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主權債務危機下的經濟前景分析

摘 要：從2009年10月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爆發開始，歐元區主權債務危機有愈演愈烈趨勢。西班牙成為第五個因為主權債務危機而導致現任政府下臺的歐元區國家。在深入分析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爆發的原因和影響的基礎上，通過對西班牙經濟現狀的具體研究，進一步探討西班牙未來經濟發展的前景和政府應該采取的措施。

關鍵詞:西班牙；主權債務危機；經濟前景

中圖分類號：F83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06-0093-03

西班牙2010年國內生產總值（GDP）為10 625.91億歐元，人均GDP為23 063歐元，經濟規模在歐盟27個成員國當中居于第五位，在世界居于第八位。西班牙2010年總人口4 598.9萬，其中包括570萬外國人，人口數量在歐盟僅次于德法英意居于第五位。在愛爾蘭、葡萄牙、希臘、意大利先后爆發主權債務危機之后，西班牙成為歐盟當中第五個備受市場關注的國家。西班牙央行公布的數據，2011年上半年西班牙債務總額超過7 028億歐元，政府債務占GDP的比例達62.5%，創歷史新高。已經超過了《歐盟穩定與增長公約》（The Stability and Growth Pact，SGP）所規定的60%的上限。

在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的困擾下，新的國債發行面臨較大困難。2011年11月西班牙財政部按計劃發行30億~40億歐元國債，實際發行額為35.62億。十年期國債收益率高達7.088%，與10月份發行時的收益率5.453%比較，上升了近30%，創下1997年以來新高。國債收益率大幅度增加，說明一個國家發行國債的成本和負擔價值，愛爾蘭和希臘都是在國債收益率超過7%之后開始向歐盟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求助。

2011年11月20日，西班牙提前舉行了原計劃在明年進行的大選，西班牙反對黨人民黨以44.62%的得票率獲勝，贏得186個議席，獲得在議會中的絕對多數。人民黨主席拉霍伊出任西班牙新首相。前任首相薩帕特羅成為歐元區第五位因主權債務危機下臺的領導人。

Servaas Deroose，Christine Frayne and Lucio R.Pench（2011）認為，歐盟國家財政赤字主要來源于美國次貸危機后歐盟于2009—2010年推出的歐洲經濟恢復計劃（the European Economic Recovery Plan，EERP），使歐盟各國平均赤字水平從2007年占國內生產總值的2.1%上升到5.9%。每次危機之后，政府的財政赤字都會出現惡化。各國為抵御經濟系統性風險，使出渾身解數開展大規模救市行動，結果是各國財政赤字和公共債務嚴重超標，直接引發了此次債務危機（周茂榮、楊繼梅，2010）。一些國家所借外債很大程度上沒有用于發展經濟，而是直接用于支付公共福利或者彌補國有企業虧損。這樣居高不下的財政支出往往不能用于具有創匯能力的產業發展，失去償還債務的源泉，最終不得不陷入借新債還舊債的惡性循環（謝世清，2011）。

西班牙的經濟與意大利和希臘有些類似，都是以中小型企業為主，都是旅游業是國民經濟支柱產業之一。從國內文獻搜索看，國內對西班牙經濟的具體研究還非常少，本文將從歐州主權債務危機的原因和西班牙經濟的具體狀況出發，進而分析西班牙主權債務危機未來發展的前景。

一、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的原因和影響

主權債務危機是一個國家的信用危機，是指一國政府不能及時履行對外債務償付義務的風險。從2002年7月1日起，歐元正式成為歐元區11國的統一貨幣，歐元終于夢想成真。歐元從本質上講，只是歐洲貨幣匯率機制的產物。歐元區成員國國內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的分離一直是受到廣泛爭議的理論熱點。

各成員國在歐元統一之后，國債發行使用歐元。各成員國分別發行自己的國債，雖然都是以歐元計價。這樣就會導致在歐元債券市場上有很多成員國的債券交易。不同成員國的國債由于各國經濟發展狀況的不同而地位不同，經濟總量高、經濟發展狀況好的成員國如德國，國債發行的利率就低，而經濟發展狀況差的國家如希臘，國債發行的利率就高。國債發行利率的高低也進一步決定了這個國家總體國債發行規模以及國債償還的可持續性。國債利率高的成員國，當然所需要償還的利息也就會更高，相對來說，國債利率低的國家償還負擔也就會低一些。

當個別成員國累積國債過多時，就會出現主權債務違約風險。截至2011年第三季度意大利國債余額高達1.9萬億歐元，西班牙7 000億歐元，希臘則為3 500億歐元。在發生主權債務違約風險之后，這些國家新的國債發行利率都大幅攀升，通常超過7%的利率負擔被認為是不可持續的，一方面是新一期國債的發行數量無法達到要求，另一方面是發行利率超出了可以承受的范圍。如果沒有新的國債發行，舊的到期債務的償還就會出現問題，國債違約的風險也就會大大增加。

歐元區的最大問題在于貨幣的統一發行。從幣值的穩定來說，嚴格的貨幣發行制度是貨幣幣值穩定的基礎。但是對于一個國家發行的國債來說，債券持有人更多關心的是能否按期償還，才不會導致現金流出現問題。貨幣幣值穩定這時反而是一個次要的問題。對于歐元區國家而言，他們沒有自己國家的貨幣，他們沒有發行歐元的權力來償還債務。這時歐元對這些國家來說反而成為外幣，只能通過財政緊縮和經濟復蘇來增加收入。所以關鍵在于歐洲央行能否轉變職能，承擔起最后貸款人的職責。采取寬松的貨幣政策，如降低歐元利率并向市場投放更多的流動性。如果能像美聯儲（FED）主席伯南克（Ben S.Bernanke）所講的那樣，不惜采用直升飛機撒錢的魄力，來緩解歐洲債務危機，將會是非常有力的措施。但歐元增加的結果是資金供給增加，歐元貶值，通貨膨脹率上升。

對于德國、法國而言，他們不可能為其他成員國的國債違約買單，這是一個基本原則。在此原則之下，如何避免個別成員國主權債務違約的發生，還是要通過歐委會的協調。德國傾向于把歐洲央行（ECB）也排除在救援措施之外，強調歐洲央行的獨立性。這讓很多期待歐洲央行能承擔最后貸款人的觀點大失所望。這樣只剩下通過所有成員國的多邊協議來解決的這樣一個途徑。歐盟救助陷入債務危機成員國有兩個救助基金，一個是歐洲穩定機制（ESM），另一個是歐洲金融穩定基金（EFSF）。歐洲金融穩定基金將達到5 000億歐元的規模，另外還將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1 500億歐元用于對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國家的援助。

如果成員國債務違約，直接的影響就是國債的購買者無法按時收回資金，并且由于這個國家的國債已經發生了違約，就會導致他所發行的國債喪失流動性，不被市場接受，結果就是新的國債難以發行，舊的國債遭到拋售而大幅度貶值。由于國債的持有人大多是一些大型銀行和基金保險等投資機構，所持國債的大幅度貶值也會導致銀行資金損失。由于歐元資產出現危機，大批資金逃離歐元勢必導致歐元貶值。同時，多個成員國發生主權債務危機，未來都將會以緊縮財政的措施來應對，經濟增長預期下調，也令歐元失去支撐。

2011年12月9日歐盟峰會就歐元區國家財政一體化達成初步協議，包括所有歐元區國家在內的26個成員國同意加入財政一體化的新條約。這需要一個較長時間的變革，當然，在當前的危機時刻也是一個非常有利的時機。但是財政一體化并沒有解決債務危機國的當前困難，主權債務危機的最終解決還是要靠這些國家自身經濟的發展。所以，從這些國家自身經濟發展的狀況來分析歐洲主權債務危機未來的前景和解決辦法就顯得非常重要。

二、西班牙經濟發展現狀

在2007年美國金融危機爆發之前的十多年里，西班牙經濟增長經歷了一段黃金時期。西班牙經濟增長率平均達到3.65%，在歐盟各國中，只有愛爾蘭能夠排在西班牙的前面。2006年西班牙國內生產總值為9 761.89億歐元，比上年增長了3.9%，遠遠高出歐盟平均水平，成功擺脫了在歐盟中的落后形象。但在2008年以后，西班牙經濟持續低迷，之前高速增長時隱藏的一些問題也逐漸呈現出來，比如對外來能源的高度依賴、房地產市場泡沫、鋼鐵市場和汽車市場萎縮、超高失業率等等。

1.房地產市場。2008年西班牙建筑業產值3 410億歐元，在歐盟27國中居于第一位；建筑業新創造就業崗位占西班牙新創造就業崗位的1/4。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西班牙建筑業是西班牙經濟增長的重要支柱，創造出大量的就業機會。但在美國次貸危機爆發之后，房屋銷售遭遇冰凍期。西班牙公司統計局數據顯示，2010年西班牙有5 750家公司破產，1/3的破產公司是從事建筑業和房地產業的公司。西班牙房地產市場有很大一部分購買來自國外移民和游客，在金融危機影響下，大多數人都停止購房，導致西班牙出現很多“鬼城”，成片的新建房屋無人購買和閑置。更重要的是，積壓的房地產正在給銀行業造成損失，西班牙銀行業的狀況比歐元區其他幾個危機國家的銀行業問題要嚴重的多。房地產業從就業、稅收、銀行業、鋼鐵業、水泥多個行業和部門影響西班牙的經濟，進一步影響到西班牙債務危機的緩解。

2.能源依賴嚴重，能源進口是西班牙經常賬戶赤字的主要來源。西班牙有著歐盟最大的經常賬戶赤字，2010年經常項目逆差高達476.74億歐元，其中能源產品的逆差372億歐元，占到78.03%。西班牙石油天然氣對進口的依賴均在99%以上，在一次能源消費當中兩者占到72.6%。石油主要從俄羅斯、伊朗、沙特阿拉伯、墨西哥、利比亞進口，天然氣則來自阿爾及利亞、卡塔爾、埃及、特立尼達和多巴哥、尼日利亞、挪威等。能源價格上漲將導致西班牙國內通貨膨脹率上升，降低出口產品的競爭力。從這兩個方面限制了西班牙經濟的復蘇。

3.旅游業。西班牙素有“旅游王國”的美譽。西班牙旅游業收入占到國內生產總值的10％左右，旅游業就業人數占全國的11％，是西班牙經濟主要支柱和外匯來源。西班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旅游目的地之一，根據世界旅游組織的統計，2009年西班牙接待外國游客5 220萬人次，排名世界第三，比2008年下降8.7%；旅游收入532億美元，排名世界第二，比2008年下降13.6%。西班牙主要的客源地是歐盟國家，要占到70%以上，德國和英國兩個國家就占到一半以上。旅游業高度依賴歐盟國家，在歐盟各國遭受到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的沖擊下，導致西班牙旅游業收入的持續下降，不利于旅游業發揮緩解危機的作用。這種情況在希臘和意大利兩個旅游大國也比較明顯。

4.鋼鐵和汽車業。西班牙的鋼鐵工業以建筑用鋼為主，主要是受到房地產業快速發展的帶動，同時西班牙造船業、汽車業也為鋼鐵工業的壯大提供了大量需求。2006年鋼產量達到1 839萬噸，巴斯克地區是西班牙新興的重要鋼鐵基地，集中了一些大型外資鋼鐵聯合企業，年產量近800萬噸。西班牙是歐盟第三大汽車生產國，2010年西班牙的汽車產量 238.79萬輛，比上一年同期增長10.03%。2011年上半年汽車產量為134.23萬輛，比上年同期增長1.32%。西班牙汽車主要是銷往歐盟其他成員國，2011年國內市場計劃銷售80萬輛。

5.特色農業。西班牙是歐盟當中農業用地面積第二大國家，葡萄和橄欖種植面積在歐盟居于第一位，分別占到歐盟總種植面積的32%和50%（2009）。2009年豬肉產量僅次于德國居于第二位，羊肉產量僅次于英國居于第二位。2007年漁業產量102.3萬噸，在歐盟各國中居于第一位。

三、經濟前景分析

根據歐盟委員會公布的2010年底的數據，愛爾蘭財政赤字和債務余額占GDP比重分別為32.3%和97.4%，希臘財政赤字和債務余額占GDP比重分別為9.6%和140.2%，而西班牙財政赤字和債務余額占GDP比重只有9.3%和64.4%。西班牙正處在危機爆發的臨界點上，歐盟其他地區經濟的恢復將會帶動西班牙走出主權債務危機的困境。

從西班牙經濟現狀看，房地產業能否有效恢復是西班牙經濟走上良性循環的關鍵。房地產業和建筑業是西班牙減少失業的重要途徑，2011年第三季度建筑業新增失業近6萬人，而從美國次貸危機爆發算起，消失的就業崗位高達200萬個，占全部失業的40.5%。2011年第三季度西班牙失業總人數高達497.83萬，失業率為21.52%，是歐盟各成員國當中失業率最高的國家，并遠遠高于歐盟平均水平。超高失業率直接導致國內消費下降，市場總需求下降，各部門都在因市場收縮而造成損失。在能源價格高漲的情況下，西班牙對石油和天然氣進口的依賴又會增加貿易赤字，抬高生產成本，阻礙經濟復蘇。

同時房地產業的低迷又造成西班牙銀行業的危機。在歐盟對銀行的壓力測試中，參加測試的20個國家的91家銀行中，有7家銀行認定為不合格，其中的5家為西班牙銀行。大多數國家在房地產泡沫破滅之后，風險就集中到了銀行業當中。所以西班牙真正的風險是在銀行業。房地產業不復蘇，銀行業就無法擺脫風險；另外，銀行業又不敢再次涉險增加對房地產業的投資。這樣，銀行業和房地產業陷入囚徒困境當中博弈。

為應對主權債務危機，前任西班牙政府已經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削減公務員工資、凍結養老金、取消新生嬰兒補貼、取消新購汽車補貼以及減少政府公共投資等一系列嚴格的節支措施。為增加財政收入，西班牙政府還提高了增值稅稅率。這些都使西班牙的財政狀況得到明顯的改善。西班牙《國家報》報道，截至去年9月底，西班牙財政赤字減少74.8億歐元，下降16.8%；年度赤字總額為370.16億歐元，占GDP的比例為3.4%。西班牙財政國務秘書認為西班牙能夠達到4.8%的減赤目標。

在西班牙政府被迫采取緊縮財政的政策環境之下，政府促進經濟增長的能力被完全制約了。新任首相拉霍伊獲勝后發表講話時說，他所面臨的挑戰是失業、赤字和過高的債務。在財政支出有限的情況下，大力發展“出口陽光和沙灘”的傳統旅游業是西班牙目前成本最低的經濟復蘇選擇。西班牙有大量的旅游業基礎設施，需要付出的只是有限的推廣成本。比如拉丁美洲以及東亞地區，拉美地區擁有大量的西班牙語人口，東亞地區（中日韓）有較強的消費能力，兩者應該是西班牙旅游部門的重點方向。西班牙工業旅游貿易部的統計，2011年1—10月，西班牙共接待國際游客5 100萬人，同比增加8%，游客主要來自英德法荷意等歐盟國家。旅游業已經出現復蘇的跡象。

旅游業的復蘇有助于西班牙房地產業的復蘇，從而帶動西班牙鋼鐵工業、汽車工業的生產，特別是在歐洲央行采取適度寬松貨幣政策的情況下。12月21日歐洲央行實行三年期再融資操作，向銀行提供4 892億歐元資金，被認為是歐洲版的量化寬松政策。新任歐洲央行行長馬里奧·德拉吉（Mario Draghi）表示已經準備好采取更激進的方式拯救歐元，但歐洲央行能否為危機中的國家充當最后貸款人還是一個未知數。西班牙經濟的復蘇很大程度上也取決于歐洲央行的貨幣政策的最終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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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陳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