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新榮
(廣州大學 松田學院,廣東 廣州 511370)
轉喻和習語的翻譯策略
單新榮
(廣州大學 松田學院,廣東 廣州 511370)
轉喻是基于同一認知域的替代,用事物最突顯、易于理解的一個方面替代整個事物或事物的其他方面。習語是語言的凝練,結構穩定、意義完整,在翻譯過程中常常因為譯者的思維差異使用不同策略,譯文得到不同體現,同一個習語常常有多種形式的譯文。論文應用轉喻理論分析習語的特點,總結習語的翻譯策略。
轉喻:習語:歸化:異化
認知語言學認為,轉喻是一種思維、認知和概念化方式,對語言表達具有輸入與輸出的特點。Akoff(1980)認為轉喻是基于同一認知域的替代,用事物最突顯、易于理解的一個方面替代整個事物或事物的其他方面,其主要功能是幫助理解那些抽象、不易把握的概念。習語是人們長期以來凝練出的、用鮮明的特色來比喻事物、闡明事理的語言結晶,是文化的載體。翻譯是語際交流的橋梁,其任務是把源文信息的思想及表現手法,用目的語表達出來,使目的語接受者最大程度地得到與源文讀者相同的感受。習語的翻譯涉及源語的思維方式、地理知識及文化背景,在理解上給目的語接受者造成許多困擾。翻譯習語時譯者若僅著眼于其字面意義或形式,往往會出現辭不達意甚至是誤譯。本文嘗試從概念轉喻理論同一認知域的替代來翻譯習語,根據可傳意性的原則,歸納出習語翻譯策略。
劉宓慶(2000)認為,人類的思維是一種能動性極高的復合機制,由概念思維、形象思維和直覺思維三部分組成,概念思維是思維的主體形態,表現為人可自由地、自覺地運用大腦進行概念組織活動,進行判斷和推理,進行分析和是運用形象并借助于情感和意志體驗,形成表象或意象,以表象為體,以概念為用;直覺思維是最接近人的心理機制的思維形態。轉喻是一種思維方式,Lakoff和Johnson(1980)認為,概念轉喻來源于兩個具體事物之間的經驗關系,用事物部分代替整體,特征代表事物。事物的經驗關系為習語的理解提供了途徑。我們在現代漢語語料庫檢索出有關“手”的習語,從3712條例句中,“手”的轉喻習語占很大程度,其中含有“手”的四字成語出現頻數較高的如下:
上表中“手”指代的“人體上肢前端能拿東西的部分”、“技能和本領”、“為達到目的而采取的方法”和“辦法”等。同樣從英語1980-1993年的BNC(英國國家語料庫)中hand出現33479次,其中在FICTION中出現14252次,MAGAZINE中出現2096頻次,轉喻的使用占了很大比例。英國學者Hockett認為詞、短語、句子都可以是習語,除了普通接受的短語習語、短句習語外,代用詞、專有名詞、顏色詞和用于比喻的詞也是習語。這樣看來,習語的轉喻成分占了很大成分。轉喻指的是用一事物代替另一有重要聯系的事物,如he is a reader of Chaucer里的Chaucer是指的“著作”,而不是指喬叟本人,但喬叟的作品和他本人有著重要聯系。轉喻處于一種“同現關系”( co-occurrence)產生“鄰接聯想”(association by contiguity),如男士拿著玫瑰,一個是人一個是物,但提到玫瑰人們就聯想到愛情,所以用rose來代替love,也即轉喻發生在兩個已經建立相互聯系的概念之間,用顯著的東西來轉喻不顯著的東西,容易引人注意、識別、處理和記憶,如give someone a big hand中hand代表“鼓掌”,“手舞足蹈”中“手”和“足”代表“人”。有關“手”的習語意思通常與“掌握”、“操作”有關。
英國著名語言學家Geoffrey Leech(1981)認為語言的意義可分為概念意義、內涵意義、社會意義、情感意義、反映意義、搭配意義和主題意義。從語義層面上,習語結構固定,有更強的概念意義和社會意義。習語的意義是一個整體,不能拆分,其意義有字面義和習語義。習語的習用與精煉所表達的意義是其他表達形式不可及的,語言的經濟性使用原則,傾向于將類似的體驗用類似甚至是同樣的語言形式來表達,如:go under the hammer(被拍賣),用拍賣場上用的hammer代表“拍賣過程”;而且用突顯的行為來指一系列的事件,earn one’s bread里,局部的bread用來指整體的“生計”。Kovecses & Szabó認為習語的本質是概念性的,“大多數習語存在著許多系統的概念理據(conceptual motivation)”,習語有認知機制,與其構成語義相關。
王寅(2006)認為翻譯是以現實體驗為背景的認知主體(包括作者、讀者、譯者)所參與的多重互動為認知基礎的,讀者兼譯者在透徹理解源語言語篇所表達出的各類意義的基礎上,盡量將其在目標語中表達出來,在譯文中應著力勾畫出作者所欲描寫的現實世界和認知世界。費道羅夫、巴爾湖達羅夫、奈達都認為翻譯是把原文(或信息)的傳達當作翻譯的根本任務。唐朝賈公彥在《義疏》里提到“譯即易,謂換易言語使相解也”,意思是“翻譯是把一種語言文字轉換成另一種語言文字,以達到彼此溝通、相互了解的目的”。對意義翻譯的重要性,中外翻譯家的意圖是一致的。我們享有基本相同的現實世界,思維大致相通,體驗性形成互譯的認知基礎。由此可以推斷出,體驗性也是轉喻思維和語言現象具有跨語言可譯性的認知基礎。在轉喻翻譯策略研究成果中,盧衛中(2011)探討了基于概念轉喻的翻譯策略,提出了“采用目的語的對應喻體”、“采用目的語的特有喻體”、“采用源語喻體”+“喻體”、“采用源語喻體”+“注解”/“譯者按”和“舍棄源語喻體”的翻譯策略。我們在此基礎上,也根據韋努提(Venuti)提出的“異化法”和“歸化法”,總結出以下習語翻譯策略:
(一)異化法
1.直譯替代法。指在符合譯文語言使用的基礎上,保留轉喻的本體以及源語的文化特色。直譯替代法用目的語來復制源語的文化信息,源語的意象被移植到目的語中,同質的文化得以保留。人們體驗生活和認識客觀世界有許多共同點,如花是美的,愛情是甜蜜的,由此產生的隱喻和轉喻具有共性。羅曼·雅各布認為轉喻是把一個意義移置到另一個之上,是一種移植。駱世平(2005)根據習語的結構特征和語義特征,把習語分為純習語、隱喻習語、半習語和搭配,其中結構穩定、極少或簡直沒有變體的純習語可用這種方法,如in cold blood(殘忍),用cold blood冷血代替無情。在楊憲益譯翻譯的《紅樓夢》第36章中,轉喻直譯代替喻體運用了93次,占總數的53.5%。英翻漢中,如put your hand in your pocket直譯為“花錢”,中、西方人都用口袋裝錢,用pocket指代錢,這樣保留了中西方文化的共識部分。
2.轉喻直譯加注法。習語具有轉喻意義,負載了鮮明的民族文化特征,這些特征在特定的上、下文中有相應的含義。由于受上下文的制約,直譯后的譯文會給讀者帶來理解上的障礙,采取直譯加注法,即先直譯出轉喻的字面意思,然后再對轉喻的文化背景及來源進行注釋,能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源文化的真正含義,加強了傳遞文化信息方面的優勢。如漢語習語中“萬物復蘇”,翻譯成英語recovery of all things,漢語“萬物”這個概念包含動物和植物的范疇,而英語中沒有一個既包括動物又涵蓋植物的詞,因此用“all things”來翻譯。又如…I think,and I certainly hope,those stories are terribly exaggerated.Our intelligence says they are.Still,where there’s smoke--(我覺得,我當然也希望,這些報導是可怕地夸大了。我們的情報人員說是這樣。不過,由小變化大,無風不起浪--),這里where there’s smoke是習語where there’s smoke,there’s fire的縮寫形式,這里加注“由小變大”,使譯文更明晰。但是,譯文中太多的加注會分散讀者的注意力,而且太多注釋,增加了翻譯的長度,使譯文冗長繁瑣,同時還要考慮到讀者的文化理解能力和知識范圍。
(二)歸化法
1.轉喻引申法。對于一些習語性強、透明度差,難于理解的半習語和搭配,當直譯喻體形象不在目的語中有相應的表達時可以采用引申法。引申法是指舍棄原文中的具體形象,直接解釋出原文的意思。如still small voice這個習語,字面意思譯為“小聲”,其實是引自《圣經?列王紀上》第十九章,據說,先知以利亞為了躲避災難,躲進山洞,頓時,狂風、地震、火焰四起,只有一個微小的聲音在叫以利亞,這就是神的聲音,翻譯為“理智的聲音,良心的呼喚”。翻譯時要根據目的語的民族心理,將源語的詞義加以延伸,把所代替的內容直接譯出來。
2.歸化轉換喻體形象。由于漢英兩種語言習慣、文化背景不同,有時轉喻中同一個形象在不同語言中會引起不同的聯想。在多數的情況下,源文的比喻形象既無法保留,也不能取代時,只能舍棄源文的形象,重新在譯文里樹立起具有原文意義的、符合本族語言習慣的形象,這樣既能使譯文顯得生動,又使得目的語讀者順利地理解源語習語中所承載的文化信息和概念意義。如“爭餅嘲黃發”(The grey-beard grabbing for a cake is mocked...)漢語常用頭發的描述指代年齡,如“兩鬢斑白”、“垂髫”、“云髫”,此處黃發指老年人頭發由白轉黃,舊時長壽的象征,后常用指老人。譯者根據目的語習慣翻譯成英語時,把“黃發”變換為the grey-beard,越過可譯性障礙點,達到目的語的讀者明了的目的,化梗阻為通順。
3.省略法。省略法是指源語中有些轉喻在譯語中不譯出來。在轉喻翻譯中,避免在翻譯中出現省略過頭,不能完全表達源語的全部意義,出現不可譯性,盡量做到最大可能的等值,如習語give someone the cold should是來自宗教和風俗的習語,據說主人請客人吃熱羊腿肉(hot shoulder),就表示對客人的歡迎,吃冷羊腿肉表示冷落,翻譯成“冷落某人”。轉喻省略法是最高級歸化的策略,在目的語中,Green leaves make a shade and the boughs are filled with fruit,這樣一個習語轉喻就有望被完整地應用,被保存到目的語文本中,與be burdened with children as this tree was filled with fruit聯系在一起。由于中、西方思維和文化的差異,語言的表達也有差異,漢語中“手頭上”是熟悉、直觀的,但在英語語言中表達善用線性和抽象的概念來表達,省略的部分常常遇到的。
(三)異化和歸化結合
轉喻提供認知事物的路徑,在這過程中轉喻是動態變化的,有時以隱喻包含轉喻形式出現,有時轉喻包含隱喻,并且是互動的,存在連續體的關系。在互動過程中,對概念產生理解與推理作用。翻譯過程中,認知主體的思維也在動態變化中,翻譯的策略也應變化。歸化與異化作為兩種翻譯策略,是相輔相成的,絕對的歸化和絕對的異化是不存在的。在習語翻譯實踐中譯者應根據源語和目的語語言特點、民族文化運用相應的策略,以達到形式、動態的對等。如“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如果全部用異化法就表達不出含義,需要采用歸化和異化相結合的辦法,譯為to draw water with a bamboo basket用異化和歸化表達了“做什么事情都是沒有回報,白出力氣”的意思;如何自然把a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翻譯為“衣柜里的骷髏,見不得人的事兒”也是歸化和異化相結合。
轉喻是基于同一認知域的替代,用事物最突顯、易于理解的一個方面替代整個事物或事物的其他方面,其主要功能是幫助理解那些抽象、不易把握的概念;轉喻是概念的移植與代替。習語是一個意義整體,具有鮮明的文化特色。在習語翻譯過程是,通過異化、歸化和異-歸化相結合的翻譯策略,達到意義或文化信息的傳遞。譯者本著傳遞該習語的意義,將其結構及語義再現到譯文中。如果因為文化差異等原因導致的意義的缺失,譯者就應該發揮其主體性,按照習語轉喻的要求作補充,才能完成翻譯的任務。
[1]Kovecses & Szabó.Idioms:A View from Cognitive Linguistics[J].Applied Linguistics,1996,(3):ll5-ll6.
[2]Lakoff,G,M.& Johnson.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59.
[3]Leech,Geoffer.Semantics[M].Hardmondworth:penguin,1981.
[4]劉宓慶.翻譯與語言哲學[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0:375-377.
[5]盧衛中.轉喻的理解與翻譯[J].中國翻譯,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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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寅.認知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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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3-2219(2012)03-0165-03
2012-01-12
單新榮(1968-),女,廣州大學松田學院外語系講師,研究方向為認知語言學、翻譯理論。
(責任編校: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