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完成憲政建設之路,憲法信仰的養成至關重要,而當今國民憲法信仰缺失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作者從宗教對西方憲法信仰的影響出發,闡述了憲法信仰與基督教文化的互動關系,由此,提出了中國塑造國民憲法信仰的困境,因此明確各種信仰的界定,同時形成公眾信仰,才能解決中國憲法信仰缺失的問題,為建成憲政之樹提供必備的養料。
關鍵詞: 信仰 憲法信仰 宗教 基督教
在學術界人們普遍一致認同憲法是憲政的前提,沒有憲法就不可能出現憲政,所以憲政是憲法生成和實施的產物。同時在筆者看來,從頒布憲法到實現憲政還不得不提到一個重要因素,即憲法信仰。忽略憲法信仰,憲政的實現也就化為泡影,成為夢境。
所謂信仰是指“對某人或某種主張、主義、宗教極度相信和尊敬,拿來作為自己行動的榜樣或指南。【1】” 信仰是信仰主體對信仰對象的一種信任而服從、尊敬而推崇、依戀而歸屬的感受,并進而影響到自身的行為。黎明前“黝黑時”“觸著曙光而謳歌”的“鳥兒” ,這是印度詩人泰戈爾用詩性語言描述的“信仰”。可見,信仰的意義在于其選擇行動的本身并不帶有極端的目的性。信仰具有多層次性,即不僅僅包括宗教信仰還包括政治信仰,文化信仰,法律信仰等等。法律需要被信仰同時也是可以被信仰的,法律是人的東西,不具備超驗性,但其具有神圣性,因為人的人格,尊嚴和價值是神圣的,是可以信仰的對象。富勒曾定義法律是人的行為受規則約束的事業。那么憲法就是這項事業的靈魂。憲法信仰意味著對法治這項事業終極價值和目的的追求。
按照亞里士多德的法治公式的框架,人們要普遍遵守良法才能真正形成法治。憲政的建設是法治建設的有機組成部分,更是關鍵部分。法治生成和完善程度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憲政生成和完善的程度。因此仿照法學家伯爾曼的我們早已爛熟于心的至理名言,“法律必須被信仰,否則它將形同虛設”,我們也可以這樣說,憲法必須被信仰,否則法律將形同虛設,憲政、法治也僅僅是鏡中花,水中月。
再將眼光放至我國的現實情況,我國自1954年憲法至今已進行多次立憲,多次修憲,當然這是我國憲政建設進步,法治文明程度提高的表現。但是,我們又不得不說,那是空中樓閣,有多少民眾在關注憲法的生成,憲政的發展?在人民或者百姓眼中,憲法的制定和實施似乎與其毫無瓜葛。從近代開始,時至今日,憲政的實施一直靠政府的自上而下的推進,政府利用權力制定理想的憲法,并依靠政府的強制力推行憲法。今天我們可以看見,這種努力,收效甚微。憲法與憲政畢竟是西方的舶來品,是在西方人們強烈的利益關注和信任理解的基礎上漸漸生成的。因此沒有憲法信仰在我們社會之中養成,憲政的生成之路也必將是死胡同一條。
從西方的憲政發展來看,憲法與憲政都是在社會中長成的,而非預設的,其與一切進化中的有機物一樣都有萌芽,幼稚與長成的過程。西方的憲法與憲政的歷史相比我們國家要悠久地多,不但時間早,而且其是從內部萌生的,其是以社會為基礎,從下而上發展的一個生成路徑。我國也一直在在向西方移植和借鑒憲政經驗。如果說憲政的長成一株有機物成長的過程,那么西方憲政的長成,憲法信仰就是它的養料,而這養料的來源是西方的宗教傳統。基督教文化侵染的西方社會,就像英國學者艾略特在其《基督教與文化》一書中描述的那樣:“一個歐洲人可以不相信基督教信念的真實性,然而他的言行舉止卻都逃不出基督教文化的傳統,,并且依賴那種文化才有意義。”[2]在西方對法律的信仰實際上源于對上帝的信仰。狄摩尼斯曾言:“每一種法律都是一種發現,是神賜予的禮物。——明知者的戒規。”【3】法律是發現的,而不是被發明的,它有它生存與發展的規律,作為母法的“憲法”更是如此,它是順應“高級法”的規律而誕生的。高級法即是超驗正義的自然法,憲法就是它的轉化形態。在這個意義上,人們之所以可以組成一個法律構建的社會,并不是因為人們絞盡腦汁,審慎思考的結果,而是因為他們有共同的信念,共同的終極價值的追求,才使他們有可能展開討論,彼此勸說。這個共同的信念就是信仰。現代憲政理念也與基督教息息相關,例如基督教中“約”的觀念引出社會契約論,在契約論中直接得出了人民主權論。基督教世界中的平等、博愛、自由與秩序等精神也是蘊藉于基督教原罪說的暗喻之中,這些精神又成為世俗法治的價值追求,滲透到世俗立法之中。上帝的末日審判對立法者有一種無形的約束力量,這種約束窺探到立法者的良心,使他們在制定法律時產生畏懼。美國1787年憲法的出臺,洛克、孟德斯鳩的理論功不可沒,但是源遠流長的基督教精神也催生了這部憲法。馬里旦甚至說“美國憲法是一個帶有當代哲學氣息的杰出世俗基督教文獻。”【4】由此我們可以看到,正是宗教精神與法治價值的交融,西方形成了一種文明形式和社會氛圍。西方普通民眾在教堂接受洗禮,同時也接受了這法治觀念的熏陶。在所有的社會成員心中,無論國王還是普通民眾,都信仰憲法,憲法是是神圣不可褻瀆的。只有銘刻在公民內心里的憲法,才是真正的憲法,而憲政才得以真正長成。
當然,之所以說基督教文化催生了憲政理念,基督教文化促進憲法信仰的養成,并不是在指引大家對宗教的狂熱。宗教是畢竟是人的頭腦里虛幻的反映。但是基督教有其與法律共同的因素——理性。亞里士多德曾說,“法律是沒有激情的理性。”而基督教就是信仰主義與理性主義的結合。托馬斯.阿奎那就曾用理性的哲學證明了上帝的存在,也傳遞了信仰。圣.安塞姆也曾說“為了理解,我信仰”。正是這種信仰主義與理性主義的統一,才有了西方憲法信仰的養成,才實現了真正憲法。
信仰支撐著法,法實現著信仰。【5】信仰與法制之間是真實的,互動關系,當憲法提供公民信仰的實踐制度化的保護能力,同時也就提供了公民的私人信仰制度化的權利。所以信仰是立法的精神基點以及公民守法的精神底蘊。憲法信仰支撐著憲政的大樓,憲政也同時促進憲法信仰的養成。
想要實現憲政,憲法信仰如何養成呢?先不說在本土沒有基督教,而宗教信仰在中國有沒有還是一個疑問,這并不是說作為私人信仰的宗教沒有,在中國人們擁有松散的,沒有組織約束的自我滿足的私人信仰,但是上升到組織性,制度性的宗教信仰卻沒有形成。這種私人的信仰只是對個人平安幸福的追求,卻沒有神圣的哲學的正當性。 當信仰成為大多數人共同的公共的追求時形成一系列神圣符號系統時,信仰才會發揮其實踐宗教精神的作用,才能和法律形成互動的關系,促進憲法信仰的養成,進而實現憲政的宏圖。這種精神走私般的信仰模式與法制憲政無關【6】。
憲法信仰沒有養成的原因除了諸多學者提到的憲法自身的局限性,如過多強調憲法的政治性,以及權利意識的缺位的影響,還因為現實中信仰層次的混亂。在世界幾大古代文明之中只有中國較少受到宗教的影響,到了五四運動之后,中國學者曾經提到多種宗教代替論,包括倫理代替宗教,美育代替宗教,科學代宗教,哲學代宗教最后是主義代宗教。最終形成了革命主義為信仰核心。當人們混淆宗教與其他信仰時,宗教信仰不會發揮應有的引導性作用,相反各種各樣的還會夾雜著政治暴力甚至武裝暴力,法治、憲政又從何談起?更不用說憲法信仰的養成了。
如同其他憲法學者所指出的那樣,在中國要培養憲法信仰可以通過憲法實施和憲法教育,實現憲法的至上性,建立憲政國家。筆者認為,除了上述方法以外,在中國真正建立宗教般的虔誠的信仰對憲政建成更是起著催化劑的作用。中國并非沒有信仰,只是信仰的層次混亂。憲法信仰在各種信仰之中得到明確的界定尤為重要,并且應當形成憲法信仰與憲政建設的良性互動。因為任何一個社會即使是當今文明社會,都會存在對超驗價值的信仰,有信奉終極目的和關于神圣事物的共同概念。憲法顯然不同于宗教,但是他們有共通的元素,例如傳統、權威、普遍性等。基于這樣的因素,試圖培養民眾的宗教般的虔誠的法律情感,未必不是一件可能及可行之事。總之, 培養、塑造國民憲政信仰并非朝夕之功, 由于信仰的層次,信仰的傳統等因素,決定了我國的憲政信仰建設是長期的、漸進的過程,但是我們應當有堅定的信念, 民眾的憲政信仰建設會有長足的進步和發展。
參考文獻:
【1】 辭海[M ]. 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 2002: 1898.
【2】[英]T.S艾略特,《基督教與文化》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205-206頁
【3】【美】愛德華.S.考文:《美國憲法的“高級法”背景》張世功譯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1996年版第1頁
【4】[法]馬里旦《 人和國家》霍宗彥譯商務印書館 1964年版 第166-16頁
【5】荊學民 簡論信仰與法的關系《北京經濟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0年4月
【6】李向平 信仰但不認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