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片中的“泡妞”秘笈

我在臺灣碰到過越老越瘋的李敖李大師，他不屑于再談論太多家國大事，熱衷于吹噓艷史。他說碰到一個小他幾十歲的女孩子，就送給她九十九朵玫瑰，然后說一共一百朵，還有一朵就是她本人。李老頭子手舞足蹈地說，女孩子根本受不了這個，立時崩潰。

早在見到老頭之前，我其實已經知道這一招，因為他不止在一個場合吹過了。得承認，招術是有效的，但算不上多高境界，他一定港片看得不夠多。

港產片最可愛的特點之一，是不扭捏。盡管經常虛擬一個黑道之類的背景，卻更愿面對真實的情感困境。我們大部分人都談不上俊朗美艷，一見面就彼此看對眼的機率也不高，想得到心儀的人，大都要有個追求的過程，于是，就有《精裝追女仔》這種港片。“馬子”這個詞，我最早也是從港片中學到的，這味道當然跟那些“言情片”不一樣。打破了溫室里的神話，港產片總是通過銀幕教給你：“泡妞”可以是這樣的。

如果你的樣子像曾志偉，想泡張曼玉該怎么辦？讓《甜蜜蜜》來告訴你：黑道大哥曾志偉是在桑拿房碰到大陸來的按摩女張曼玉的，他知道了對方害怕老鼠，便在背上紋上一只米老鼠。張曼玉說，為了我，不至于這樣一個大工程吧，曾志偉說，值得。每想起這個情節，我就想，要感動一個女孩子，一只刻在皮膚上的老鼠，勝過一千朵注定凋謝的玫瑰。

如果沒有曾志偉那樣的創意，拼命也是可以的。在《香港制造》中，小混混中秋（李燦森飾）本是替高利貸債主討債，才碰到病中少女玉屏（嚴栩慈飾）的，不料卻愛上了她。玉屏難以相信這種爛仔的感情，結果，中秋為賺錢幫玉屏治病，接下了一項殺人任務，玉屏的心就被抓住了。

“愿意為你殺人”在現實中是一句不能兌現的賭咒，在港片的虛擬環境里，化作了真實的感動。但感動對方，并不總能取得最后的勝利，抓住人性的弱點才最有效。

對《阿飛正傳》有印象的人，都會記得一種沒有腳的鳥，一停下就會死。其實，這是男主角張國榮總不安分、喜新厭舊的托辭，但就是這個托辭，讓片中的張曼玉、劉嘉玲都為之瘋狂。她們渴望的，正是永不停留的人停留下來，這是個悖論，卻深刻切合著人的內心——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覺得好。

當然，人性里也不止有黑暗的一面，還有真正的善良，善良者總會同情落寞的人，同情也往往容易變成愛情。在《新不了情》里：作曲家劉青云懷才不遇，沉默寡言，結果就是那股落寞的勁頭，讓街頭歌舞班班主的女兒袁詠儀跟他結緣。這電影的結局是悲劇，卻留下了經典歌詞：“忘不了你的情，忘不了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