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著名作家李準具有“三句話叫人落淚”的本領。未親見者未免有些懷疑,電影藝術家謝添就有點不相信。在豫劇演員常香玉“舞臺生涯50周年慶祝大會”上,謝添和李準不期而遇。這下他可抓住了證實的機會。
“李準,我想當眾試試你。你能說幾句話就能讓常香玉哭一場,我才服你!要么,你簽字服輸也行?!?/p>
李準皺了皺眉頭,攤攤手對常香玉說:“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老謝偏要我讓您哭,這不是難為人嗎?”
常香玉痛快地說:“你今天能讓我掉眼淚,就算你有真本事!”一下子把李準的退路給堵了。
其實,李準表示為難,只是為了爭取時間,即興構思。面對會上的喜慶氣氛,要想把人說哭,是需要冷卻氣氛、轉換情緒的;需要選取與慶祝會有聯系相呼應的話題,以便引出鮮明而具體的事實。李準侃侃道來,只用了一句話就完成了這個過渡:
“香玉呀,咱們能有今天,真不容易啊!您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哩!——我十歲那年,跟著逃荒的難民群到了西安。眼看人們都要餓死了,忽聽有人喊:‘大唱家常香玉放飯了!河南人都去吃吧!’嘩——人們一下子都涌去了。我捧著粥,淚往心里流。心想,日后見了這個救命恩人,我得給她叩個頭!哪里想到,‘文化大革命’,您被押在大卡車上游行……我站在一邊,心里直落淚。我真想喊一聲:讓我替替她吧,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老李,你別說了!”常香玉捂著臉,轉過身,滿臉淚水滾了下來。整個大廳沒有一點聲息,人們都沉浸在一種傷感的情緒中;就連謝添也輕輕地吸了吸鼻子。他的表情已經使人感到,他早已忘了這是在和李準打賭——分明他已經服輸了。
(選自《趣味修辭》/康家瓏 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7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