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類市場有多熱鬧,看垃圾短信就知道。
要求銀行轉賬的詐騙信息一多,你就知道欠債要還錢的人還真多。售樓信息一多,你就知道閑置房還挺多。當“十萬投資電影,保賺不賠,新興產業最有潛力投資,聯系人:張先生……”這樣的短信一多,你應當知道,內地電影市場的確人傻錢多。從12月初到春節前,超過60部“大片”上桌。哇哦!選擇真多。
吶,選擇一多,不甚懂的問題便多。比如,《血滴子》里,春哥的長發飄飄是叫反串還是叫偽娘?再比如,為什么微博搜索《大上海》,冒出來“黃教主打得一手好石膏”呢?又比如,走進電影院看戲是對媒體消費的延伸,還是為了過年圖一個樂呵?若選前者,《十二生肖》這題材算不算對媒體消費的延伸?若只是后者,《溫故一九四二》怎么能讓人大過年的樂呵起來?
問題再多,其實也無處求解。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賀歲檔像中國的一樣,成為一個明目張膽的寓言——不對,它不是低眉搭眼的寓言,而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街頭饒舌。都只有兩三個和弦,你壓根兒沒得挑。就好像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總有大佬跳出來,要對抗院線經理,要改分成。其結果不出意外就是票價上漲,嚷著要決裂的雙方迅速變成“鞍前馬后”。也許我們可以從歷史知道一些真理:看獨裁的寡頭關鍵要看他怎么做宣傳。華語賀歲片的精彩之處。從來都是看壟斷霸主們的口號:明明是歷史、文化的愛恨最動人的《一九四二》卻張口不提大義,而號稱承載“民族氣節”的《十二生肖》則不談夢想和情懷。
雖然,總有些形而上者要在《王的盛宴》里尋找陸川的“政治寓言”,也有人想要在成龍最后一部動作片里緬懷點什么。但多數人,更多數你我一樣的普通人,關于大片作品的外延討論肯定是多于內涵。這個主流就是我們要習慣于——在賀歲檔各種資源最集中的象限內,看不見電影作為文藝產品的創意水準或者說是創意自由,而我們更要習慣的事情是,這一點會被所謂的資源配置、資金流向和市場選擇來掩蓋,延續外延大過于內涵的話語模式。
“雖不懂你在干嘛,但大伙都在看,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在本身就受到嚴重管制的電影創作當中,“百花齊放”并不容易,但賀歲檔怎么也不會走到“看見夕陽聽見喪鐘”的地步。因為觀眾已經習慣,坐在自助餐廳就要拿出“鐵胃”。賀歲,就是熱鬧嘛。正如《權力游戲》里面說的:凜冬將至,“權力”逸散。以前我們認為“權力”真的是能改變權力,但現在才發現,權力其實是掏錢的自由。
不如算筆賬吧,要把近60部電影看完,以票價40元來計算的話,需要花費2400元。如果你覺得不值,還有一個方法,在電影院門口再湊43個和你一樣的人,湊滿10萬塊之后聯系“張先生”,你也能投資一部電影了。
50歲的阿湯有在迪拜塔的玩命一跳,60歲的成龍就有60度坡道的貼地飛行。
《十二生肖》是成龍的最后一部動作電影。近些年,成龍的身影多是出現現在一些社會新聞、公益奉獻的版面。顯然,“二十世紀,50位動作影星之首”(《紐約日報》評選),60歲根本不是打不動的理由,只是還想不想打的自我糾結而以。
看過《十二生肖》預告片,多少有點心酸。
年事已高的成龍叔叔,還在跳躍、追趕,還在用孩子游戲的辦法搞笑,身邊還是會有幾個玩槍的美女,一不小心,堪堪克敵制勝。可能吧,一個人取得成就越早,思維方式就越容易被動的定型。想想,成龍大叔的電影,招牌似乎只有兩個基本構成:雜耍般的搏命+惡作劇式搞笑。
如果沒有其他編導的介入,那成龍電影就這倆元素,不能再多。唐季禮幫他執導的《紅番區》、《神話》,增加了些故事與情感。而《功夫夢》、《功夫之王》為了適應美國口味,把這兩個基本構成也打了個折扣。從而,華人與東亞南的老影迷,對成龍這塊招牌的定位感覺日漸模糊,總不知道他會拍出什么樣的電影。
回到《十二生肖》,從故事架構到人物角色,都像是早期作品《飛鷹計劃》的翻拍。連“跨越五大洲”的宣傳,都是當年的Copy。對于這個“翻拍”的影片,最大的擁躉者還是70后的“老影迷”,他們對成龍有很深切的情感,始終會抱著期望。但是,他們也可能會一出影院就失望——成龍真老了,情節與角色都是老了,搞笑也老了。至于80、90后,興趣必然不會太大,但也不會排斥。《十二生肖》述了一出“十二獸首回歸圓明園”的主旋律故事,在民族情緒正激昂的12末13初,這部片子的票房完全可以被片方的營銷手段所左右。
或許,自成龍將仿真“十二獸首”放進鳥巢的那一刻開始,《十二生肖》營銷制勝為主,電影藝術本身為輔助的策略已躍然紙上。
春哥的電影年年都選在四六級和期末考試前上檔,這的確是件應景的好事!但怎么說呢,《血滴子》這片子似乎沒有女主角,真是苦了從不愁美女相伴的“黃教主”。
回到電影本身,“血滴子”到底為何物?單田芳在《童林傳》里有過介紹,在清朝康熙55年左右,南海派有三位了不起的劍俠,號稱南海三公“知不言”、“懂不說”、“明不講”,血滴子是三人的獨門暗器。后來康熙皇帝晏駕,雍正皇帝繼位,血滴子被雍正收買,成立血滴子暗殺團,作為殺害武林人士的工具。
電影《血滴子》的故事主線大概就由此展開來。由于陳可辛的監制,可以想象,整部電影的畫面風格應該與《投名狀》十分類似——明暗對比強烈,內心戲有點小糾結,但會點到即止。這里為什么不提影片導演劉偉強?因為翻閱他近年的履歷,的確是“乏善可陳”。必須承認,劉偉強特會造勢,這樣的導演最適合于拍廣告式電影,(預告片)宣傳就讓你熱血沸騰,沸騰到特想去看,其結果呢……呵呵呵!很多人去電影院看過《精武風云 陳真》吧,不多說。
可以保證,《血滴子》是不愁業績的,不提《龍門飛甲》里春哥“一手關刀,一手飛鏢”的英武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光是黃教主的傾力出演,票房一定是“鬧太套”的。如果你口袋里有閑錢,在陪女友逛街時又無處歇息打發時間,《血滴子》,值得擁有。
如果沒有“導演王晶”四個大字,各位會不會對《大上海》的期待值更高一些?不過,就算近幾年王晶玩得廢點,對個人的品牌度有所消耗,你就認定他是廉頗老矣,江郎才盡?相信星爺與發哥(《賭》)的影迷不會這么認為。世間就是有一種人,平日游戲人間,真要正經起來……至少,從《大上海》的預告片中,我們看到了王晶這些年罕有的認真。
王晶是對娛樂、商業元素運用極為嫻熟的導演,此次《大上海》的聯手卻隱去嘩眾取寵的龐雜,變得務實起來。場景規模、演員配置、動作設計、特效制作,無不透露出濃郁的江湖時代感。雖然文雋不愿承認,成大器(周潤發飾)的角色原型就是杜月笙,但從電影的時代背景(民國)、洪金寶的體型(黃金榮)、吳鎮宇的軍官造型(張嘯林),上海灘三大亨不是齊聚了嗎?戲里戲外,劉偉強、文雋、王晶當年聯手創立“最佳拍檔”電影公司,出品的影片博得不少觀眾喝彩,如今三人重聚《大上海》,是否能重塑繁榮景象?不管怎么說,在電影圈整體浮夸,各路獵奇話題相繼推出甚至“不擇手段”的時候,能夠靜下心來打造極具厚重感的一部作品,也可謂費了心機。
“只有拿槍的周潤發,才是觀眾最想看的”。《大上海》里的周潤發,很顯然是來還人情債的。就像劉德華參演《未來警察》,李連杰參演《白蛇傳說》那樣。
但是,不得不承認,發哥再如何不濟,《大上海》這部電影的票房50%還是有賴于他的氣場,換句話說,發哥的表現基本左右了《大上海》的走勢。這部作品題材回歸到黑幫片,而發哥早已是影迷們心中的江湖教父,如果發哥真的投入了一些時間和精力,那杜月笙的故事還是值得期待的。畢竟,內地電影圈,比較敏感的歷史人物題材,之前也就出了一部乏善可陳的《梅蘭芳》。
剛看過《一代宗師》的最新預告片,內容仍然是霧里看花。這也如同墨鏡后的王家衛,讓人難以刺探其深邃的內心。說來,賀歲檔所有電影的預告片里,《一代宗師》讓人眼前一亮,它給人以無盡遐想,“武以俠而傳,江海萬流開史筆。道因情則久,風云一代證宗師”,當這一個個水墨大字在畫面中暈染開來,既點名了影片的敘事主題(武、俠、道、情),也如舒展開合、平沙落雁般的武功招式一般氣韻生動。這種以文字通感武術招式的技巧,金庸在《倚天屠龍記》中已有表述(見張三豐以文字傳功于張翠山的段落),但訴諸于影像上,體現了王家衛十足的視覺藝術家風范。
王家衛電影的畫面和音樂總是給人獨特的美感,電影的故事淡化了,人物形象模糊了,但是觀眾依然會記得人物走路的姿勢、點煙的動作、燈光的情調等,這些像濃濃的氣味一樣,經久不散。王家衛將畫面元素、構圖、攝影、配樂悉心調配,營造出一個有著獨特格調的世界。再沒有別的香港導演比王家衛更注重這種視聽氛圍的誘惑,營造出一種獨特的王家衛式的“酷”美學。
《一代宗師》亦很好地體現出王家衛虛實相生、于混沌中見驚奇的特色。它真沒走傳統電影的路數,所謂展示故事、明星陣容、導演理念傳遞等等的常規做法被通通舍去。從最新上傳的預告片來看,《一代宗師》更像是一種純粹、卻又帶有神秘感的視覺藝術品。預告片只截取了梁朝偉雨中打斗的一場戲(這場戲實際足足拍攝了三個月),以濃墨重彩的影像營造、高反差的燈光技巧和舞蹈般的身體型塑,來強化影片的類型特色和商業賣點。
或許,對于王家衛作品的“無可期待”,就是對王家衛的“最大期待”。
又看了遍《大話西游》,每逢經典橋段,不禁跟著附幾句,印象深刻的除了朱茵那張哭泣的臉,還有近結尾的一句話:“他好像一只狗啊!”近乎自嘲的話,引起多少心酸。至尊寶給紫霞當狗的瞬間,該是多么特別的回憶啊!
《西游·降魔篇》可謂《大話西游》前傳, 故事圍繞年少時期的唐僧與孫悟空的相識經過及冒險歷程,其中更會交代上集(《月光寶盒》)周星馳經典對白“愛你一萬年”的源起, 故事中涉及一段愛恨交纏的感情。故事簡介有點意思,不過星爺的參與更有價值,這樣的話,我們相信《西游》決不會如《越光寶盒》樣低俗的惡搞。
那些說《西游》“票房肯定很好,但片子注定極爛”的人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星輝的魅力就在于,星爺眼里總放著一個真實的香港。包括星輝出品在內,那一代的香港電影好看就在于對文化的拷問,對制度的沖突,對問題的思考。如今的香港喜劇好像就吳君如還很閃眼,古天樂等演喜劇真不是星爺的路子。星爺的電影風格顯然是在改變的,他老了,不可能再拍像《唐伯虎點秋香》《九品芝麻官》那樣瘋狂的電影了,他現在的電影變得越來越嚴肅與滄桑了,我們應該學著理解與適應。
正如張敏儀給周星馳頒發金像獎是說的:“我很高興頒這個獎給你,因為你令很多香港人在不開心的時候都可以笑出聲來。”不僅僅是香港人,還有其他很多,很多你我一樣的小人物——善良,野心,貪婪。星爺不高雅也不丑惡,僅僅是你我心中的一個隱喻,也會拉屎放屁,流口水打噴嚏。對于多年被特色教育的我們,看看就解氣。
往大里說,喜劇的意義并不僅在于讓人發笑,重要的是,讓人笑過之后,對生活很難開懷的自己有所認知。《泰囧》取材與現實生活,如前作《人在囧途》一樣,雖然經過適度的夸張與提煉,但本質上,仍是來源與對真實感受的把握。搞笑不等于胳肢人,現實喜劇的基礎更要植根與對現實的洞察之上。
往俗里說,豬哥哥(徐錚)、王寶強組合因《人在囧途》已經賺足了口碑,徐錚的喜劇風格是屬于不令人討厭的冷幽默,而王寶強一直在堅持最本色的表演,這使雙發的互動本身就具有喜劇效果。難兄難弟又“再”上囧途,踏上了泰國之旅,再添影帝黃渤亂入。“二人轉”升級“三人行”,誰都想開開心心跨年吧?那么《泰囧》就值得一看。
說起《泰囧》還想在賀歲檔電影的問題上嘮叨兩句。內地電影產業化的概念確立之后,中小影片的發行一直是短板。就近年國產電影的發展來看,從影片產量到票房一路狂飆,唯獨中小制作難見起色。真正的賀歲檔,如果好萊塢代表電影市場的未來,那么它理論模型應該是泥沙俱下,觀眾面前片片平等:既有為了主流大片,也有撈偏門的,既有擺明車馬為了賺“禹晉永式”分紅的,也有奔著明年初頒獎季去的……無論你是想全堂水陸,還是只能解決藝術家創作小宇宙的自瀆,市場具備滿足你的涵養。
幾年前的賀歲檔,寧浩《瘋狂的石頭》曾一度給人以驚喜。然而,緊隨其后的大量跟風者,除了模仿,鮮有讓人眼前一亮之作。徐錚與王寶強在這一刻出現,對中國電影的小制作模式來說,應該是一種福音,在賀歲檔的多元化、兼容化方面,《泰囧》也算指出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