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保定北市區公安分局副局長李剛的新聞,最近又多了起來。3月28日《東方早報》報道,2D06年保定市一起入室搶劫案件的嫌疑人王朝,經過多年申訴,案件被河北高級人民法院發回重審。王朝堅稱,自己獲罪是遭到了李剛的“栽贓陷害”,并受到刑訊逼供。李剛則回應稱,“保證這案子不存在造假”。
恰好在同一天,《河北法制報》頭版刊登《“我爸是李剛”是怎樣炒起來的》的報道。文章“還原”了“我爸是李剛”的具體語境,對“五套房產”、“岳父是副省長”等說法予以否認。《廣州日報》在轉載時還提到,李剛在央視道歉是“迫于各方壓力,不得已而為之”。
去年河北大學的車禍,讓“我爸是李剛”成為眾人皆識的流行語。而隨著案件進入到訴訟審判階段,各種懷疑和批評也日漸平淡。直到這兩篇報道出爐,人們復又記起這句涵義不斷豐富的話語背后,那些具體的人和事。對于很多人而言,“陷害門”只會給“我爸是李剛”中的霸道和權勢增添新的注解;而那篇記錄輿情如何發生發展的稿件,恐怕倒會引發不信任的反面情緒。
就事論事地說,李剛是否陷害無辜公民入罪,與他兒子是否借由他的權勢脫罪,在事實邏輯上沒有任何聯系。這本是兩件不相干的事。但在感情關聯上,卻未必沒有相互影響。前一個案件正在重新調查,后一個案件則進入尾聲,留下的是旁觀者對李剛這個人的“刻板印象”。這種印象來自于各路媒體的報道,渲染在先辟謠在后,“李剛”的形象也就不僅僅屬于李剛個人。人們難免舍棄細致入微的考察,從而簡化了認知過程,以鞏固自己對此的穩定看法。
在法律層面而言,刻板印象是危險的,因為有一分證據才能說一分話。“輿論審判”雖然不會讓人坐牢,也同樣應該警惕“成見”的傳染與放大功能。王朝被陷害一案,最終應以司法調查結論為主,既然能發回重審,就應該相信正義的力量。另一方面,“我爸是李剛”為社會所深深接受,并非幾個人的炒作可以得手,背后同樣有更為深刻的原因亟待辨析和反省。我們需要獨立的司法權威,也需要透明的輿論環境,二者相互配合,“李剛”才不至于積累、糾纏成一個解不開的社會心結。
藥家鑫師妹錯了,法律錯不得
戎國強
“我要是他(指藥家鑫)我也捅……怎么沒想著受害人(被藥家鑫用刀捅死的女工張妙)當時不要臉來著,記車牌?”說這話的,是藥家鑫的同門師妹李穎。消息一出,網友們紛紛留言指責,稱其“心理問題極大”。事后李穎很快在微博上將個人簽名改為“其實不是逃避,我一直都在道歉,給每一個罵我的人,我也知道自己確實過分,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也真心希望大家能原諒我,我真的錯了!”
教育學專家王建軍認為,現在許多大學都只強調了知識的傳授,而忽視了對于學生人格的培養。教育學專家張敏強感嘆“太糟糕了,太可怕了”。確實,一個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會說出明顯是反生命、反人性、反道德的話語來,教育的失敗肯定是一個重要原因。
但是,李穎為什么會說出她自己也承認“確實過分”的話來?李穎應該不會故意挑戰社會的主流道德觀,很可能是在為自己的同學藥家鑫打抱不平。在受害者和公眾眼里,藥家鑫是“兇手”,但是,對李穎(或許還有李穎的一些同學)來說,藥家鑫是“同學”;其“兇手”身份,對李穎們來說比較淡漠和遙遠;與之類似,被害者張妙,對李穎們來說,是比“同學關系”距離更遠的一個“他者”。身份的異同,感情的親疏,是不是影響道德判斷的因素之一?
3月23日,藥家鑫案在西安中院開庭審理,在庭審現場,旁聽人都收到了一份“旁聽人員旁聽案件反饋意見表”,就兩個問題征求旁聽人意見:您認為對藥家鑫應處以何種刑罰?您對旁聽案件庭審情況的具體做法和建議?據稱,“西安中院通過聽取旁聽公民對案件審理程序、量刑的意見,可以使合議庭在聽取控辯雙方意見的基礎上,參考調查問卷結果,確保最終的判決更加公平公正。”但是,旁聽席一共才500個,藥家鑫的同學有近400人參加旁聽,剩下的旁聽名額,全部給了受害人張妙的親友,也只有lOO人左右。如果要講公平,雙方旁聽人數的基本相當,是最基本的前提。當然,不是說西安音樂學院的近400名同學會無一例外地支持藥家鑫,但法庭應該預防這種結果。
在庭審中,為藥家鑫行兇致死開脫的呼聲很高。撞了人后怕“農村人很難纏”理智地、目的明確的行兇,被說成是“激情殺人”,這些因素,很難不影響旁聽者的立場。我們無從知道李穎是否參加了旁聽,但是,哪怕沒有參加旁聽,以特殊時機校園里的特殊氣氛,并不影響她從其他同學那里了解庭審現場的信息,從而作出自己的判斷與表達。
李穎錯了,因為她用自己特殊的角度去看待這一事件,聽到了錯的觀點后,才能更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對的。
錯誤和正確,只有充分得到了表達,公平公正地得到了聽取,才能得出真理。李穎可以錯,法律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