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初俄國社會矛盾尖銳,社會各個階級和政黨都在探討俄國的出路問題。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彼·伯·斯徒盧威將自由主義與愛國主義結合起來,提出自由的俄羅斯帝國——“偉大的俄羅斯”的理念作為自己一生奮斗的最高理想和最終歸宿。
一、“偉大的俄羅斯”的內涵
在斯徒盧威看來,“偉大的俄羅斯”的國家體制應當是個人、民族、國家、文化的統一,是國家和具有文化共同性的民族的凝結,是政權與人民在民族思想上的和解,法制國家是國家體制發展的最高形式。“國家的知識分子應該擁有國家性的精髓,這個國家性精髓如果不在受教育階級中占統治地位,就不可能有強大、自由的國家。‘統治界應該懂得,如果‘偉大的俄羅斯應該從大的動蕩中產生,為了實現這些,需要人民自由地、創造性地參與運動”[1]。
國家的自由和強大是“偉大的俄羅斯”的目標與核心,要復興和鞏固民族文化與精神,增強國家的外部實力,在與斯拉夫文化密切聯系的黑海地區擴大經濟和文化影響。“政治原則是我珍視的,但我對政治形式漠不關心”[2]。“偉大的俄羅斯”就是要建立一個工業發展,資產階級的法制國家,吸引人民尤其是知識階層參與國家生活,克服政權與社會文化因素、人民之間的脫離,實現經濟上的強大、政治上的自由,保持民族精神和民族傳統,推動俄國邁入先進的歐洲國家之列。
二、斯徒盧威對
“偉大的俄羅斯”的探索
“偉大的俄羅斯”理念主張政權與人民之間實現建設性的和解,反對以激進主義方式造成社會的動蕩與災難。1909年、1918年俄國知識分子先后出版《路標》和《路標/來自深處》文集,對1905年革命和十月革命表示了懺悔與否定,指出十月革命是俄國知識分子政治狂熱的集中表現。
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全社會關于大戰所引起的俄國命運、俄羅斯民族利益和在世界歷史上的地位問題的激烈論戰表明斯徒盧威提出的“偉大的俄羅斯”問題的迫切性。斯徒盧威認為俄國在世界戰爭中的勝利會加速國內資本主義的發展,積極支持參戰,并加入限制供給與反對同交戰敵方貿易的特別委員會,并多次組織探討國家外交政策的集會[3]。自由主義者謝·列·弗蘭克指出斯徒盧威“部分是出于自己的出身,部分是出于他的內心責任,他永遠不是從‘下層,而是‘從上層來思考政治問題,他不是作為勞動社會的成員,而是認識到自己是良好的國家秩序建設的潛在的‘參與者,以至把自己作為‘國務活動家來思考和行動”[3]。1917年二月革命爆發之初,斯徒盧威對俄國的變革寄予很大的希望,與資產階級臨時政府合作,參與國家機器的建立。但是,斯徒盧威很快就感覺到革命致命的危險,組織珍惜俄國精神文化傳統的社會各階層的聯合,以成為民族復興的支柱。1917年5月,斯徒盧威組織了俄國文化同盟,作為“精神上的、有充分依據的愛國主義思想中心”,編輯《俄羅斯自由》周刊,吸引了一批持不同政治觀點的俄國知識分子,宣傳俄國的民主制與社會聯合。
斯徒盧威強調實現“偉大的俄羅斯”不能破壞民族傳統,要進行先進的自由民主改革,實行民族協調的政策,以俄國的文明抵制俄國的野蠻。由于主觀上無法接受蘇維埃政權,斯徒盧威陷入了國內戰爭和政治斗爭的漩渦之中。1919年初,斯徒盧威到英國和法國尋求西方反布爾什維克的支持,并遵照高爾察克的安排參加了在巴黎組織的“政治協商會議”。1920年法國承認南俄政府,并派出法國艦隊、船只從克里木疏散了大約20萬移民,這些與斯徒盧威的“偉大的俄羅斯”理念強調國家的對外關系是分不開的。在斯徒盧威看來,弗蘭格爾政府就是新的俄國國家體制、民族思想的承載者,弗蘭格爾軍隊占領的地區是不可侵犯的,并且在克里木地區實行土地改革,期望俄國各個地區能夠在自由締結協議——兼顧到各部分的共同利益。
白衛運動土崩瓦解后,斯徒盧威僑居國外,經歷了他人生的最后階段和思想上最痛苦的階段。斯徒盧威對布爾什維克給“偉大的俄羅斯”帶來的“災難”始終堅持不理解和不寬恕的態度,認為“偉大的俄羅斯”才是俄國的發展方向,白衛運動是合法的形式,成為君主立憲組織“俄羅斯民族聯盟”的創始人之一。而他從前的許多戰友則對蘇維埃采取了容忍的態度,否定了推翻蘇維埃政權的思想,試圖證明革命的客觀存在,斯徒盧威甚至與從前的同道者之間發生了沖突。別爾佳耶夫回憶斯徒盧威與他“徹底斷交,不再見面,中斷一切來往”,感到斯徒盧威等“僑民的敵對情緒使我備受折磨”[4]。斯徒盧威在僑民中倡導“積極主義”,主張通過一切方式與任何人結盟,積極地反對蘇維埃制度,促進共產主義的失敗和新俄羅斯的產生,呼吁讓全世界知道共產主義的現實威脅,如果西方國家不采取行動,共產主義將會統治全世界。“積極主義”強調自己的目的是“為了使俄國成為獨立的外交上的大國而奮斗”,“保存自己的俄羅斯心臟和自己對俄羅斯的忠誠,不受任何外力的影響”[5]。
三、“偉大的俄羅斯”的思想價值
斯徒盧威的“偉大的俄羅斯”將俄國政治、經濟、文化、宗教的復興看作相互制約的問題,試圖將歐洲文明的工業技術和政治法制的成就與俄國文化的精神價值結合起來,在尋求政治穩定的前提下擴大政治參與,是建立在保守自由主義的基礎上的國家復興的獨特綱領,是關于個人、民族、國家、歷史的繼承與創新的思想。
“偉大的俄羅斯”的國家理念是受到英國帝國主義和德國國家主義的影響,無論在知識界,還是在政府當局那些追求帝國主義和國家主義政策的團體中這些觀念都是無根基的,具有那個時代所造成的缺陷和弱點,是難以被接受的。但是作為一種自由主義,“偉大的俄羅斯”的國家理念是在近代俄國歐化過程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思想,是俄國知識分子對俄國發展道路的一種探索,包含著斯徒盧威對俄羅斯精神的歷史使命的信仰,對俄羅斯帝國的崇尚,反映了他依賴國家的歷史、文化傳統和所有愛國主義力量復興俄羅斯的獨特綱領和理想。他相信“俄國要走的和不能不走的那條道路是建立全人類文化的道路。”[2]
注:教育部人文社科規劃項目“蘇聯早期文化革命與知識分子的政治認同”(10YZ00007)階段性成果
[1]Струве П.Б.Великая Россия// Patriotica.Политика,культура,религия,социализм.М.1997.
[2]Гнатюк О.Л.П.Б.Струве как социальный мыслитель.СПб.1998.
[3]Франк С.Л.Биография П.Б.Струве,Нью-Йорк 1956.
[4][俄]別爾佳耶夫.自我認識——思想自傳[M].南寧:廣西師大出版社,2001.
[5]張建華.再尋“路標”——僑民時期的斯圖盧威及其自由主義思想[J].北方論叢,2005,(2).
(作者簡介:符巧靜,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碩士,鄭州師范學院外語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