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衛國 李健
〔摘要〕 服刑人是指除了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以外的所有被依法剝奪人身自由的在押罪犯,有罪判決并不剝奪服刑人作為社會一員的資格,他們仍然享有一定的權利。目前,我國在保障服刑人權利方面,已由物質保障、制度保障、組織保障、司法保障和監督保障組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體系,但這一體系仍然存在忽視和侵犯服刑人權利,服刑人的某些權利受到過多限制,對違紀服刑人處罰的立法規定過于籠統等不足。進一步完善服刑人權利保障體系,應拓展服刑人的權利空間,完善服刑人的訴冤機制,保障服刑人獲得法律援助的權利等。
〔關鍵詞〕 服刑人,權利,保障機制,法律援助
〔中圖分類號〕D912.5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4175(2012)02-0132-05
服刑人是指除了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以外的所有被依法剝奪人身自由的在押罪犯。根據有關國際人權公約及我國相關法律的規定,結合服刑人權利的特點,服刑人享有的基本權利主要包括生命權及健康權、人格尊嚴和人身安全權、婚姻家庭權利、政治權利、宗教信仰自由、勞動和文化教育方面的權利等等。人權保護的精髓在于保護少數人及社會弱勢群體的權利,而服刑人的權利就屬于此。“對一個國家的人權保障體系而言,衡量其健康程度的最直觀標準是其對社會弱勢群體尤其是對受刑人人權的保障樣態。對受刑人人權的保障可以檢測出一國人權保障的水準,還可以檢側出一國的人道文明程度。” 〔1 〕在我國,雖然服刑人的權利主體地位早已得到法律確認,并形成了較為完整的權利保障體系,但隨著社會的進步,服刑人權利保障體系的不足之處日益顯現,有進一步健全與完善之必要。
一、我國服刑人權利保障存在的不足
在我國,服刑人的權利保障主要包括物質保障、制度保障、組織保障、司法保障和監督保障等不同層次。在物質保障方面,為了維持服刑人的正常生活,國家對服刑人的吃、穿、住、用、醫療衛生等物質生活條件予以保障。在制度保障方面,我國監獄目前已經建立起一系列的相關制度以保障服刑人權利的行使,如生活衛生管理制度、通信、會見制度、申訴、控告、檢舉制度,等等。在組織保障方面,我國立法機關和政府部門制訂了相應的法律和規定,對監獄工作者的準入條件、業務規范、工作紀律等作了嚴格規定。在司法保障方面,我國有關法律從實體和程序兩個方面,規定了服刑人權利受到侵犯后的司法救濟措施。如監獄法規定監獄警察有“刑訊逼供或者體罰虐待罪犯”、“侮辱罪犯的人格”等禁止性行為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刑法也規定了“刑訊逼供罪”、“虐待被監管人罪”等相關罪名及其刑罰。我國法律還通過規定罪犯申訴、控告的權利及其程序,來保障服刑人尋求司法救濟的途徑。在監督保障方面,人民檢察院作為國家的法律監督機關,其基本職責之一就是對監獄行刑活動是否合法,依法實行監督。目前,我國已經在所有監獄設立了派駐檢察室,依法對監獄刑罰的執行進行監督,受理服刑人的申述、控告和檢舉,并對監管人員的違法行為立案偵查。另外,我國實行人大代表、政協委員視察制度,各級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通過不定期視察監獄,檢查執法情況,聽取服刑人的意見和建議。雖然我國高度重視服刑人權利保障,并已形成一個多層次、較完整的服刑人權利保障體系,但受傳統觀念、立法設計及社會發展水平等各種因素制約,我國的服刑人權利保障還存在一些問題與不足。這些問題和不足主要表現在:
1.忽視和侵犯服刑人權利的現象仍在相當范圍內存在。服刑人享有的某些最基本權利,如人格不受侮辱和人身安全不受侵犯的權利、維持正常生活的權利、維持身體健康的權利等,法律在任何情況下都應予以充分保障。但現實的情況是,監獄警察打罵罪犯的違法行為還不能完全杜絕;一些監獄存在強制剃光頭、以編碼、代號稱呼服刑人等不尊重服刑人人格尊嚴的現象;還有的監獄把服刑人是否申訴作為認定其是否有悔改表現的依據,從而影響到其正當申訴權的行使。
2.服刑人的某些權利受到過多限制。服刑人處于弱勢群體的地位,其人身被置于監獄的直接控制下,因而其權利容易被忽略,易受到監獄及其工作人員的侵犯。如日本學者福田雅章所言,服刑人“處于惡劣之物質及文化條件下,被以單一權威下之規律及監視,就其24小時之全部生活,進行完全之支配,且被強制絕對之服從。” 〔2 〕例如,服刑人的出版權利、在獄內會見律師的權利等,在實踐中普遍受到限制,難以充分行使。再如,我國法律雖然承認和保障服刑人的宗教信仰自由,但行刑實踐中只允許服刑人保持原有的宗教信仰,服刑人在監獄內舉行宗教儀式是不被允許的。此外,服刑人在與外界接觸權方面也有很大的不足,如大多數監獄禁止服刑人擁有、收聽收音機。
3.對違紀服刑人處罰的立法規定過于籠統。監獄法第 58 條第 1 款規定了八類破壞監管秩序的行為,針對這些行為,監獄可以給予警告、記過或者禁閉等處罰措施,但對何種情形下適用何種處罰方式,以及處罰的程度或具體期限等具體問題,并無明確規定,致使在行刑實踐中,對服刑人的處罰存在很大的隨意性。另外,對禁閉處罰,國際刑事司法準則將其視為一種例外的處罰措施,如《聯合國囚犯待遇最低限度標準原則》第7條要求:“應努力廢除或限制使用單獨禁閉作為處罰的手段,并鼓勵為此而作出努力。”但我國現行立法并未體現出對禁閉處罰的嚴格控制,且將其作為一種常規的處罰措施,這同國際刑事司法準則的要求有一定距離。
4.保障服刑人權利的程序化水平不高。這主要表現在:第一,對違紀服刑人的懲戒程序尚不夠健全。在西方國家,普遍確立了違紀懲戒中的正當程序。在對服刑人的嚴重違紀行為進行處罰之前,一般要求先對違紀行為及其有關情節進行聽證和調查。在進行違紀行為的聽證和調查期間,服刑人有權自己進行辯護,也可以請其他服刑人幫助自己,監獄要為違紀服刑人的辯護提供必要的幫助。對于違紀服刑人的處罰決定,必須是書面的,處罰決定上不僅要說明處罰的措施,而且還要說明處罰的具體理由。服刑人對于監獄的處罰決定不服的,不僅可以向監獄及其上級管理部門申訴,還可以向法院起訴,通過司法程序解決自己受到的不公正處罰。〔3 〕 (P485-486 )在我國,這方面的程序還不夠規范和嚴密,實踐中對服刑人的懲戒活動存在一定程度的隨意性,且有關服刑人的訴冤程序或救濟機制不夠通暢,從而影響到服刑人權利的有效保障。第二,賦予服刑人的某些權利缺乏應有的程序保障。與普通公民權利總處于穩定地位相比,服刑人特有的某些權利,實際上屬于特許權的范疇,也就是說屬于監獄中的一種優惠待遇,它是罪犯通過良好表現而贏得的一種有利的處遇措施。同法定權利相比,這種特許權并不是每一名服刑人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實際享有的,而是由監獄管理人員根據罪犯的行為表現而提供的。例如,罪犯獲得減刑、假釋、離監探親等處遇措施的權利,就屬于監獄中的特許權。由于這些權利的特殊性,理應有一定的程序作保障,但現實中服刑人享有的這些權利,缺乏應有的程序保障。
二、服刑人權利保障的完善路徑
對服刑人權利保障存在的問題,必須加以正視,并積極尋求改進的措施,使服刑人在接受懲罰改造的前提下擁有更廣泛的權利。
1.拓展服刑人的權利空間。應當在不違背法律禁止性規定、不妨害監獄正常秩序的前提下,盡可能創造條件,使服刑人享有并享受更多的權利。例如,在我國行刑實踐中,服刑人一般不被允許署名公開發表作品,而且不能得到全部稿酬,這不符合著作權法有關規定的精神。筆者認為,出版權利首先是一項民事權利,一概將其視為政治權利是不合理的。如果服刑人的作品并不涉及政治內容,而以剝奪政治權利為由禁止其作品出版,理由并不充分。為此,應在立法上明確、合理地界定剝奪政治權利的具體內容,使服刑人的著作權得以保障。再如,應在顧及監獄安全的同時,盡可能創造服刑人與外界交流的機會,使服刑人能與社會的發展保持同步,如增加服刑人與親友會見、通訊的機會等,允許服刑人擁有收音機收聽廣播甚至有條件地使用互聯網等,這對于服刑人的再社會化進程是有積極意義的,在日新月異的信息時代更是如此。
2.完善服刑人的訴冤機制。服刑人身處監獄這一特殊環境中,其人身自由置于監獄的直接控制之下,與社會的聯系受到嚴格限制。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環境中,服刑人對自己權利的主張與維護,同社會上的普通公民相比困難很大。為此,必須為服刑人提供有效的訴冤渠道,來保障其權利的實現。有關的國際刑事司法準則,如聯合國《囚犯待遇最低限度標準規則》,對服刑人訴冤有細致的規定;許多國家也建立了一整套關于服刑人訴冤的制度及措施,為服刑人權利的實現提供了保障。
在我國,刑事訴訟法和監獄法等法律,對服刑人的申訴權、控告權、檢舉權等有明確規定,實踐中有關部門為保證這些權利的實現,也采取了一些配套措施。但總的來說,我國在服刑人訴冤機制建設方面還有不少值得改進的地方。例如,根據我國監獄法第22條及第24條的規定,對罪犯提出的控告、檢舉及申訴材料,必須經由監獄向檢察機關或法院轉達,雖然監獄法第23條同時規定監獄對罪犯的申告材料應當及時轉遞,不得扣押,但罪犯的申告材料完全由監獄轉達的做法,在缺乏有效監督的情況下,存在限制罪犯行使申告權的可能性。筆者認為,應從以下幾方面著手,進一步改完善服刑人訴冤機制:
(1)明確訴冤的具體情形。當服刑人權利遭受侵犯或認為受到不公正對待時,都有權向訴冤機構陳述冤情,主張自己的權利。例如,對接受嚴管處遇、接受禁閉處分等,都可以提出申訴。
(2)設立專門訴冤機構。許多發達國家的監獄普遍建立了專門的訴冤機構。如德國各州普遍設立了監獄顧問委員會,該委員會主要由獨立的社會人士組成,監獄官員不得成為其成員,以保障委員會的中立性和公正性。委員會成員可接受罪犯的申請、建議和投訴。在加拿大,許多監獄都設立了犯人訴冤委員會,由相同數量的工作人員和犯人組成,負責審查犯人提出的訴冤請求與控告,向監獄長提出解決建議。在美國,許多聯邦和州的監獄設立犯人訴冤辦公室,用來解決犯人的訴冤和控告。我國完全可以借鑒這些國家的經驗,在監獄內設立專門的服刑人訴冤機構。
(3)規范服刑人訴冤的程序。服刑人訴冤程序的設置應盡可能簡便,以使服刑人的請求及時送達。應明確有關機關的受理流程、責任、有關部門接訴后處理或裁決的期限等。
3.保障服刑人獲得法律援助的權利。處于監禁狀態下的服刑人,由于人身自由被剝奪,其在行使某些未被剝奪的法定權利時也因此受到制約。例如,服刑人員普遍面臨著配偶離婚、子女撫養、老人贍養等方面的問題;如自己的權益被侵害,無法親自調查取證,與律師見面也比較困難,更難以行使訴權、參加庭審等。為此,對這一特殊社會弱勢群體開展法律援助勢在必行。在現代社會中,獲得法律援助是服刑人的權利,而且也是政府和社會的責任。
在國外,對服刑人的法律援助普遍受到重視。許多國家由法律援助機構在監獄內設立值班律師或法律援助工作部,以保證服刑人能夠獲得及時的法律援助信息以方便他們申請。監獄系統還在為服刑人頒發的《犯人手冊》中,詳細告知服刑人獲得法律援助的權利。在我國,近年來一些監獄同社會上的法律援助機構合作,開展了旨在為服刑人提供法律幫助的“法律援助進高墻“活動。但這一活動在推行中也面臨一些法律上的障礙,為此,應通過完善相關立法,保證這一活動的規范化運作。首先,應完善《法律援助條例》,對服刑人員的法律援助問題予以明確規定,并在政策上有所傾斜。其次,應通過修改刑事訴訟法及監獄法,明確服刑人會見律師的權利。服刑人有權會見律師,這是國際刑事司法準則所倡導的一項基本權利,也是服刑人獲得專業法律服務的重要條件。我國監獄法第48條規定:“罪犯在監獄服刑期間可以會見親屬、監護人”,但沒有規定服刑人會見律師的權利,這不利于服刑人權益的保護,有必要以立法明示的形式確認這一權利。
4.建立完備的監獄巡視制度。在國外,很多國家都建立了監獄巡視制度,由專門機構的人員,經常性地進入監獄,對監獄的執法情況進行監督檢查。這樣的機構,在有的國家叫監獄視察委員會,有的國家叫監獄顧問委員會等。例如:在英國設有監獄督察局,專門監督監獄的狀況和犯人的待遇。督察總長由王室直接任命。督察官員有權在任何時候,不經過事先通知,對任何監獄或拘留所進行全面檢查,并提出對監獄工作的改正意見,被檢查監獄必須在檢查報告公布后3個月內拿出整改意見。〔4 〕 (P11-18 )此外,在英國每個監獄都設有一個獨立監管委員會,該委員會由社會上的12到20個業外人士組成,他們來自各行各業,每天至少有一名成員去視察監獄。他們在監獄進出自由,任何犯人都可以要求見委員會的成員并投訴。〔4 〕 (P437 )在德國,監獄顧問委員會成員可視察監獄并了解有關關押、勞動、職業培訓、膳食、醫療及改造等各方面的情況,可在監房探訪犯人,可接受罪犯的申請、建議和投訴,還可提出各種有關監獄改良的意見。該委員會成員與服刑人的交談和通信不受監督。在我國香港地區,申訴專員的職責之一就是處理囚犯的投訴,保障囚犯的權利;另外,具有獨立地位的太平紳士亦定期探訪監獄,巡查有關設施和服務,并接受囚犯的投訴。
在我國,雖然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巡視監獄,對監獄工作進行執法檢查的做法,也有的監獄從社會上聘請執法監督員,以監督監獄工作,但這些做法并沒有上升到制度層面。為更好地保障服刑人的權利,我國可以借鑒國外及我國香港地區的做法,建立完備的監獄巡視制度,尤其注意的是,在官方機構巡視之外,可采取制度化的民間人士巡視措施,增強社會力量對監獄工作的監督,體現行刑社會化的精神。具體可借鑒香港太平紳士制度,強化監獄執法監督員的地位和職能,使之由政府直接委任而非監獄聘請,并由執法監督員組成獨立調查委員會,接受受刑人的投訴、參與調查監獄官員的違法違紀行為,使執法監督員的監督行為更具有公信力。
5.構建刑事執行中的協商機制與聽證程序。刑罰的執行以犯人與國家的合作為條件,因為現代監獄行刑的目的是使受刑人再社會化,這就需要國家行刑當局與犯人之間的合作。雖然監獄與服刑人之間的關系不可能是完全平等的關系,但既然需要合作,就應當承認服刑人的主體地位,并允許一定范圍內的協商與對話的存在。在西方很多國家,對于涉及服刑人重大利益的某些重要事項,如處遇方式的選擇、服刑場所的分配、矯正方案的制訂,有關當局都要聽取服刑人的意見。在我國行刑實踐中,這種監獄與服刑人之間的協商做法是極為欠缺的,服刑人對許多涉及自身權益的處遇措施無權發表意見,完全處在被動接受的地位,這不利于體現服刑人的主體性,不利于激發其參與改造的積極性。
行刑協商機制的一個重要形式就是聽證程序,筆者建議在我國引入涉及服刑人權利的重大事項的聽證程序。聽證程序的本質就是促進公民運用法定權利來制約行政機關可能的不當行政行為。監獄由于其功能的特殊性,監管人員與服刑人的法律地位、社會地位存在著明顯的不對稱,這種封閉和地位不對稱的環境,使得監管方的權利極有可能被濫用,而服刑人員的合法權益也極有可能遭到忽視和侵犯。近年來,我國一些監獄在辦理減刑、假釋等事項過程中,試行了聽證的做法,效果良好。引入聽證程序,讓服刑人參與有關事項的決定過程,有利于防止 “人情案”、“關系案”等腐敗現象,確保監獄執法透明、公正、合理。
6.擴展服刑人獲取司法救濟的路徑。對服刑人的司法救濟,大致可分為兩種情形:一種是服刑人同監獄外的社會(包括其家庭成員)發生法律糾紛時的司法救濟,這往往是一些民事糾紛;另一種則是在監獄管理過程中所發生的服刑人同監獄之間的糾紛,如服刑人對監獄獎懲決定的不服,對監獄侵權其權利行為的告訴等,這種糾紛由于發生在監獄內部,糾紛的雙方存在某種隸屬關系,實際上具有行政關系的性質。
對于上述第一種情形的司法救濟,我國監獄已積累了一些有效的經驗。例如,在一些地方,審判人員進入監獄開庭審理涉及服刑人的民事案件,以保障服刑人的訴權。對于上述第二種情形的司法救濟,囿于傳統的行刑理念,在我國至今仍然是一個有待探索和突破的問題。監獄與服刑人的關系,在傳統上一直被視為一種特別權力關系,在這種關系中,監獄與罪犯之間屬于一種絕對的命令與服從的關系,因此,法院對犯人權利問題采取所謂的“不得干預”的態度。這種特別權力關系理論至今仍然主導著我國的監獄行刑實踐。但從國際范圍看,“二戰”以后,隨著法治和人權思想的不斷發展,特別權力關系理論有式微之勢,法院司法審查的范圍不斷擴大,并逐步向監獄行刑領域滲透。西方許多國家,如美國、加拿大、德國、丹麥等,對服刑人權利均給予了一定范圍的行政程序后的司法程序的救濟,當犯人認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對待時,有權向法院提起訴訟。當然,法院對行刑領域的介入都是有限度的。監獄對罪犯的管理畢竟有相當的特殊性,對罪犯的教育矯正又需要極大的靈活性,因此,必須賦予監獄相當的自主管理的權限,不能也不可能把監獄所有的管理活動都納入司法審查的視野,只有當監獄的管理行為對服刑人的權利或義務產生重大影響,司法干預方可啟動。
在我國,長期以來,普遍將監獄管理關系僅僅看作一種刑事法律關系,把獄政管理行為作為司法行為對待,導致服刑人權利因缺乏司法救濟而難以充分實現。筆者認為,監獄法律關系具有復合性,其中有些內容屬于刑事法律關系的范疇,但也有一些內容具有行政法律關系的特點。對于那些具有行政關系性質的監獄管理行為,在發生爭議時,不應一概排除納入行政訴訟受案范圍的可能性。在刑事法治不斷進步的背景下,有條件地實現監獄管理行為的可訴性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
7.健全服刑人權利的社會保障機制。保障服刑人權利不僅是政府的責任,單靠政府的力量是不夠的,必須健全有關服刑人權利的社會保障機制,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建立針對服刑人群體的社會保險制度,如養老保險、勞動工傷保險、醫療保險、出獄后的失業保險、生活保險等。在此方面,一些國家的有關制度可資借鑒。如在美國,“囚犯不因被定罪而喪失已取得的領取年金的權利。各州的保險部門應要求有關的保險公司向囚犯提供各種保險。” 〔5 〕在俄羅斯,被判處剝奪自由的人由國家給予強制社會保險和贍養保障,被判刑人在年老、殘廢、喪失供養人時,有權獲得贍養保障。〔6 〕 (P100 )在我國,近年來也出現了建立服刑人權利社會保障機制的嘗試。如山東省魯西監獄與中國人壽保險公司合作,推出了“服刑人員刑釋生活保險”,對鞏固服刑人員的改造成果,減少刑釋人員的重新犯罪起到了積極作用,值得在全國監獄系統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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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楊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