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留守老年人群體養(yǎng)老困局及對策

胥英明 金淑娟 王玉良

摘 要：人口老齡化已成為當今國際社會的一個重要問題，根據國際人口學界通行的老齡社會標準，我國已步入老齡化社會，而且老齡化水平增長幅度逐年增加。農村大量青壯年勞動力涌入城市形成的農村留守老人這一特殊群體更給養(yǎng)老帶來了挑戰(zhàn)。通過實證調查發(fā)現(xiàn)，農村留守老人養(yǎng)老中面臨的問題是多方面的，但以經濟困境最為突出，據此提出相應的對策。

關鍵詞：農村；留守老人；養(yǎng)老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494（2012）06-0103-04

人口老齡化已成為當今國際社會的一個重要問題，各個國家和地區(qū)都把人口老齡化作為學術和政策的重點加以研究和應對，我國也不例外。大量研究表明，隨著我國農村大量青壯年勞動力進入城市務工或經商，農村人口結構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出現(xiàn)了留守老人、留守婦女和留守兒童等群體。學術界對留守老人的各種訴求和保障機制、途徑的研究近年來有升溫趨勢，主要集中在留守老人的健康、精神慰藉、文化娛樂、經濟支持等方面，以及對家庭、社區(qū)、社會養(yǎng)老等具體措施的探討等。本課題組通過實證調查發(fā)現(xiàn)，農村留守老人養(yǎng)老中面臨的問題是多方面的，但以經濟困境最為突出，據此提出相應對策。

一、中國人口老齡化現(xiàn)狀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2010年社會服務發(fā)展統(tǒng)計報告》顯示，中國已經步入老齡化社會之列。國際人口學界通行的老齡社會標準是“一個國家或地區(qū)60歲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總數的10%，或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總數的7%，或人口中位年齡達到30歲”。

從表1可以看出，我國不僅已步入老齡化，而且從2005年起，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在總人口中所占比例一直處于上升態(tài)勢，且增長幅度不斷提高。2006年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占全國總人口比重比2005年增加0.27個百分點，2007年至2010年分別同比增加了0.3、0.4、0.5和0.8個百分點。

中國社會人口的老齡化一方面反映出中國改革開放極大地促進了生產力水平的提高，特別是快速的工業(yè)化和城市化使得中國經濟得到了空前的發(fā)展，城鄉(xiāng)居民收入水平得到了大幅提高，人民群眾生活條件得到不同程度的改善，城鄉(xiāng)居民醫(yī)療服務水平提高，體現(xiàn)了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優(yōu)越性。但與此同時，社會老齡化也給社會的發(fā)展與進步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一是人口老齡化使得社會勞動人口比例下降；二是人口老齡化加重了家庭的供養(yǎng)負擔；三是加重企業(yè)的負擔；四是加重國家和集體的負擔。人口老齡化已給我國社會福利，特別是社會養(yǎng)老帶來了極大的挑戰(zhàn)。

二、中國農村留守老人群體的人口學特征及其養(yǎng)老困局

（一）農村留守老人群體規(guī)模及人口學特征

按照2007年12月全國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公布的《中國城鄉(xiāng)老年人口狀況追蹤調查》研究報告，可知我國60歲以上農村老年人口數占老年人口總數的73.7%；如果按此比例計算，保守估計2007年我國60歲以上農村老年人口約為11305萬人，農村老齡化水平約為15.5%。據國家統(tǒng)計局預測，到2020年，農村老年人口將達到1.2億。農村老年人口規(guī)模如此龐大，老齡化形勢日益嚴峻，不能不說對于新農村建設是一個極大的挑戰(zhàn)。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農村65歲以上老年人口大約是城鎮(zhèn)老年人的1.28倍，占全國老年人口總數的56.06%[2]，說明社會經濟發(fā)展相對落后的農村地區(qū)所面臨的老齡化問題更加嚴重。概括起來，中國農村人口老齡化具有速度快、規(guī)模大，且超過城鎮(zhèn)人口老齡化水平等特征。

更為嚴重的是，隨著大量農村青壯年勞動力流入城市，農村出現(xiàn)了一個“留守老人”特殊群體。根據調查，“2008年，我國65歲及以上的農村留守老人的數量已達2000萬，占農村老人比例已達60%以上，其中，子女均外出的空巢留守老人比例高達48.5%。”[3]規(guī)模龐大的農村留守老人這一群體的出現(xiàn)，使得農村老年人口養(yǎng)老問題更加突出，尋找適當的解決途徑和辦法已成為政府和全社會的重點工作。

關于農村留守老人所面臨的問題，學術界已有一些研究，但就“農村留守老人”的界定并沒有太多涉及，根據相關研究，可以把這一群體界定為60歲以上且子女外出達3個月以上的農村老人，這一群體主要有以下人口學特征：從年齡結構看，主要集中在60-79歲之間；從受教育程度看，一般是小學和初中文化程度，總體上呈現(xiàn)出學歷水平偏低態(tài)勢；從居住形式看，絕大多數留守老人與配偶或未成年孫子女同住，獨居者僅占較小比例。

（二）農村留守老人養(yǎng)老所面臨的困難和養(yǎng)老訴求

為了進一步了解農村留守老人的養(yǎng)老困難和訴求，課題組成員分別深入到河北省保定、滄州和承德等地，對上述3個城市的A、B、C三個村的部分留守老人進行了走訪調查。此次調查總共涉及187名留守老人，通過向老人們發(fā)放調查問卷，由調查者指導老人們填寫或向老人提出問題，根據他們的回答代其填寫等方式完成調查工作，問卷的回收率和有效率均為100%。同時，根據實際需要對部分老人進行更為深入的訪談。走訪中獲取了大量的一手資料，對于農村留守老人的養(yǎng)老訴求，特別是在養(yǎng)老問題上所面臨的困難有了一定的了解。

1. 精神慰藉缺失是留守老人面對的一個問題。

老人的子女在外地打工，一般只是在春節(jié)期間才回到家中，平時只是偶爾打電話詢問一下老人的情況。受訪老人中有61人稱子女不在身邊，他們感到很孤獨，占32.62%；還有85人承認因子女不在身邊感覺比較孤獨，占受訪總人數的45.46%。老人們的消遣活動一般就是看電視、打牌，或找年齡相仿而且談得來的街坊鄰居聊天。當問及有街坊鄰居聊天，或者大家在一起打牌，是否可以替代子女的陪伴時，86.1%的受訪者都持否定態(tài)度，認為誰也不能替代子女的關心和陪伴。

留守老人們大多希望他們的子女能陪在自己身邊，生病或者有其他需要幫助時能隨時趕到跟前。但是他們也明白，由于當地經濟發(fā)展水平低，鄉(xiāng)鎮(zhèn)和村集體也沒有企業(yè)，如果不去打工，也就只能成天侍弄那幾畝薄田，一年下來去除種子、化肥、農藥等投入剩不了幾個錢。家里孩子上學、結婚、蓋房等都需要錢，若子女們留在自己身邊，經濟方面的困難又難以解決。

2. 人身及財產安全是留守老人普遍擔心的問題。

由于大量青壯年勞動力外出務工，有的村子甚至絕大多數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主要是老年人留守村中，安全成了留守老人十分關心的問題。在走訪中，有超過一半的老人（54.01%）擔心有“壞人”到村子里來作案。來自保定A村的張女士說，“如果‘壞人來拿點東西我們不怕，反正也沒什么太值錢的東西，就怕他們來偷孩子或傷人，我們這些上歲數的人可打不過他們啊。”事實上，近年來個別地方由于社會治安狀況較差，一些不法分子對留守老人及留守婦女、兒童實施人身侵害，竊取甚至公然搶奪錢財、牲畜的事件時有發(fā)生，這些事件曾一度引發(fā)了社會特別是留守老人和留守婦女兒童的恐慌，也給政府管理部門敲響了警鐘。

受訪者中更多的老人是擔心村里失火或發(fā)生自然災害，有這種擔心的人數占到了83.42%。承德C村的王先生說：“我們這里是山區(qū)，雨季可能會暴發(fā)山洪，以前村里青壯年勞動力多，如果有災情可以組織一些人救援，但現(xiàn)在是不可能的了。更讓人擔心的是發(fā)生火災，因為火災都是突然發(fā)生，身邊沒有青壯年勞動力，你說到時候找誰幫忙救火啊？要是他們（指子女們）能在離家較近的地方打工就好了，既能掙錢，又能顧家，還能時不時地看看我們！”

3. 經濟困難是農村留守老人養(yǎng)老所面臨的最大問題。

李強通過調查發(fā)現(xiàn)，在農村家庭收入中，農民工匯款占總收入50%以上的農民家庭比例達46.3%，匯款占總收入80%以上的農民家庭比例達22.3%。而且，這種匯款是持續(xù)性的，成為農村居民穩(wěn)定的生活來源，對農村留守老人的養(yǎng)老產生了積極的影響[4]。然而課題組在調查中發(fā)現(xiàn)，雖然農村勞動力的遷移對農村居民收入產生了一定的積極影響，但對農村留守老人養(yǎng)老中的經濟供養(yǎng)貢獻并不十分明顯。調查中，多數老人認為，在外打工的子女收入水平不高，且要撫養(yǎng)孫子女，供孫子女上學，以及為成年孫子女結婚準備新房、電器和其他物品等，在經濟上對老人們的幫助并不大。

根據表2，留守老人從外出務工子女那里所獲得的收入每年一般在600-1200元之間，而且600元以下的占到了62.03%。這些老人除了基本養(yǎng)老保險外，其他收入微乎其微，被調查者所在村的農業(yè)生產收益率極低，這是大量農民外出務工的主要原因，再加上留守老人年老體弱，生產率低下，生產收益更低，基本上每年只能收獲一些自己食用的瓜果蔬菜和雜糧。在調查中發(fā)現(xiàn)，農村留守老人每月可領取55元養(yǎng)老保險，即每年660元。

農村留守老人的家庭支出情況已有一些相關的研究，如羅蓉等人在對貴州省興仁縣的調查中發(fā)現(xiàn)，留守老人家庭除了日常生活支出外，最主要的家庭支出是農業(yè)生產投入、看病就醫(yī)和撫養(yǎng)孫輩支出[5]。

注：頻數比例=選擇頻數÷合計頻數（572）×100%；

選擇比例=選擇頻數÷調查人數（187）×100%。

根據本課題組的調查發(fā)現(xiàn)，留守老人的主要支出項目除了日常吃、穿、用，醫(yī)療支出和農業(yè)生產外，還有一項人情支出，而且在家庭支出中所占比例很高。訪談中來自承德C村的王先生說，由于自己年齡和輩份較高，好多孫輩甚至曾孫輩親屬到了婚嫁年齡，因此常常收到此類邀請；此外，本地還有慶66（正月初六）、70（正月初七）、80（正月初八）大壽的風俗，因此每年正月初六至初八都是家家戶戶最忙碌的時間，往往一家要分頭出動，而且還要每人一天趕好幾家的禮。不僅如此，當地祝壽活動的規(guī)矩是只要慶了66歲大壽，以后每年都要慶祝生日，再加上奔喪吊唁，一年這一類的事情很多。近些年禮金的標準不斷提升，親朋好友之間互相攀比，他承認自己真是承受不住了。這類問題在保定和滄州的A村和B村也較為普遍地存在。

受訪的老人們希望他們的子女能多為他們提供一些養(yǎng)老錢，但同時他們一般都對子女們的困難表示理解，一般都認為子女們在外收入不高，又要吃，又要住，一年剩不了幾個錢，從而不希望過多加重子女們的負擔。

三、農村留守老人養(yǎng)老對策

（一）加強農村地區(qū)社會治安建設

農村地區(qū)特別是一些省、市際交界處的區(qū)域，由于地處偏遠或相對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那里社會管理特別是社會治安管理較為松散，給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機。為了加強治理，還留守老人以安全感，首先當地政府對此應予以高度重視，把這些區(qū)域作為重點來抓，進行定期與不定期排查走訪，這既可對不法分子形成威懾，也可以盡早發(fā)現(xiàn)發(fā)案苗頭，把可能發(fā)生的治安和刑事案件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其次是要對涉及農村留守老人及婦女兒童的案件加大查辦和懲處力度，進一步威懾不法分子，降低發(fā)案率。最后，各地都要加強農村地區(qū)群防群治建設，當地政府及公安部門組織各村建立群防隊，要根據各村青壯年勞動力少的特點，建立村落間的合作機制，形成一村有警情，周邊村子聞訊而動，共同打擊違法犯罪行為的局面。

（二）大力宏揚孝文化

在農村地區(qū)，尤其是偏遠封閉的農村，一般都有較為濃厚的孝文化底蘊。如果哪家的孩子不孝，特別是出現(xiàn)打罵父母一類事件，當事人往往成為村里人嘲笑甚至是鄙視的對象。但近年來，隨著外出務工人員增多，淳樸的鄉(xiāng)村文化受到沖擊，孝道也逐漸衰落，從而造成農村留守老人的養(yǎng)老得不到保障。

要解決目前養(yǎng)老等社會福利問題，應該多措并舉。家庭特別是子女的養(yǎng)老義務不容推卸。為此必須加大正面的宣傳教育，大力宏揚中華民族尊老敬老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在全社會形成尊老敬老的風氣，再輔以其他養(yǎng)老措施，特別中央和地方財政支持，才能較好地解決這一難題。

（三）大力發(fā)展鄉(xiāng)鎮(zhèn)和村集體經濟

解決農村留守老人的養(yǎng)老問題，最關鍵的是要使這些老人能夠得到必要的物質保障，而這需要國家、集體和個人三方共同努力才能實現(xiàn)。首先，國家要在財政方面加大投入力度，為農村養(yǎng)老事業(yè)提供更多的資金支持；其次，省、市、縣各級政府和鄉(xiāng)、村也要適當投入一部分資金，這些都需要地方經濟得到較大發(fā)展，否則會出現(xiàn)無力負擔的局面；同時，也需要老人家庭負擔一部分費用。上述方方面面都需要國家和地方經濟持續(xù)穩(wěn)定發(fā)展，離開了這一基礎一切都成為空談。

本課題組的調查表明，農村留守老人對于機構養(yǎng)老的抵觸較為普遍，其中確實有觀念層面的因素，在河北省一些地方，人們習慣上把沒有后代的家庭稱為“絕戶”，一部分老人認為養(yǎng)老院是“絕戶”才去的地方，但這一群體比例并不大，只占被調查老人總數的8.56%，其他絕大多數對養(yǎng)老機構持抵觸態(tài)度的老人主要是因為無錢交納那筆費用。在調查訪談中，一些老人說出了他們自己的想法，認為在養(yǎng)老院里，大家都是一樣的老人，談話有共同語言，吃飯穿衣有人管，是個不錯的地方，但一個月幾百甚至千余元的費用實在讓他們吃不消。因此，機構養(yǎng)老要在農村順利實施，需要國家和地方政府予以一定的經濟支持，同時也要不斷提高農村家庭收入水平，使家庭能夠負擔老人進入養(yǎng)老機構養(yǎng)老的費用。無論是要增加地方財政收入，還是要提高農村居民的家庭收入水平，都需要大力發(fā)展鄉(xiāng)（鎮(zhèn)）、村集體經濟。

若要徹底解決留守老人缺少子女關愛的問題，就需要吸引他們的子女留在家鄉(xiāng)，而這更需要本地能夠提供足夠的工作崗位，并能夠給予他們具有一定吸引力的勞動報酬。而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地方經濟有較高的發(fā)展水平。

（四）不斷提高農村老年群體的社會保障水平

目前我國居民基本養(yǎng)老保險雖已基本實現(xiàn)了全覆蓋，但總體上看，保障水平還很低。按當前的標準，居民基本養(yǎng)老金是每月55元，即每年660元人民幣。按目前的居民消費水平看，每年的養(yǎng)老金不足一個月的養(yǎng)老院生活開銷，這也是農村地區(qū)機構養(yǎng)老難以發(fā)展的原因之一。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發(fā)展水平的不斷提高，應盡量提高農村基本養(yǎng)老保障水平，使農村老人真正實現(xiàn)老有所養(yǎng)的目標。

參考文獻：

[1]民政部.2010年社會服務發(fā)展統(tǒng)計報告[2011-06-16]http：//www.mca.gov.cn/article/zwgk/mzyw/201106/20110600161364.shtml.

[2]國務院人口普查辦公室，國家統(tǒng)計局人口和就業(yè)統(tǒng)計司.中國2010年人口普查資料[EB/OL].[2012-05-25]http：//www.stats.gov.cn/tjsj/pcsj/rkpc/brp/indexch.htm.

[3]陳 浩，李曉娟.農村留守老人的醫(yī)療保障問題探討[J].農業(yè)考古，2010（6）：236-238.

[4]李 強.中國外出農民工及其匯款之研究[J].社會學研究，2001（4）：67.

[5]羅 蓉，成 萍.農村留守老人養(yǎng)老現(xiàn)狀研究——基于貴州省興仁縣的實證分析[J].人民論壇，2010（7）：222-223.

責任編輯 莫仲寧

The Predicament and Countermeasures of Group Endowment

of the Left-behind Old People in Rural Areas

Xu YingmingJin ShujuanWang Yuliang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Hebei071000）

Abstract： Ageing problem is becoming an important issue of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nowadays. In accordance with the general ageing society criteria established by international demology field， China has entered into an ageing society and the rate has been increased year by year. The left-behind old people who are left by the young labor migration in rural areas is a new strength that challenging the endowment. It is revealed by the investigations that there are many problems about the endowment for the left-behind old people in rural， and the economic problem is the most highlighted one， so it is needed to propose the relevant countermeasures.

Key Words： ruralleft-behind old peopleendow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