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哈滕：荷蘭怪才的趣設計

禮財

1993年，荷蘭設計團體Droog Design，這家當時剛剛成立的設計公司，在米蘭家具展上推出了7位設計師的14件作品。這些以概念取勝的設計作品強烈沖擊了當時流行的華麗、奢侈的設計風格，震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觀眾和專業(yè)人士。這次展覽上Droog力推的7位設計師，其中有4位成了日后的“超級明星”，理查德·哈滕，則是其中最耀眼的一個。

理查德·哈滕1967年出生于荷蘭，曾就讀于艾恩德霍芬工業(yè)設計學院。1991年，他大學畢業(yè)后在鹿特丹開辦了自己的設計工作室，開始了職業(yè)設計師生涯，主要從事家具、產(chǎn)品、展覽和室內(nèi)設計。

Droog在荷蘭語中是“干燥”的意思，Droog Design就是“沒有虛飾的設計”。它們沒有繁復的造型和裝飾，設計的創(chuàng)意和概念以最直接的方式傳遞出來。這樣的設計理念與哈滕的想法不謀而合。在當年米蘭設計展上，哈滕展示了他的概念作品《沒有標簽的設計》和《桌架上的桌子》。

與大多數(shù)荷蘭設計師一樣，哈滕重視結構和基本形，跟隨設計過程中的法則。通過對桌子的尺度等進行的實驗，他找到了進入概念設計的途徑。《桌架上的桌子》是一個由數(shù)個桌子疊加構成的架子，而“桌一椅”（將切割下的桌面裝上4個椅腳）、“桌一凳”（呈U字形的被切割的桌面，既可以作為椅背，又可以作為簡易的小桌）則是通過模糊兩者的邊界，用最簡單的形式重新定義桌子和椅子。這些作品的形式看上去非常直接和樸素，但簡單的構成法則中透露著新意和智慧。

1994年，哈滕憑借藝術設計作品《十字》贏得了世界的關注。之后，他成為鹿特丹設計師的杰出代表、荷蘭設計風景線的一分子。

相比早期的概念作品，哈滕最想做的還是當一名工業(yè)設計師。他不喜歡自己的作品只是在博物館中展覽，而是希望將作品置于生活的場景和環(huán)境中，為用戶設計工業(yè)產(chǎn)品。哈滕為荷蘭烏得勒支博物館的花園設計的公共家具是其風格的典型代表之一。烏得勒支博物館的花園是一個開放的空間，種有超過20種植物，人們可以在其中隨意漫步休閑。根據(jù)這種氛圍，哈滕認為不應該在花園中設計固定的東西。他從兒子的橙色玩具球那里得到啟發(fā)，最終設計出了“Zzzidt”。這件顏色鮮亮的公共家具很輕便，易于移動，頂部穩(wěn)固的平面既可以當桌子又可以當?shù)首印Ｌ貏e是哈藤為輕質(zhì)的椅子裝了一個小小的圓環(huán)把手，令它成為兒童們喜歡的玩具。

作為兩個孩子的父親，哈滕的許多設計創(chuàng)意都來自于家庭。兒子Abel和Boris簡單而充滿童趣的行為，總能帶給他無窮的創(chuàng)意。而兒子也曾多次擔當模特，為老爸的產(chǎn)品拍攝宣傳照。

2002年，哈滕設計了一個可愛的兒童杯Domoor。oor在荷蘭文里是耳朵的意思。一次，他去拜訪很久不見的祖父，對祖父的耳朵特別有印象，回家后又看到孩子雙手捧杯子的嬌憨模樣。于是，為了幫助孩子掌握正確的喝水姿勢，哈滕將二者結合起來，設計出了這一經(jīng)典作品。

逗人的大耳朵造型，鮮艷豐富的色彩，光是小朋友雙手捧杯的樣子便已忍俊不禁。妙的是把一只只Domoor疊在一起，便宛如一個奇趣的藝術裝置。就是這錦上添花的疊加效果，為小小的水杯增添了藝術化的審美立場，難怪阿姆斯特丹市立美術館也特別收藏了這套杯子。另有一只朦朧白透的小象兒童椅，則被很多大人當做玩具和擺飾來收藏。

“這幾樣設計，猶如一排精準的透鏡，聚焦出哈滕最本質(zhì)的為人：喜歡游戲、喜歡孩子、充滿幽默感。而在這些討人喜歡的特點的背后，還有更加深層的東西。‘人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元素，是快樂的源泉。這是哈滕最看重的價值，和孩子們一起做游戲給哈滕帶來最大的快樂。”

2008年6月的最后幾天，“100%設計”上海展在上海展覽中心舉行。在展覽中，哈滕把他獨特新奇的溫室裝置《綠色房屋》帶到了展覽現(xiàn)場—一間用金屬桿搭起的“房子”框架，上面貼滿了用軟橡膠制成的金色和紅色樹葉。這件作品的靈感來自于哈滕的一次意外發(fā)現(xiàn)。最初，哈滕出于純粹的功能目的，用人造樹葉遮擋鹿特丹一家博物館的天花板。幾百片葉子被放置在天花板支架的鋼條上，變成了綠色的天棚，不僅看起來很舒服，而且改良了場館的聲效系統(tǒng)。后來哈滕發(fā)現(xiàn)，若在塑料葉子的莖干中加上強力磁鐵，它們就可以通過鋰磁場吸附在鐵質(zhì)物體的表面，從而輕易改變一個地方的氣氛，給人們帶來愉快的感受。

“設計不是一個理性的過程，而是一個感性的過程，你得用心去感受。而我想做的正是要把設計變得有趣。”哈滕的每件作品都像是生活玩具一樣充滿著樂趣，帶給人們對于快樂的無盡想象與期待。而人們對于他的廣泛認同，也是他設計之路成功的完美寫照。

記者：請問你所在的家具品牌Droog一直堅持的理念是什么？

哈滕：Droog的創(chuàng)建者是Bakker 和Ramakers。當時他們發(fā)現(xiàn)一些年輕設計師的才華不容小視，這其中就包括我，還有一些其他的，如之后非常有名的設計師Marcel Wanders和Ella Jongerius。Droog最初只有六七個人，做了大約十幾個樣品，數(shù)量少，主題卻新鮮，這的確很不容易。Droog發(fā)現(xiàn)了當時的荷蘭年輕設計師正在做什么，所以給了他們一個平臺。1993年的2月和3月，我們有了初步的一些想法，在4月的米蘭家具展上就得到了實現(xiàn)。在這次展覽上，我們向世界展示了荷蘭設計師的優(yōu)秀作品。后來Droog逐漸發(fā)展壯大，成立了公司，但其宗旨仍是要向世界展示荷蘭設計界的最新進展和動態(tài)。

記者：在你看來，Droog對設計行業(yè)做出的最主要的貢獻是什么？

哈滕：Droog的出現(xiàn)拓寬了設計的視野，讓設計有了更多的變化，給了設計師更多空間—這是個很大的貢獻。自1993年Droog在米蘭設計展一炮走紅之后，全世界的年輕設計師都開始了Droog式的設計嘗試。在Droog之后，原本不被看好的極簡主義設計開始投入生產(chǎn)，走入用戶的家庭。不僅如此，Droog還啟發(fā)、鼓勵了很多新設計，并讓這些設計也有了被生產(chǎn)出來的機會。荷蘭終于可以回應早先“這些設計根本沒法制造出來”的質(zhì)疑，限量產(chǎn)品的市場越來越大了。

記者：你現(xiàn)在是荷蘭乃至世界最有名的設計師之一，但是你的工作室規(guī)模卻小得出人意料，只有6個人。

哈滕：是的，我刻意將它保持在這個規(guī)模。我的團隊就像一個搖滾樂隊，我是主唱和寫歌詞的人，而其他人則負責“音樂”，我絕對不希望這個“搖滾樂隊”變成一個“交響樂團”。我的團隊只負責最核心的設計部分，其他的比如工程、計算、制造、銷售等事情，我都交給外面的人去做。我可不想從一個設計師淪為一個經(jīng)理人。幸運的是小團隊也照樣很賺錢，所以我沒理由把它擴大。

記者：一方面，您設計過的多觀念性作品被博物館收藏，另一方面，您設計的很多產(chǎn)品被大規(guī)模生產(chǎn)，您如何處理大批量生產(chǎn)和限量設計之間的關系？

哈滕：我的大部分設計是大批量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其中一些生產(chǎn)了數(shù)萬件。在荷蘭每100人中就有1人擁有一件我設計的產(chǎn)品。有時我的設計不適合大批量生產(chǎn)，比如我最近做的“云椅”。這些產(chǎn)品的制作非常復雜，這導致它們很昂貴，當然也非常特別，這使得它們不能大批量生產(chǎn)，但這些產(chǎn)品面向的是一小部分市場，比如美術館和藝術收藏者。對我來說，設計是一個像游樂場一樣的領域，它帶來新的想象力和洞察力，然后有一些被轉(zhuǎn)化為大批量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但事實上我真正感興趣還是工業(yè)設計，我是作為工業(yè)設計師被培養(yǎng)的，工業(yè)設計也是我最喜歡做的。

記者：如果讓你自己來總結一下自己的設計風格，你會用哪些詞語？

哈滕：我想我的設計風格可以用以下詞語總結：幽默、友好、充滿驚喜。我跟大多數(shù)荷蘭設計師一樣，注重的是結構、最基本的形態(tài)，不喜歡過多的修飾。

記者：您曾來中國參加設計展，請問您對中國的設計有何印象？

理查德：我曾兩次去過上海。我非常喜歡那里，它充滿了活力，你能感到那種想要前進的力量。現(xiàn)在中國企業(yè)主要還是在做OEM，中國有能力制造高品質(zhì)的產(chǎn)品，但是他們還只是供應商，缺少強大的中國品牌。因此，中國企業(yè)必須認識到運用原創(chuàng)設計建立品牌的潛力。

記者：作為一位成功的設計師，你對中國的設計師有什么樣的建議？

哈滕：做自己。這就是我要說的。要忠于原創(chuàng)，忠于自己的心，要和自己的心最貼近。不要去附庸風雅，也不要去抄襲別人的作品，要把自己的潮流分享給世人。名設計師之所以成為名設計師，主要是因為他們有自己的風格和想法。這非常重要，因為這是唯一你能創(chuàng)造的獨一無二的東西。我也曾在歐洲的一些大學里教過設計專業(yè)的學生，你可以看出他們的作品中很大一部分受老的設計師的影響和束縛，所以我希望年輕設計師們可以開辟自己的道路。記住，如果你是個真正厲害的設計師，那么你就去創(chuàng)造潮流，而不是附庸風雅。對我來說，市場不算是問題，因為只要產(chǎn)品設計得好，絕對不愁銷路。

哈滕的每件作品就像是生活玩具一樣充滿著樂趣

帶給人們對于快樂的無盡想象與期待

而人們對于他的廣泛認同

也是他設計之路成功的完美寫照

如果你是個真正厲害的設計師

那么你就去創(chuàng)造潮流

而不是附庸風雅

對我來說市場不算是問題

因為只要產(chǎn)品設計得好

絕對不愁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