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1957—1963年英國歐洲政策的特征

摘要：關于英國對歐洲共同體持懷疑主義態度的原因，中外學者已經有大量論述，現基本贊同他們的觀點。因此在這里就沒有必要再對此做詳細論述。主要就麥克米倫時期英國對歐洲政策的特征提出幾點看法，以拋磚引玉。

關鍵詞：麥克米倫政府；歐洲；英聯邦；美國

中圖分類號：K56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33-0165-02

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英國政府對是否加入歐洲共同體猶豫不決，一方面想極力維護大英帝國的世界大國形象和國際地位，另一方面又想借歐洲一體化醫治“英國病”，力圖在更廣泛的世界范圍內努力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樣就使英國的歐洲政策呈現出以下主要特征：

一、現實性

麥克米倫對歐洲聯合運動的態度幾經變化：起初他對共同市場的初步聯合計劃激烈反對，當布魯塞爾組織勢必成立時，他竭力想使布魯塞爾組織擴大成為一個歐洲自由貿易區，當這失敗后，麥克米倫著手組建了七國歐洲自由貿易聯盟，以與六國共同市場唱對臺戲，在這一招證明無效后，就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干脆申請加入歐洲共同體。麥克米倫這種靈活的歐洲政策，是為了適應急劇變化的國際形勢和促使英國經濟走出“走走停停”的緩慢發展模式，從而促使經濟迅速發展，以維護大英帝國的世界大國形象和國際地位。麥克米倫政府向歐洲靠攏只是一種外交側重點的調整，并不是從根本上放棄了“三環外交”模式。麥克米倫雖然把同西歐其他大國，特別是把同歐共體的關系放到了更為重要的位置，但仍把英美之間存在的特殊關系放在首位，為謀求實現自己的戰略需要，也不準備放棄它同英聯邦國家的傳統聯系，而是力圖在更廣泛的世界范圍內努力推進自己的利益。

由此可以看出，麥克米倫政府的著眼點和出發點仍未脫離“三環外交”模式的窠臼，只是在英國傳統外交模式下作了有限的調整。麥克米倫既想兼顧以往的利益關系又企望獲得歐洲經濟共同體的好處，而這是很難辦到的，常言道，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因為向歐洲靠攏的政策就意味著要與美國、英聯邦疏遠。麥克米倫主觀上似乎要作出超越“三環外交”模式的抉擇，但是在實踐中，英國習慣上將英美特殊關系和英聯邦置于優先地位的習慣性思維發揮了決定性作用。由此可見，麥克米倫并沒有對英國世界角色真正重新定位，雖然“英國病”在日益加重，但麥克米倫仍然力求維持世界大國的架子，他仍舊不愿意把英國看作與其他西歐平等的國家。

但相比于此前的英國首相，麥克米倫在向歐洲靠攏的政策上是大膽地邁出了一步的。然而他并不想徹底改變英國既有的外交格局，而只是在丘吉爾所規劃的以英國為中心的“三環外交”模式的基礎上，對英國的傳統的外交政策作出一定的調整。在申請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的問題上，麥克米倫政府遲遲未決，而且這個決定也是違心作出的，因為英國申請加入并不是出于擁護“歐洲聯邦主義”，麥克米倫并不打算使英國成為一個與西歐各國平等的國家。英國提出申請的真正原因是它需要尋找一個能夠發揮其領導作用的舞臺，借以提高自己的國際聲譽[1]。因而在具體執行中，又患得患失，并要求很多特殊的權利，不愿作出一個成員國應該作出的讓步。從而讓本來就對美國心存芥蒂的戴高樂將軍極為鄙視。戴高樂認為，麥克米倫政府申請加入歐洲共同體并不是誠心要來建設“歐洲人的歐洲”，而是作為美國的“特洛伊木馬”來破壞歐洲共同體，英國第一次申請遭到拒絕就在意料之中了。甚至西德總理阿登納也相當失望。1956年夏，當六國正籌建歐洲經濟共同體時，阿登納特別希望英國加入，必須為奉行一種強有力的共同的歐洲外交政策創造條件，因此，就迫切地希望英國能夠參加。但是我們為了使英國靠攏歐洲而作出的努力仍然一無成效。對英國來說，英國對英聯邦所承擔的義務和它對美國的關系中所處的特殊地位，比起與歐洲大陸的聯系似乎來得重要[2]。

二、靈活務實性

英國統治階級素來是現實主義者，他們頭腦清醒，靈活務實，最懂得實用主義。二戰后，面對日趨衰落的英國，執政黨政府及時作出調整，一方面是迫于無奈，更主要的還是英國統治階級精明圓滑，審時度勢，善于迎合時代潮流。

面向海洋發展是英國民眾歷史形成的天然意向。歷史事實也證明，正是他們把視野轉向海外時，英國的國力才得到了飛速發展，才最終享有“日不落帝國”的美譽。而歐洲大陸國家帶給他們的多是戰爭等痛苦的記憶，特別是20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使更多的英國民眾不愿卷入歐洲大陸國家間的事務。然而時移事易，由于國際形勢的發展，英國自身實力的相對衰落，歐洲經濟共同體的蓬勃發展，蘇聯對歐洲滲透的日益加深，美國意識到有效地控制歐洲經濟共同體這個橋頭堡才能對蘇聯實施有效的遏制。美國就特希望英國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以形成共同的安全戰略同盟，抵御蘇聯的威脅。

在這種形勢下，1957年初，新上任的麥克米倫政府在對歐政策上，實行了積極的態度，在政策上既體現了與前任政府的延續性，更重要的是推出了一些建設性的（特別是提出了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新的歐洲政策，這明顯表現出了英國對歐政策的靈活務實性。

此后不久，以靈活務實著稱的麥克米倫政府在1961年7月提出了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的申請，但是“英國提出申請的真正原因它需要尋找一個能夠發揮其領導作用的舞臺，借以提高自己的國際聲譽。”英國申請加入共同市場并不是英國外交政策的新起點，而只能看作是一種手段，英國試圖借以恢復其昔日在歐美、英聯邦三個同心圓中作為中心的地位。英國要求進入歐洲，主要并非出于經濟上的考慮，政府僅僅是以經濟來掩蓋他們真正的政治目的[1]。

另一方面，在對待英聯邦問題上，麥克米倫政府也顯得相當靈活務實。雖然英聯邦對英國維持世界大國地位有著重要作用，但是此時麥克米倫認為：英國作為歐洲經濟共同體一個成員，在代表英聯邦更大的經濟利益時，將比在共同體之外發揮更大的作用，因為它已不能再按照日益成長的英聯邦所要求的規模提供市場或資本了。“重要的是英國把（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的）政治利益的平衡首先考慮的是必須在對美國的關系上來鞏固英國的地位，使英國成為新聯合的歐洲的解釋者和喉舌。同時又要避免抱敵對態度的歐洲聯合以及美國與歐洲大陸聯盟之間的直接協商。此外還要保持英國憑著英聯邦的特性而在聯合國以及其他地方所起的國際杠桿作用”[3]。可見麥克米倫政府的歐洲政策是何等的靈活巧妙。

三、繼承性

近幾個世紀以來，英國一直是扮演著歐洲“操縱者”的角色，保留著制衡歐洲列強的自由，從而使自己處于進退自如的地位并有效地維護了英國的利益。傳統上英國國內政治是影響其對歐政策的一個重要因素，在麥克米倫政府時期也不例外。

英國國內存在一部分懷有濃厚“島國意識”和小英格蘭“民族主義”情緒的公眾，他們素來對歐洲大陸冷漠和不信任。這些人在議會、內閣和實業界都有相當的勢力和影響，他們更強調英國的利益遍及全球，對歐洲大陸的貿易保護主義極為反感。由此盡量不對歐陸國家承擔條約或義務，幾乎是歷來各屆英國政府所遵循的一個首要外交原則。正如一位英國學者所言：英國人決不在多少還不確定的未來承諾任何事情，而是等待事件發生時再決定采取什么方針[4]。戰后，英國雖然在經濟上成了二流國家，但帝國的心理和均勢外交傳統卻作為遺產繼承了下來。因此無論是戰后工黨政府，還是保守黨政府，在反對建立超國家的聯邦式歐洲共同體、支持建立一個民族國家間的邦聯式的歐洲共同體這一總的對歐政策的立場上，有著明顯的繼承性。

麥克米倫政府雖然基于國際國內形勢的變化，積極地調整了對歐政策，向歐洲共同體提出了加入其中的申請，但是麥克米倫是希望借助歐洲經濟共同體來做鳥獸大戰中的“蝙蝠”，以便能夠從中享受到歐洲經濟共同體的成果，但又不愿為此付出應有的犧牲和承擔相應的風險。“為了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以密切的英法合作來代替英美間親密的核伙伴關系，這對于英國政府來說是絕不可能的”[5]。可見麥克米倫政府就不愿作出成員國應有的讓步，而是力圖在加入共同體后繼續保持自己的特殊利益，維持與美國和英聯邦國家的特殊關系，力圖不從根本上改變傳統的對歐政策。

因為麥克米倫政府不僅要考慮到國家利益，還要照顧到英國民眾的心理承受力，一向傳統保守的英國人總是以充滿懷疑的眼光注視著大陸六國集團的變化。有相當一部具有濃厚帝國情結的英國人對麥克米倫政府加入歐共體的努力嗤之以鼻，這些傳統人士希望英國保持光榮傳統，不要盲目介入歐洲事務。

這些根深蒂固的歷史傳統使麥克米倫政府向歐洲靠攏只是一種有側重點的調整，并不是從根本上放棄了“三環外交”。麥克米倫雖然把同歐共體的關系放到了更為重要的位置，但仍把英美之間的特殊關系放在首位，謀求實現自己的戰略需要，也不準備放棄它同英聯邦國家的傳統聯系，而是力圖在更廣泛的世界范圍內努力推進自己的利益。

小結

由此可以看出，傳統的孤立主義勢力在英國外交中仍有強烈影響。正如阿瑟·西爾認為的：英國對于歐洲之態度，盡管含糊難辨，但明顯與其歷史上處理國際事務的方式是一致的。這個國家過去非凡的影響，是與其從心理上與歐洲分離這一牢固的傳統相聯系的[6]。此時英國決策者的著眼點和出發點仍未脫離“三環外交”的窠臼，只是在英國傳統外交模式下作了有限的調整。因此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說，并不是歐陸國家對歐洲的理想主義和英國的實用主義不想符，而是英國歷史經驗和對外事務的態度與歐洲一體化不相融。

參考文獻：

[1]阿倫·斯克德，克里斯·庫克.戰后英國政治史（1945-1979）[M].王子珍，秦新民，譯.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5.

[2]康拉德·阿登納.阿登納回憶錄㈢（1955-1959）[M].上海外院，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

[3][英]D.C.瓦特.國際事務概覽：1962年[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3.

[4][英]A.J.P.泰勒.爭奪歐洲霸權的斗爭（1848-1918）[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7.

[5]Wolfram Kaiser， Using Europe， Abusing the Europeans， Bri-

tain and European Integration （1945-63）， London： Macmillan

Press Ltd， 1996， p190.

[6]Arthur. Cyr， British Foreign Policy and the Atlantic Area， New

York， 197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