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冬的下午,在出租車司機極不情愿的神情中,我們駛進環鐵藝術區。剛到略顯偏僻的環鐵藝術區地界,司機就把我扔下逃掉了。相比798藝術區的繁華熱鬧,在這里落戶的藝術家還不是很多,因此也看不到798那么多的小商店,倒是隨處可見“鐵將軍”把門。
蔡錦的畫室就在環鐵藝術區進門的不遠處。她的畫室里種滿了各種綠色植物,當然還有干枯的美人蕉——那是鄰居們聽說她在畫美人蕉時送給她的。她說,面對干枯的美人蕉,她就有一種要畫的沖動。
蔡錦的美人蕉始終是一個謎。
從第一張紅色美人蕉到現在的黑白美人蕉,蔡錦把這個題材做了20多年,300多張。長久的繪畫實踐,專一鐘情的繪畫題材,帶給人們豐富的語義聯想。然而,盡管很多藝術評論家對它們做出了種種解讀和評論,蔡錦卻把其歸結為“無心插柳”之作。
藝術評論家劉曉純在看過蔡錦的美人蕉后撰文認為:“它燦爛輝煌而又惡性增殖,它靈化萬物而又吞噬環境,它熱血奔涌而又臊腥并蓄,它艷若紅錦而又糜若潰瘍,它帶來生的火焰而又帶來死的癌變——它神秘而不可盡知。”
高明潞則說:“恐怖的紅色讓我們想到了瘋狂的紅色年代;糾纏不休的形色讓我們聯想到心理自虐或者性的糾結;布滿畫面的肉紅加上玫瑰底色的條樣體積讓人們聯想到發霉的腐物,可能隱喻著某些當下社會和人性問題……”
20多年來,有關于蔡錦藝術的諸多評論,似乎都沒有讓人看懂蔡錦。
比如說,美人蕉的色變。而當記者向蔡錦咨詢這一問題時,她說,“沒有具體的為什么,人都在不斷地成長,畫就自然而然地變了。我也嘗試過很多次,但是現在真的再也畫不出以前那種紅色了”。
關于性的表達,人們很容易會將蔡錦跟美國最富盛名的現代主義女畫家喬治亞·奧基弗(Georgia O’Keeffe)聯系在一起。奧基弗的花卉系列對整個女性藝術都有著很深的影響。她的超特寫花朵給人一種全新的視角。女性主義研究者說,她的畫中有一種官能感。但有趣的是,奧基弗從來沒有將自己歸為女性藝術家。關于她那宏偉卻意象簡單的花卉畫作,她終其一生都在否認弗洛伊德分析學派解析其作品的性象征說法。
對美人蕉與性的關系,蔡錦說,“許多評論家都說有性的意識在里面,其實在我的創作中,沒有想那么多,還是一直面對自己而去畫畫。在畫美人蕉之前,我還不知道奧基弗,不過我讀過弗洛伊德的書”。
關于女性藝術家的稱謂,蔡錦并不介意,因為“對這個稱呼其實也沒什么概念”。
20世紀90年代以來,蔡錦因美人蕉而成為具有代表性的女性藝術家。她的“美人蕉”不僅出現在北京,更在紐約、巴黎、柏林等國際舞臺上大放異彩。不過,這一題材的作品,在國內藝術市場上似乎并沒有那么奪目。數據顯示,目前其作品已上拍118件,總成交額1700多萬元,這在女性藝術家中已是佼佼者,但與同期男性畫家的市場價格相比還有一定距離。
據了解,現在還沒有專門的畫廊給蔡錦做代理,也沒有專門的人去推廣她。她的作品經營情況就像她的創作一樣,處于自由生長的狀態。
盡管“美人蕉”在蔡錦的筆下生長了20多年,但這還不是蔡錦最重要的東西,蔡錦最珍愛的當屬她的女兒易易。
從懷孕起算,蔡錦有兩年時間停止了繪畫——她擔心顏料的氣味會傷害嬰兒的發育。她精心地守護著小生命,如同她一直守護著她的美人蕉。在做母親之前,她的主旋律是畫畫,而現在她的時間常會被做母親的責任打斷。
蔡錦說,“在工作室的創作時間總是不能保證,一般畫不了多長時間的畫”。環鐵藝術區相對偏僻,每天下午4點,則是她固定接女兒易易放學回家的時間。
易易跟她一樣,喜歡畫畫,在蔡錦的工作室里放著2012年母親節時易易給媽媽畫的肖像。談到女兒易易,蔡錦由衷的自豪寫在臉上,“她畫的很多我都不會,她會用毛筆作畫,我不會。最近我在準備明年和我女兒一起的一個展覽”。
雖然肖魯在看過她的黑白美人蕉后,“隱約感到一個女人的生命在色變中,帶著心灰意冷的蒼茫”,但是蔡錦覺得,“畫畫就是畫畫,是在純粹的做一個事。生活中我是一個比較容易滿足的人,現在過得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