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希米亞水上時光

從卡羅維發利，到克魯姆洛夫，在初夏追尋水的奇跡。

蜚聲歐洲的卡羅維發利，由于那遍布河谷的12眼泉水不可思議的神奇療效，形成了它獨特的人文景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克魯姆洛夫，位于波西米亞腹地，在伏爾塔瓦河的環抱中被稱為“世界上最美麗的小城”，又被形象地稱為“波希米亞裙擺上的花朵”。

捷克波希米亞西部的卡羅維發利，是歐洲首屈一指的溫泉療養地。貝多芬、歌德、席勒、巴赫、普希金、果戈理等都曾到訪，俄國的彼得大帝在此住過兩年，在此舉辦的卡羅維發利電影節是世界上歷史最久的電影節之一。

而在波希米亞南部地區，伏爾塔瓦河上游，捷克克魯姆洛夫（?eskyacute; Krumlov，以下簡稱為克魯姆洛夫）作為世界文化遺產，被譽為“歐洲中部中世紀古城的典范”。

以溫泉的名義

我在卡羅維發利，沿泰普拉河（Tepla）而上，去尋找水的奇跡。

泰普拉河，捷文里意為“暖水之河”，一年四季，河面上都飄蕩著縷縷蒸汽。這蒸汽如煙似霧，若有若無，給小城增添了幾分朦朧、神秘和夢幻般的童話色彩。

卡羅維發利之所以蜚聲歐洲，不僅只是由于風景幽美，更重要的是它那遍布河谷的12眼泉水不可思議的神奇療效。14世紀時，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查理四世，在野外打獵時發現了這里有溫泉，此后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這個地方——卡羅維發利的原意就是“查理溫泉”。

一位捷克朋友告訴我，這里的礦泉透過礫石層，滲到地下2000米深處，被灼熱巖層加熱，噴涌而出，吸收溶解了40多種礦物質，可以治療風濕病、關節炎、心腦血管病等多種病癥，所以從古到今，慕名前來者趨之若鶩，連英國國王、奧匈帝國皇后皆曾前來沐浴，俄國的彼得大帝，也在此住過兩年，他的雕像和碑文保存至今。馬克思也曾三度到訪，在這里寫下了《資本論》的第二卷。

索多瓦柱廊（Sodova Kolonada）是我走進的第一個溫泉地。在卡羅維發利，“柱廊”就是為方便游客和療養者汲取泉水而專門建造的大廳?；乩扔兄鴥炑泡p盈的圓形拱頂，周圍是治療用的溫泉飲水場，里面的泉眼前排滿了手拿各種杯子和瓶子的人們。終于輪到我了，我用手掬起熱泉，嘗了一嘗，很苦，比海水還要澀，難以下咽！當看到周圍的人們都大口地飲著，也就釋然了，這是溫熱的苦泉，但有益于健康，特別是對那些專程前來療養的人來說，也就是苦口良藥了。治療者按照醫生的指示飲用不同溫度的溫泉水，在卡羅維發利，隨處可見在邊散步，邊手持獨特杯子飲用泉水的人們。

在卡羅維發利中心的姆林斯卡柱廊（Mlijnska Kolonada），是由設計布拉格民族劇院的約瑟夫·齊特克所建造，整個回廊由100多根柱子支撐，長廊上方有分別代表12個月份的塑像。在長廊中，有4眼溫泉的出水口，每個溫度都不同，從40℃到60℃，游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用。而在不遠處的弗日德羅柱廊（Vridelni Kolonada），更不時上演著水的盛典。弗日德羅間歇泉從地下2500米的深處，噴發出來，水柱高達4~5米以上，遠遠望去，猶如瀑布臨空，飛瀉而下，令人稱奇不已。

卡羅維發利每年7月舉辦的電影節，也吸引著許多影迷?？_維發利電影節是世界上歷史最久的電影節之一。1946年（第1屆）至1949年（第4屆）在捷克斯洛伐克的馬里亞溫泉舉行。1950年（第5屆）起改在療養地卡羅維發利舉行。電影節的主要目的是“為和平、為人類幸福而斗爭”。1948年起正式授獎。最高獎為“水晶地球儀”（分為大獎和主要獎），其次有評委會特別獎和“利迪策玫瑰獎”。中國的《女籃五號》曾在此獲獎。

在電影節的主會場——河邊的塞爾瑪（Theimal）大廈上，掛滿了各國的國旗，一個巨大的舞臺正在搭建中，顯然在為即將開幕的電影節做準備。不少游人就在水邊留影，也拍下無法親臨電影節的遺憾。

舞蹈著的小鎮

紅屋頂在波希米亞的陽光下跳舞，小河泛著不太強烈的光，遠處的青蔥山岡，空氣仿佛不再存在，輕輕地托著波西米亞之夢。一條動感強烈的弧線，勾勒出舞蹈著的小鎮。

克魯姆洛夫是另一個水的圣地。

與在布拉格的寬闊與浩蕩相比，流經這里的伏爾塔瓦河還更像是一條谷中小溪，是一脈清澈的激流。在克魯姆洛夫高高矗立的城堡下，無數的運動愛好者，在這里坐上皮劃艇，進行漂流。六個人穿著救生衣，齊心協力劃動船槳，將小艇劃過一個狹窄的河口，水的巨大沖擊力將皮劃艇高高掀起，又重重地扔下，水花飛濺，遠遠地可以聽到漂流者的歡呼聲和尖叫聲，在陽光下回蕩著。

即使是如此詩意的水也蘊涵著巨大的力量。兩個小伙子劃著一艘雙人艇，在沖過河灘時，由于沒有掌握好平衡，瞬間被掀翻，兩人全部落水，好在河水并不太深，這樣兩人也算費盡力氣拖著皮艇，游回岸邊。

克魯姆洛夫位于波希米亞南部，靠近奧地利。小鎮沿伏爾塔瓦河而發展，布局十分緊湊，以其超過300座的歷史建筑物而聞名。

1252年，維特科維奇（Vitkovici）家族在此建造城堡，開始了克魯姆洛夫興建的歷史。城堡從最初也是該家族領地的中心，這個家族統治著范圍廣大的波希米亞南部地區。

從1 4世紀中葉開始，羅森貝克（Rozmberk）家族在此統治了300年，許多建筑用文藝復興和巴洛克風格的風格重新建造，居民住所也反映出城市的富足，克魯姆洛夫進入黃金時期，成為了重要的貿易中心。

到了1 8世紀，施瓦茨貝爾格（Schwarzenberg）家族開始管理該地區，小鎮受到巴洛克藝術的明顯影響。

1992年，克魯姆洛夫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世界遺產委員會對它是這樣評價的：“中心位于伏爾塔瓦河畔，始建于13世紀，城鎮的建筑帶有哥特式、文藝復興式和巴洛克式的風格。小城在5個多世紀以來平安地發展，因此它的建筑遺風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而成為歐洲中部中世紀古城的一個杰出典范?！彼惨虼吮蛔u為“捷克最美麗的小鎮”。

克魯姆洛夫城堡，是波希米亞地區僅次于布拉格城堡的第二大規模的城堡，發揮著宮殿和軍事要塞的綜合作用。城堡始建于13世紀，此后又經過陸續擴建，成為了一個各種建筑風格巧妙融合的大型建筑群。城堡中最核心的部分被稱為“赫拉德克”（Hradek），整個城堡有共有五個庭園。16世紀時加了許多文藝復興式的樓閣。

赫拉德克彩繪塔高高矗立著。這座塔在剛開始設計時是哥特式風格的，此后又融合進了文藝復興式風格。高塔圓柱形設計和紅綠相映的色彩十分奪目。在小鎮的幾乎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透過小巷，瞥見這座高塔。它是捷克克魯姆洛夫的象征和心臟。

順著陡峭狹窄的樓梯，攀上高塔的頂層，蜿蜒清碧的伏爾塔瓦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河畔無數的紅屋頂連向遠方的青山，那些童話般的風景，藍綠與磚紅之間的微妙光影，使人無憾地屏息凝眸，并將長久地懷想。

時空旅行者

寧靜是一種奢侈品。

走過許多歐洲的小鎮之后，我發現，所有的小鎮都很寧靜，而不僅是聽覺上的感覺，更是心靈上的安寧之感。清風流水過濾喧囂，更留下細細點點的記憶，仿佛是那伏爾塔瓦河上的并不刺眼的閃光。細碎而舒緩。

原來所有的喧囂是敵不過寧靜的，只有這靜光下的安詳，是永久的。我在此聆聽小鎮的呼吸，緩慢優美。

當我踏入納普拉什蒂橋的洞窟畫廊，這種寂靜更是到達了極點，整個現實世界被拋在了身后。這座畫廊是利用地下洞窟建成的，內部的裝飾很有特點，充分利用燈光來營造氣氛，展出了世界各地藝術家的現代美術作品，也是東歐許多前衛藝術家的一個特別的實驗場地。

在我面前，一組組人獸合一的雕塑正散布在洞中的各個地方，這些雕塑姿態優雅，人身獸面，由于雕塑的大腿太完美了，以至于我把她們視為女人，而不是怪獸。

在她們長腿的中間，都立著一個旅行箱，仿佛她們是一群正在等待候機的都市女子。由于洞中幽暗的光線，更加增加了她們姿態的多樣性，身體飽滿而充滿著欲望，并具有野心的暗示，而她們仿佛是準備在這時空的隧道里，恣意地穿行，然后小憩。

整個時代是不是都是由這樣的一些女子在掌控著，美麗欲望，隨意而行？

山坳中的小鎮克魯姆洛夫不僅以石橋流水、紅色屋頂、悠揚鐘聲和巍峨城堡作為其表層，而這個洞窟就像是其歷史的深層和斷層，而彌漫其間的就是中世紀的氣息。

600多年的時光淡定地走過，這座城堡和這里一切的生活方式還保存完好。中世紀不僅僅是一個時間上的距離，更是地理和空間上的距離，這樣歐洲中世紀小鎮就成為了波希米亞生活的完美典型。

漫步在克魯姆洛夫的城堡，庭院和洞窟時，依然會感覺到當年富甲一方的氛圍。而現在只有安靜的自然與流水，而像是一個空寂的背景，干凈，閑適，緩慢，美得有許多距離隔在我和近山之間，有點令人窒息。一切繁華遠去，是什么將這一切靜寂的富足留?。?/p>

黃昏時分。我從捷克克魯姆洛夫搭乘長途汽車，返回布拉格。窗外是初夏的湖，湖畔的樹像是水邊的詩行，蔥郁繁茂，更遠處是一片成熟金黃的波西米亞田野。一名男子的側影投射在玻璃上，仿佛是在靜靜回味著這純凈自然。

而掀動自然這一幕的，不是我，是風。

（摘自《財富堂》2012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