致議決推定委員13人，即日組成包頭縣民眾禁煙委員會，秉承鈞府禁煙初旨，自動禁煙，以除毒害。為此萬懇鈞府俯察民情，迅賜收回派款成議，速飭郎委員厲行嚴禁，或另派干員蒞縣辦理禁煙事宜，不勝迫切待命之至。”涼城禁毒委員會也組織民眾反對種植鴉片，“概思鴉片害人，甚于洪水猛獸，其極非至亡國滅種而后已。是以世界各國不惜犧牲一切，汲汲焉設禁煙會，以期除惡務盡。”“絕對贊同包頭民禁會佳電，誓死反對。各縣同病相憐，想亦具有同情，希即協力進行，一致反對，不達徹底禁煙之目的，誓不甘休。”薩拉齊縣：“人民叫苦連天，憤慨異常，亦于二十三日組織禁煙委員會，分派人員，下鄉自動鏟除，以弭黑貨。”“同時對于薩境內之煙苗，一致鏟除。本會誓當不避艱難，不辭勞瘁，以作我民眾急先鋒，不達目的，誓不終止。”

我們會發現，近代綏遠的禁煙運動似乎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圈套，地方當局為增加財政收入而縱容鴉片的種植，民眾為了獲取鴉片種植利潤而大種鴉片。結果導致農業危機的發生。因此，煙毒的徹底禁絕，只能到解放后得到徹底的解決了。

參考文獻：

[1]朱慶葆，蔣秋明，張士杰，等，著.鴉片與近代中國[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

[2]烏日吉圖.內蒙古大事記[M].內蒙古：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7.

[3]牛敬忠.近代綏遠社會的變遷[M].內蒙古：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