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預算外資金這些不受預算法控制的政府收入逐漸退出舞臺,中國宏觀稅負內的結構不合理,更為鮮明地成為阻礙公平與創新的突出問題。2012年,中國稅改需要再出發。
增值稅擴圍牽動全局
增值稅是中國第一大稅種,增值稅改革牽一發而動全身。2012年1月1日開始的上海增值稅擴圍改革,可以說是中國系統性財稅體制改革的一個新起點。
原來的營業稅存在著重復征收,因而促使交通運輸業、建筑安裝業和第三產業的各類市場主體按照小而全、大而全的導向來掌握自己的企業結構。而現在以增值稅替代營業稅,是使市場主體消除重復征稅的羈絆,鼓勵有能力、有潛力做專業化細分的企業放開手腳來做大做強,升級換代。
現代服務業的振興、發展和專業化細分,會使老百姓即使在收入不變情況下也傾向于更多消費,提振消費擴大內需也就是減少對外貿的依賴和對投資的依賴。
在這樣的全局視野下看增值稅擴圍,那么其影響一定是長期的。現在上海周邊的地區已經在積極表態,愿意跟進上海的改革。因為周邊地區如果不動,很多服務企業就會考慮改到上海注冊。此外,也聽到另外一些地區在積極考慮推行類似的改革。邏輯上看,這個改革當然是越快越好,遠景必然是覆蓋整個的統一市場。
間接稅比重過高導致稅負痛苦
增值稅替代營業稅是一個步驟,它形式上將增加增值稅在中國稅負中的比重。但此之后,最好還要尋求在整個公共財政收入中降低增值稅等流轉稅(即間接稅)的份額。
過去久聞一個名言:只有死亡和稅收無可逃避。征稅的藝術在于征稅要像拔鵝毛一樣盡量能把鵝毛拔下來,同時讓鵝不叫喚或者是少叫喚。而中國現在一旦要拔鵝毛,往往會把民眾不滿的導火索點著,引來社會一片關于稅負痛苦的指責。
但如做全面考察,中國現階段的稅負痛苦并不在于財政收入和GDP相比形成的宏觀稅負過高。有關部門做了大量考證后,得出結論是全口徑政府收入占GDP的比重是31%略強,這個宏觀稅負,跟國際上做比較,不是特別過分,發展中國家平均水平是35%左右,發達國家要更高。
那么中國主要的稅負痛苦何在?關鍵就是沒有像樣的直接稅,中國稅收來源的70%左右是間接稅。
直接稅是指納稅義務人同時是稅收的實際負擔人、納稅人,其不能或不便于把稅收負擔轉嫁給別人的稅種。它可以包括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房地產稅、遺產稅等。間接稅是指納稅義務人能夠用提高價格或提高收費標準等方法把稅收負擔轉嫁給別人的稅種,每一個消費品或多或少都包含稅,最后的歸宿一定會落在消費者頭上。目前它包括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等。
間接稅直接嵌入商品售價之中,通過價格渠道轉嫁。這種稅成為公共財政收入的主體,決定了稅收負擔實際上成為消費大眾的負擔,即由全體社會成員一起承擔。形式上一視同仁,有公平性,但經濟學分析上都具有“累退”性質,越富的人越不會在乎。而恩格爾系數高的低、中端消費者個人,基本消費支出占收入比重大,相比高收入階層,其承擔的稅負痛苦程度自然要高。
總體來看,現階段為數巨大的中低收入階層實際上成了給公共稅收做更多貢獻的群體,現實生活中在收入差距拉大的過程中,稅收調節的再分配作用并沒有得到應有的體現。
提高直接稅難,但須漸進努力
現代社會的稅制,一定要讓有支付能力的人形成公共收入更主要的來源。但要把中國直接稅的比重提高,將是相當復雜和漫長的漸進過程。2011年,個人所得稅在民意壓力下提高了起征點,實際結果是中國的直接稅比重不見上升,反而階段性地降低了其在稅負結構中的比重,當然這與個人所得稅改革方案僅限于工薪收入這一內在缺陷有關。
直接稅里的遺產稅,“十二五”期間看來基本不可能開征。因為經過這么多年的探索,中紀委仍然明確說,全面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現在實行不了。連官員的財產申報制度都實現不了,怎么能要求普通公民全都申報財產然后開征遺產稅呢?這個事情的前提都還沒有。
剩下的還有什么可以打主意呢?“十二五”期間直接稅方面真正可做的,我認為就是要抓住建立不動產保有環節的房地產稅改革這一事項不放,其他事項在“十二五”期間,操作的可行性和可能的影響分量都不夠明顯。但改造稅制結構的大方向應當明確,必須做出漸進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