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旭
Macdonald Report(加拿大麥克唐納報告)指出,審計委員會至少有三位成員,審計委員會主任應為獨立董事,審計委員會的有效性主要依賴于強大而獨立、對董事會和審計師充滿信心并具有非執行董事素質的主席。Cadbury Committee(卡德伯瑞委員會)指出,公司要建立一個至少由三個非執行董事(大部分應獨立于公司)組成的審計委員會。因此,獨立非執行董事構成了審計委員會的基石。近年來國內外大量關于審計委員會的學術研究都關注了審計委員會的設立、構成以及運作能否改善公司財務報告質量(吳清華等,2006)。這類研究通常識別出審計委員會的若干特征(如規模、獨立性、專長、勤勉度),并與財務報告質量的各種替代變量進行回歸檢驗。比如,審計委員會的規模采用審計委員會人數衡量;審計委員會的獨立性,通常采用獨立董事在審計委員會成員中的人數比例反映;審計委員會的會計與財務專長,通常采用具備會計與財務知識背景的成員占審計委員會成員比例;審計委員會的勤勉度,通常采用審計委員會在報告期的開會次數衡量。然而,這些變量均較為宏觀和粗略,除了審計委員會的開會次數之外,其他變量甚至難以直接反映審計委員會的現實治理有效性職能。
筆者發現,上面所述的這些研究其實是忽略了董事與其社會網絡之間的關系特征,這種關系特征產生于互相的直接聯結關系以及基于直接關系而產生的間接聯結關系,進而構成了審計委員會成員的社會關系網絡。Granovetter(1985)認為經濟人是在社會網內的互動過程中做出決定的,個人行為和制度鑲嵌在社會網絡中,作為經濟社會中重要的角色,審計委員會的治理行為受到所處社會網絡的影響。本文則試圖對審計委員會成員的社會網絡關系和其治理有效性進行論述,并基于社會資本理論的角度分析影響審計委員會治理效率的因素。
從社會網絡關系角度來看,審計委員會的董事網絡因其非正式的弱聯結為主的網絡關系屬性,本身就不需花費過多的時間來維持。而社會聯結中的個人傾向于互相照顧,因此處于董事網絡中心的董事監督管理層所需要的時間和努力可能更少。至于具體的董事社會網絡關系對董事治理行為如何產生影響則往往受到忽視,甚至忽略。
Lin(2002)認為社會網絡在位置和規則以及對參加者分配權威中幾乎不存在正式性,因此,它從本源上是正式性較弱的社會結構。董事網絡分配權力時也并非依靠正式的權威性,在董事網絡中的權威關系和非正式影響力更多地體現在董事對管理層和控股股東的監督職能中,而董事網絡中的社會資本則更多地針對董事的公司治理職能。特別是國內,對非正式的社會關系和非正式的制度安排的重視是中華文化傳統的一個重要特征,中華文化傳統不重視“理性化”的正式關系及制度的建立與實施。在中國市場,正式制度的約束比較弱,因而非正式的約束可能在促進經濟交換上起著重要作用,關系實際上替代了正式制度對公司產生影響。因此,這種非正式的審計委員會董事社會網絡關系深刻影響著董事的治理行為和效率。
Lin(2002)認為,應該在社會網絡背景中來考慮社會資本,將其作為社會關系通過占據戰略網絡位置和/或重要組織結構位置從而獲取的資源。筆者認為,嵌入在董事網絡中的社會資本可以分為三種:名譽、信息不對稱、戰略資源等三種社會資本。這三種社會資本都將對審計委員會的治理效率產生一定的影響。
第一,獲得名譽的一種重要方式是審計委員會董事因其擁有的社會網絡關系不同,對名譽的獲得和重視程度也不同。首先是董事網絡帶來的專家名譽資本,假設董事居于整個上市公司董事網絡的中心位置,能獲得更多有關于治理行為的信息和知識以及在董事會的決策影響力,從而積累的關于董事會中公司治理領域的專家名譽較高,未來潛在的擁有額外董事席位的概率更大;其次,審計委員會董事處在離董事網絡中心越近的位置,所能獲得鑲嵌在董事網絡中的社會聲望也越大。同時,確認自己是一個共享相似利益和資源的社會群體的成員身份,不僅能夠為個人提供情感的支持,而且為個人使用某些資源權利的資格給予公共承認,所以社會關系能夠強化身份和認同感。獨立董事如果在董事網絡中處于核心位置或者說網絡中心度較高,會更加在乎在行業圈子人員對自己的認同感和口碑,從而更加努力地參與公司治理。Cashman et al.(2010)發現董事網絡的中心度與未來獲得額外董事席位的可能性成正比。董事網絡的中心度越高,則越沒有對自身職業生涯的“后顧之憂”,越不易在大股東或者管理層的壓力下屈服于各種制約,對管理層的“要挾”越不敏感,從而有更強的與大股東或者管理層“討價還價”的能力,在董事會決策時會更加獨立。
第二,社會關系如果處于某種信息不對稱的戰略位置,能夠為個人提供關于機會和選擇的有用信息,這對于圈外人是不容易得到的。審計委員會董事可以通過不同公司董事的關系來獲取的針對董事公司治理決策的有用信息可大致從監管層面、投融資層面、戰略經營層面來進行分類:在監管層面,有國家、行業、地區的產業政策、各種法律法規信息以及監管制度的變化;在投融資層面,有各種投資機會和投資項目信息、兼并收購機會和被收購方的關鍵信息及融資渠道和融資方式信息;在戰略經營層面,有行業趨勢、新興產業機會的核心技術、市場條件和其它核心市場數據等。而且,董事網絡可能對傳遞有價值增值的創業創新知識有著重要影響,一個正考慮實行某項決策的公司可以參照另一個已經進行類似商業實踐的公司的成功或失敗經驗,從而獲取有價值的信息。
第三,審計委員會董事還能從其社會網絡關系中獲得對公司運營和戰略發展有用的直接資源。資源依賴理論強調了審計委員會獨立董事獲取信息、金融和物質等資源的能力對公司業績的影響(Smith,2009)。董事之間的網絡關系能夠通過兩種渠道改善合約:首先,可以利用社會資本來談判以要求更有利于公司合作的條款。Mizruchi(1996)研究發現由于獨立董事社會關系的存在,兩個公司從事的有利于雙方的交換行為可能得到加強。其次,簽約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可以因董事間的社會網絡而降低。例如,目標公司的獨立董事同時也在供應商和銷售商公司擔任獨立董事,則有可能能夠降低雙方供銷合約信息不對稱,從而降低雙方公司的投入管理成本。
此外,審計委員會董事的網絡關系可能成為有用商業關系的來源或者其它經濟利益或政治利益的來源,比如通過董事網絡傳遞的重要和有用的商業合約關系,從而能夠提高公司的整體經濟業績(Larckeretal.,2010)。公司在轉型經濟中往往面臨高度不確定的制度環境,為了能夠做出正確的決策以確保經濟效率,公司可以通過連鎖董事或企業間的連鎖董事網絡來獲取安全可靠的資源。
本文的理論分析對涉及審計委員會董事的社會網絡關系與公司治理效率具有較強的意義。不同網絡位置的董事能夠獲得不同的社會資本不一樣,而審計委員會董事擁有社會網絡關系資本(名譽,信息不對稱資源,戰略資源等)在某個程度上都會對審計委員會的治理效率產生影響。
筆者認為,我國審計委員會成員的社會網絡與公司治理之間的效率關系研究尚存在兩個值得探究的方向,首先是審計委員會的獨立董事社會網絡關系和公司治理效率之間缺乏明確的實證研究數據。其次,是從微觀上看,必須注重分析制約審計委員會治理效應發揮的公司治理環境。作為公司治理的制度安排,審計委員會治理效應的發揮,必須基于公司的整體治理環境和制度安排的背景之上。然而現今的研究文獻對此似乎并未給予足夠的關注。
顯然,要進一步研究審計委員會制度安排及推動審計委員會效應發揮的因素,離不開分析制約其效率發揮的制度環境。從宏觀上看,必須融合我國特殊的制度背景。審計委員會是西方的產物,將其引進我國,能否同樣發揮其在西方國家公司治理中的作用呢?畢竟我國宏觀經濟環境與西方發達國家不一樣,經濟發展階段也不一樣。如何讓審計委員會的效用在我國更有效發揮,這些都是值得探討的問題。我國的法律(司法)制度、政府管制(干預)程度及其他制度因素都與西方國家不一樣,從而決定著我國的市場特征也與西方國家有別,這些形成和影響著我國特有的公司治理環境。在這種制度背景下,研究審計委員會治理角色和績效的過程中,就不能割斷國情,必須建立起驗證審計委員會制度治理機能與績效的新的分析框架。
[1]吳清華,王平心,馮均科.審計委員會之治理效率:實證文獻述評與未來研究方向[J].審計研究,2006(4):72-82.
[2]楊忠蓮、徐政旦:《我國公司成立審計委員會動機的實證研究》,《審計研究》2004年第1期.
[3]樊綱.1994.中華文化、理性化制度與經濟發展.二十一世紀(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