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信用卡業務的發展,信用卡犯罪也日益增多。在實踐中經常出現行為人實施惡意透支信用卡詐騙行為又同時實施了其他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的情況,但由于在司法解釋中“惡意透支”的數額認定不同于其他信用卡詐騙行為,在認定犯罪數額時容易產生分歧。通過多種方法的比較分析,實踐中應當采用較為統一的方法認定信用卡詐騙犯罪的數額。
關鍵詞:惡意透支;信用卡詐騙;數額
中圖分類號:D9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33-0091-02
信用卡業務最早誕生于美國銀行業,20世紀80年代初信用卡業務在我國出現,雖然存在的時間并不長,但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信用卡業務不斷創新,開展出各種新型的信用卡活動,使得信用卡業務在金融活動中占據著越來越重要的位置。由于我國的政策原因,經濟發展一直被放在首要位置,致使我國法律對該部分的規范在規定中還存在許多漏洞和問題,信用卡業務在生活中愈發活躍的同時,信用卡詐騙罪也日益增多,并呈現出逐年遞增的態勢,在法院受理的信用卡詐騙罪中,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罪又占據了主要的部分,本文將對惡意透支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并存時的數額認定問題加以探討。
兩高出臺的《關于辦理妨害信用卡管理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下文簡稱《解釋》)第5條,規定了《刑法》第196條信用卡詐騙罪中第1款(一)至(四)項四種犯罪情形的入罪數額為5 000元,數額在5萬元以上不滿50萬元的,認定為“數額巨大”,50萬元以上認定為“數額特別巨大”。而在該《解釋》第6條中,又規定了《刑法》第196條中“惡意透支”行為的入罪數額為1萬元,數額在10萬元以上不滿100萬元的,認定為該條規定的“數額巨大”,100萬元以上認定為“數額特別巨大”。比較《解釋》中的兩個條文,在信用卡詐騙罪所列舉的五種情形中,“惡意透支”的數額認定要高于其他四種信用卡詐騙行為。若行為人只實施了其中一種信用卡詐騙行為,按照《解釋》的規定認定犯罪數額即可,但在實踐中,經常會出現行為人實施惡意透支信用卡詐騙行為同時又交叉實施了其他四種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的情況,通常會出現以下幾種情形(舉例說明):
A.惡意透支信用卡詐騙行為取得財物9 000元,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取得財物4 000元;
B.惡意透支信用卡詐騙行為取得財物10 000元,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取得財物4 000元;
C.惡意透支信用卡詐騙行為取得財物10 000元,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取得財物5 000元;
對于上述列舉的這些情況應當如何處理,在實踐中和理論界都沒有達到共識。
一、同種數罪是否應當并罰
同種數罪是否應當并罰,對惡意透支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并存時的數額認定有重要影響。刑法理論界對于同種數罪問題的處理向來就有很大的爭議。大多數學者認為在同種數罪的情況下應當并罰處理,理由主要是按照犯罪構成學說,“如果犯罪分子以一個罪過(故意或者過失),實施一個行為,符合一個犯罪構成要件的,就是一個單一罪;如果犯罪分子以二個以上的罪過,實施二個以上的行為,符合二個以上犯罪構成要件的,就是數罪。數罪既可以是觸犯二個以上不同的罪名(即不同種的數罪),也可以是觸犯二個以上相同的罪名(即同種的數罪)”[1]。也有學者認為從社會危害性的角度來研究,同種數罪造成的社會危害性并不小于不同種數罪所造成的危害性,而危害性的程度又是處罰犯罪的依據之一,因此,同種數罪應當與不同種數罪一樣采用并罰處理。
若采用并罰的原理,對于上述三種情形,一般會產生以下結果:在情形A中,將兩行為分別評價,均不構成犯罪,也無并罰必要;在情形B中,將兩行為分別評價,惡意透支行為構成信用卡詐騙罪,第二個行為不構成犯罪,也無并罰必要;在情形C中,將兩行為分別評價,惡意透支行為構成信用卡詐騙罪,第二個行為也構成了一個獨立的信用卡詐騙罪,對兩個獨立的信用卡詐騙罪進行并罰處理。
筆者認為,雖然同種數罪采用并罰的處理方式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并不適用于所有同種數罪的情況中。支持并罰論的學者雖然都列舉了許多同種數罪應當并罰的例子,但大多數是以強奸罪、故意傷害罪、搶劫罪等為例。但在類似于刑法第196條信用卡詐騙罪中,行為人同時實施本罪中的兩種行為,所涉數額分別不構成犯罪但總額構成犯罪的情況,或是一行為所涉數額已構成犯罪,另一行為所涉數額未構成犯罪,但兩行為總額構成犯罪的情況,采用并罰論的學者很難證明在這些情況下采用并罰處理比較合理。一味強調同種數罪采用并罰的處理方式過于僵硬,忽略了刑法在同一罪中可能規定了不同的法定刑,同時還可能違背罪刑責相適應的基本原則。因此,對于同種數罪是否應并罰應當進行區分,本文對此不展開詳細論證,但筆者認為,對于類似于信用卡詐騙罪以一定數額作為構成犯罪標準,并區分了數額較大、巨大、特別巨大等情形的犯罪,不應當并罰。
二、惡意透支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并存時的數額認定
如上文所述,在信用卡詐騙罪中不應當實行并罰處理,在惡意透支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并存時應當認定為一罪,此時,對于信用卡詐騙罪的數額如何計算,對此也有多種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可以參考生產銷售假冒、偽劣商品類犯罪在“同一罪同一形態中不同入罪標準”的情況下的處罰辦法,采用有罪吸收無罪、重罪吸收輕罪的原則來處理,“以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為例:第一步,考察行為人的售出數額是否達到5萬元標準,如果達到,則構成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既遂),不需要進行第二步。如果未達到5萬元,則進入第二步:將售出數額和未售出數額合計,考察是否達到15萬元標準,如果達到,則構成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未遂);如果未達到,則不構成犯罪。”[2]將這種處罰方法適用于信用卡詐騙罪惡意透支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并存的情況下,即在一行為詐騙數額構成犯罪,另一行為詐騙數額未達到起刑點時,構成犯罪的行為將未構成犯罪的行為進行吸收處理,如在情形B中,只需定惡意透支行為構成的信用卡詐騙罪,犯罪數額為10 000,而不再計較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而在兩行為分別達到法定的起刑點時,均能獨立構成信用卡詐騙罪的時候,就應當以重罪吸收輕罪;而在兩行為分別評價均不構成犯罪的情況下,該觀點主張將兩行為所詐騙的數額相加,累計在惡意透支的犯罪數額中,但應定為未遂。
第二種觀點認為,在認定犯罪數額時應當舉輕以明重,即將惡意透支詐騙所得數額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所得數額直接相加,以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的數額標準來判斷是否夠構成信用卡詐騙罪,即在情形A中,由于兩行為所詐騙數額總數為13 000元,超過了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罪10 000元的起刑點,因此構成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罪,犯罪數額為13 000元。
第三種觀點則認為,應當將惡意透支行為詐騙所得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的數額折算后累計計算。甚至有學者用數學模型的方式將這種方法進行了量化,“兩種形態犯罪數額認定總額(記為W)=1/2ד惡意透支型”詐騙罪數額(記為A)+普通型信用卡詐騙罪數額(記為B),亦即:W=1/2×A+B”[3]。
采用第一種觀點中所使用的方法,則要將惡意透支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并存的情況再區分為三種情形,即上文所提及的A(兩個行為分別評價,均不構成犯罪)、B(將兩行為分別評價,則一行為獨立構成信用卡詐騙罪,另一行為不能獨立構成信用卡詐騙罪)、C(兩行為均可獨立構成信用卡詐騙罪)。對情形A,要將兩行為詐騙數額相加,再對比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罪的起刑點,判斷是否構成犯罪;對于情形B,則采用有罪吸收無罪的辦法;而對于情形C,則采用重罪吸收輕罪的辦法。筆者認為,這樣的處理方法過于繁雜,不利于指導司法實踐進行操作。何況采用第一種觀點的學者是參考了生產銷售假冒、偽劣商品罪的處罰辦法,但實際上,在生產銷售假冒、偽劣商品罪的處罰上,還存有爭議。所以,筆者不建議司法工作人員在實踐中采用第一種觀點。
第二種觀點與第三種觀點,對各種情形下的處理方式都采用了較為統一的標準。但是相對于第二種觀點來看,第三種觀點更加科學。首先,無論是從惡意透支的行為方式,還是法律對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罪規定的不同于其他普通型信用卡詐騙罪的起刑點,都可以看出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之間具有顯著的差異性,將兩者數額簡單相加則難以表現出二者不同的危害程度。第二,雖然《解釋》規定了惡意透支行為入罪的諸多限定情形,但在實踐中,惡意透支與善意透支往往還是難以區分,因此,應當嚴格控制刑法對此的打擊面,而若簡單地將惡意透支詐騙數額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所得數額相加,明顯是不利于被告人的。第三,《解釋》中對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規定的起刑點剛好是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起刑點的2倍,這也為第三種觀點提供了必要的前提。因此,筆者認為,應當采用第三種觀點的做法,在不違背法理的前提下又能夠統一惡意透支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并存時不同情形的認定標準,可以簡單有效地解決信用卡詐騙罪在惡意透支與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并存情況下,罪與非罪、一罪與數罪以及犯罪數額的認定等相關問題,同時也便于指導司法實踐的工作。
三、結語
我國《刑法》列舉了信用卡詐騙罪的五種行為方式,但在司法解釋中,又將惡意透支的犯罪數額認定與其他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相區別。因此,當行為人同時實施了惡意透支信用卡詐騙行為和其他普通信用卡詐騙行為時,就對犯罪數額的認定方法產生了分歧。根據上文分析,筆者認為在信用卡詐騙罪中不應當施行同種數罪的并罰模式,并建議司法機關在認定犯罪數額時采用折算法統一標準。
參考文獻:
[1]宮長文.同種的數罪應當并罰[J].法學雜志,1981,(4).
[2]蔡正華.純正數額犯刑事責任承擔中的特殊問題研究——以銷售假冒注冊商標商品罪為例[J].江蘇警官學院學報,2012,(1).
[3]劉憲權,莊緒龍.“惡意透支”型信用卡詐騙罪若干問題研究——兼評“兩高”《關于辦理妨害信用卡管理刑事案件問題的解釋》之有關內容[J].當代法學,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