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
摘 要 德國魏瑪共和國時期的斯廷內斯—列金協議,是一次勞資之間相互妥協的合作,其在初期雖取得一些成效,但終究在復雜的社會和經濟環境下走向了破滅。
關鍵詞 魏瑪德國 斯廷內斯—列金協議 勞資妥協
中圖分類號:K516文獻標識碼:A
Hands Can't Grip Together
——The Reasons and the Demise of Weimar Stinnes-Legien Agreement
WANG Dong
(School of History,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0)
Abstract The Stinnes-Legien Agreement in Weimar is a compromise between labor and employers, although some success at beginning, in the complex social and economic environment toward the burst in the end.
Key words Weimar; Stinnes-Legien Agreement; Compromise between labor and employers
伴隨著世界現代化的進程,“勞資問題”逐漸發展成了現代工業社會的焦點問題之一。而似乎自從雇傭關系出現,勞方與資方的手也從未真正的握到過一起。德意志魏瑪共和國初期的斯廷內斯—列金協議(Stinnes-Legien Agreement),是一次勞資利益集團之間相互妥協,彼此合作的嘗試。這種勞資合作模式雖然在初期取得了一些成效,但終究在魏瑪德國那復雜的社會和經濟環境下走向了破滅。
引領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德意志,大踏步的邁向現代化,而相伴隨的,則是工人與企業主之間日益激烈的沖突,第二帝國時期的“國家社會主義”實踐亦未能解決勞資矛盾。相反,勞資沖突借著工會發展的東風愈演愈烈。
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卻為勞資雙方坐到談判桌前提供了契機。早在1914年8月,自由工會執委會就提出,應該將工會組織同國家與民族共同體的名譽在民族的生存斗爭中結合起來。主席卡爾·列金( Carl Legien)更是將工會中出現的反戰宣言一律斥責為系統的、有組織的反對行動,是對工人階級統一性的進攻。企業主方面,雖然在戰爭初期,他們并不愿放棄“企業主人”的地位,但這一情況隨著1917~1918年戰爭形勢的改變也發生了變化。1918年10月,鋼鐵工業家聯合會主席約翰·萊歇特 ( Johann Reichert) 指出:在國家和政府權力搖搖欲墜和政局極不穩定的情況下,對企業界來說,只有在工人團體方面才能找到強有力的同盟者,而這個同盟者就是工會。就這樣,一方面,工會希望戰后繼續保持在1916年的《為祖國志愿服務法》中取得的國家認同;另一方面,企業主團體則希望盡可能避免戰后復員引發的緊張局勢與混亂局面,從而盡快恢復德國經濟的國際競爭力。勞資雙方越走越近,終于在1918年的11月15日簽訂了由德國企業主協會聯合會領袖胡戈· 斯廷內斯 ( Hugo Stinnes)和自由工會主席卡爾·列金的名字命名的斯廷內斯—列金協議。在協議中,企業主方面承認了工會組織,并且做出了實施集體工作合同,八小時工作制,五十人以上的工廠都應成立工人委員會等承諾,旨在“共同解決有關德國工商業的經濟、社會問題以及與此有關的立法事務和行政事務”的中央工作組(Central Working Group)也應時而成。
協議制定之后,一度顯示出了強勁的生命力。在工會協助下,企業主采取了一系列的例如安排輪班制、減少工作時間、解雇婦女勞工等措施,以騰出盡可能多的工作崗位來安排600萬復員軍人和250萬軍工企業轉業工人。而到1919年初,德國的工會成員失業率開始下降,到年底只有2.9%,遠低于1907~1913年間的平均失業率,等到1920年4月時,工會會員失業率更是下降到了1.9%,與此同時,工人的工資卻增加到了1913年的3~4.5倍。似乎戰爭的嚴冬過后,春天真的就在身邊了,但不久的事實證明,這只不過是殘酷嚴冬里稍縱即逝的片刻溫暖。
1920年12月,勞方代表——自由工會主席卡爾·列金去世,繼承者特奧多爾·萊帕特 ( Theodor Leipart) 在工會內的威信則遠遠比不上其前任。與此同時,左翼會員與青年會員的比例在公會中大大增加,這些激進的下屬和無力掌控激進下屬的主席一起,使得談判桌前的勞方耐心大不如前。同樣是這一年,來自克虜伯公司的庫爾特·佐爾格 ( Kurt Sorge)當選為了德國工業家聯合會的主席,這樣,本就利潤小、負擔大的重工業利益集團使得談判桌兩端的火藥味進一步加劇。而到了1921年,萊帕特已經無奈的承認“我感到現在, 這張桌子已經空了”。在此后的1922年與1923年中,在德國南部的五金行業與魯爾礦區也出現了部分明顯超過八小時的工作日。1924年1月,職員工會與職員自由聯合會宣布退出了中央工作組,幾天后,自由工會也同樣宣布退出。3月,斯廷內斯—列金協議之中成立的領導機構——中央工作組正式終結了其壽命。在此后的幾年中,德意志勞資之間越來越難協調,1926年之后更是一直處于一種較高的失業率當中。1927-1928年中失業率一直保持在6%以上,此后的1929年,伴隨著世界性經濟危機的到來,失業率上升到了8.5%,1930年更是飛升到了14%。而這場“幾乎完全使這個國家的資本主義經濟體制陷入崩潰”的經濟危機,也給本就龍蛇混雜的魏瑪共和國帶來了政治和社會層面的巨大沖擊。1930年3月,赫爾曼· 穆勒(Hermann M黮ler)的大聯合內閣垮臺后,興登堡總統(Paul von Hindenburg)在沒有得到國會大多數贊同的情況下,指派天主教中央黨領袖布呂寧(Heinrich Br黱ing)組織內閣,右派保守—獨裁主義統治集團開始浮出水面。這些前帝國精英們充分利用這次危機實施了一攬子破壞斯廷內斯—列金協議的措施,他們削弱工會的權利、廢除一些有效的勞資協定、降低工人工資等等。在隨后的歲月中,勞資雙方再難如斯廷內斯和列金那樣平靜的坐在談判桌的兩端了,曾經的諾言也無從尋覓,魏瑪共和國也在勞資雙方堅決不肯讓步的困境中開始走向了獨裁。
斯廷內斯—列金協議下這種勞資合作模式的破滅令人遺憾,究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首先,這種彼此讓步妥協的合作模式本就是建立在嚴重的通貨膨脹之上的。不斷的通脹使企業主們可以從中汲取價值,也就使他們對于個人的讓步有了足夠的余地。但這種通脹不可能一直延續,當1924年這種“通脹魔術”終結后,分配余地立即萎縮,履行這個協議的基礎也便開始漸漸破碎;再者,該協議在勞資兩個利益團體內部都存在著爭議。在工會內部,革命派掌控的五金工會在1919年底就退出了中央工作組,并不斷在工會大會上尖銳批判該模式。另外一邊,資方內部的批評聲音更多。中小資本家不愿意接受大企業的安排,他們無法承受8小時工作制、工資上漲、短期工與失業者救濟等安排。1920年5月,雇主協會聯合會大會就曾猛烈攻擊這種合作模式。不少資本家表示,他們希望恢復“自由的談判”而不是“自由的集體談判”;最后,我們不得不承認勞資之間有著某種永難真正調和的矛盾沖突,雙方只能尋求一種彼此互相接受的平衡,而幻想著解決所有爭議的斯廷內斯—列金協議注定難以為續,或許,那兩只手真的永遠都難以真正的握到一起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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