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所有的奮斗只有一個理由——為了他未來的妻兒,為了他未來的家庭生活。
見到黃海波時,他正坐在一處逼仄的化妝間里,胡子拉碴,或許是最近的造型,或許只是懶得管它。他說話音調極高,碰到不好回答的問題,便找正在給他化妝的化妝師借根煙,狠狠抽上一口,再答。要是問題是他喜歡的,會直截了當地說,我特別愿意說。當然,對那些不喜歡的問題的態度,他也毫不掩飾,典型的北京爺們。
因為訪問的主題是情感家庭,所以,怎么都繞不過他最被人們所記住的那個角色——《媳婦的美好時代》里的“五好丈夫”余味。問題并不新鮮,他也并不厭煩。他煩的是那些說余味是小男人的人,他覺得他們膚淺,沒看到這個角色具有的生活智慧,在他心里,生活智慧才是最高的智慧。
除去“余味”帶來的榮耀、追捧、贊譽、名利……某種程度上,扮演他就好像在扮演將來的自己,黃海波對此十分篤定,以至于談到如今尚還莫須有的那個有妻有子的小家,那雙招牌式的小眼里竟有莫名的光在閃爍,看上去十分動人。
感謝我倒霉的前三十年
準確地說,黃海波覺得自己30歲前,最倒霉的是他的父母。話里雖有戲謔的成分,卻并不特別夸張。
部隊大院長大的孩子,要么很遵守紀律,要么很不遵守紀律。黃海波說自己不幸屬于后者,日子過得比《激情燃燒的歲月》還燃燒。小時候,最寵他的奶奶在,出了事找奶奶,有人護著,奶奶一去他叔叔家,他就拉媽媽,要是碰上父母一聯合,他就傻了。
“一開家長會,老師最后一句話必然是:黃海波的家長留一下……”于是,他總是根據每次家長會,父親比院里其他家長晚回來的時間長短,計算自己當晚完蛋的程度。有一次,父親竟是夜里9點過才回家。那天,黃海波靠跑到叔叔家拉回奶奶,才得以保全。
那個年代,別的孩子寫作文,都是寫撿錢啊,扶老奶奶過馬路什么的。黃海波上著物理課,耳朵卻聽著操場上的各種聲音。他的作文,就寫這些聲音在他腦海里形成的不同場景,他看不到卻能想象到的各種故事。
“該生集體榮譽感強,有潛力,望上課認真聽講……”年年評語,年年如此。以至于一到期末考試,他就問他爸:“您要多少分???”“嘿,合著你是為我學??!”喜歡立體幾何,代數卻一到兩元方程式就抓瞎,熱衷各種物理化學實驗,最后的分數卻少得可憐。黃海波小聲嘀咕,可不是為您學的。
現在問他為何選擇當演員,他便會很認真地和你說:就這么寫,別的不會,就會這個。
當年,為了管住黃海波,父親只好把他送到北影廠少年表演訓練班學習,上午跟一群小朋友玩“過家家”,下午學畫畫。但黃海波對畫畫沒一點興趣,只愛上午的表演課。12歲那年,正巧導演張元來班上為電影《媽媽》選小演員,一眼看中了他,他在電影里演一個智障兒童。直到現在,黃海波都認為那個角色其實挺適合他的。
大院里同批的35個孩子,只有他一人當了演員。
“黃醫生你不能這么教育孩子,你得讓孩子學文化啊……”所有的父母都在一個院里,平時叨叨得最多的就是黃家那個愛演戲的小子。
“黃醫生,你的決定真英明……”1997年,黃海波考上電影學院了,輿論的風向開始變了。到現在則是,“哎喲喂,黃醫生您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如今說來,黃海波語帶風趣,但他不會忘記,那么長一段時間,父母所受的委屈,所承擔的壓力。他說,那給了他一種負面的正能量。
重要的是生活
錢讓我踏實,說這話時,黃海波臉上的表情也是踏實的。
拍戲掙了第一筆錢,他趕緊地交到父母手上。掙到第一個一百萬,他又趕緊地交到父母手上?!澳銈儎e省著,可勁兒花,都歸你們。”父母身邊有錢,讓黃海波覺得有安全感,也多少減輕了他沒時間陪他們的負疚感。
原來住的地方離父母家很近,不拍戲的時候,黃海波在家睡到下午兩點,醒過來一看,屋子收拾了,衣服洗了,四個菜放在桌上。他想,這樣的話我永遠長不大。
現在搬得離父母遠點了,可有些問題總躲不掉。
“一天,我在那兒上網呢,我媽說,‘兒子你放心,我跟你奶奶這輩子沒紅過臉,你奶奶特喜歡我,以后你找什么媳婦,我一定像對親閨女那樣對她。’”黃海波一回頭,母親正在那兒抹淚,說兒子不容易,一年了,我這才是第七回見你。突然間,這個七尺男兒的眼眶也紅了。
現在,父親常會去黃海波信箱看最近又有什么本子了,給一些建議,“這個戲不錯,你得好好看看?!?關于期望他成為什么樣的人,黃海波坦言,父親從沒和他交流過。老子英雄兒好漢,大院的男孩要不當兵,要不當警察,他清楚父親心里的想法。即使如此,即使嚴厲,父親不但從沒逼過他,還一步步支撐著他。34年,他從沒對老爺子說過那句:謝謝你,老爸。但他并不怕公開承認,他所有的奮斗都是為了他們,為了他以后的小家。
老搭檔海清覺得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不是最主要的部分。當黃海波忽然發現每次拍戲回來,電卡找不到,水卡找不到,洗衣機不會用還得現找說明書,要洗澡,沒熱水,得問他媽總閘門在哪兒……他忽然就理解那句話了:重要的是生活,最重要的是家庭生活。
一輩子,得狠揍兒子兩次
大院同批的18個女孩兒都當了媽,父母對黃海波的要求也很簡單,好好工作,注意身體,早點成家。
2011年3月,有媒體拍到他和女友莫小棋街頭熱吻。不到一個月,黃海波和莫小棋攜手參加慈善晚會,公開承認戀情。當時被問及為何選擇這么快公布戀情,黃海波稱:“扛不住了,再扛就是裝大尾巴狼了?!?/p>
關于細節,他至今都不愿多談?!安豢赡軇e人不知道,不如自己說出來,好處是我可以帶著她去任何地方,壞的是,有些居心叵測的人開始往你祖墳上刨……”
“我未來的家,肯定倍兒棒!”沒有戀愛的細節,他卻有很多關于未來婚姻的想象。
“要是生個女兒,永遠是我的香餑餑,只要她給我電話,無論身在何處,我絕對馬不停蹄回家。要是生個兒子,這輩子至少得挨我兩頓狠揍?!秉S海波說這話時,面色時而溫柔,時而嚴厲,就好像這倆孩子活脫脫在他跟前。
第一次,他會把一張百元大鈔換成幾張十元二十元的,放在家里各處。“他肯定偷!偷第一次第二次,不管,讓他豐收一下,到了第三次,我就得狠揍他一頓,讓他記住,別人的東西不能拿。這是男孩子特別容易犯的錯誤。”
至于第二場狠揍,黃海波說,挑個寒暑假,他肯定把兒子扔部隊軍訓,要是表現不好,回來迎接他的必然是一頓揍。他直言,他的兒子肯定衣食無憂,但他必須教他做個堅強堅定的男人。
黃海波特別憧憬那樣的生活,錢都歸媳婦兒管,每年給他點請客吃飯的零花錢就夠了,回頭叮囑她:家你給我拾掇好啰,孩兒你給我教育好啰……一邊說,他便一邊樂起來,那雙小眼睛頓時瞇成了一條幸福的細線。
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找準自己的位置,有人一生都沒找對,我一開始就找對了。干這事比干任何事都聰明。如果沒做演員,現在在做什么?
最可能是做警察,而且肯定是那種一拍桌子就得說的。
最怕什么事?
所有觀眾都煩你了,你的藝術生命就結束了。
如何看待自己犯下的錯誤?
我是屬于那種知錯就改,下回還犯,特別致命的錯誤是不會犯的。說錯一句臺詞,演錯一個情節可以重來,生活中,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怎么看待友情?
真正的友情是需要經歷時間考驗的,通過事情的。我的發小,三位警察,我們是有名的四劍客,大鬧將,我老二,出壞主意那種。圈內的朋友,主要是合作過的導演演員。我喜歡跟比我大的交朋友,我希望得到一些建議。
和海清什么關系?
和海清的情誼太深厚了,還有四年大學的情誼。我們當時說,要拍一對比真夫妻還真的夫妻。我們做到了。要不是她說她結婚生子了,外人百分之一千萬把我們配一對。
有沒做過什么不靠譜的事?
甭管什么事發生在我身上,都是應該的,沒什么靠譜不靠譜。比如,出門沒穿襪子,上
車了又回頭去穿,結果出車禍了。你后悔早知道不回去穿襪子,你不還是想穿嗎。
一個人獨處時,什么狀態?
怎么懶怎么呆著,我希望那天早點來到,除了上廁所洗澡,都在床上,打個響指,光碟就放我要看的那部,吃的自動到我身邊來。
總結一下自己的個性
擰巴,軸,一根筋。我不能什么時候都讓人喜歡我,也不能什么時候都讓人不喜歡我。
分別想對18歲和60歲的自己說點什么?
想對那個18歲的自己說,挺好的,就這么走吧,沒有遺憾,所有的經歷對你都是財富。我根本不去想未來,沒什么可說的,只做好眼前的事。我60歲的時候,問我同樣的問題,我還是這么回答。人生哪兒那么多哲理啊,弗洛伊德四次失敗婚姻才成了哲學家,我要是失敗四次,我也弗洛伊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