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8歲,我不抽煙!”在臺灣的一則公益廣告中,某大牌明星做出一副十分負責任的姿態。“他是不吸煙,他直接吸毒!”觀眾們對速則廣告感到憤慨,如此被公共傳播平臺放肆的挖苦智商和判斷力,他們心里產生一種莫大的侮辱感。
不知道這輪席卷香港娛樂圈的巨大八卦,會否滌蕩出幾個在廣告中在舞臺上正義凌然的明星,甚至可能就是系著紅絲帶的曼妙身體——呼吁著關愛艾滋病患者的時候,可否也擔心自己可能成為未來被關愛的對象。
當反歧視的紅絲帶遭遇人皆談虎變色的艾滋病,那些源自人類天性的關于恐懼、羞恥、敵視、回避、陰謀的修辭也紛至沓來。
染上艾滋病大多數人認為是咎由自取。而當這番惡性修辭的對象,從普通人轉至公共明星尤其是供人瞻仰膜拜又可戲耍諷刺的娛樂明星時,各種事關道德敗壞、風氣糟粕的聲浪也注定涌來。在拿“艷照門”事件中備受謾罵的阿嬌與“性愛視頻”外泄后大方收版稅的帕里斯·希爾頓做一番比較后,人們很容易發現關于性道德的東西方價值差異大得驚人(當然,人家的性自由也僅局限于婚姻關系之外,克林頓不就搞得狼狽不堪?)。如再拿西方明星性亂致艾的豐富歷史,與此番港星劫難做對比,更能發現另一番不同的風景。
該港星的“百名男/女”戰利品算大嗎?不要說跟NBA“性亨”張伯倫自詡的2萬多名女子絕對不在一個數量級上,就連跟不少常在夜店獰獵的派對動物們也沒得比。作為提供娛樂產品的明星,在這樁倒霉事上只是一個供人調侃的戲子,惡性緋聞迅速壓制了他們曾經的作品。而為觀眾提供了集體荷爾蒙狂歡的球星則幸運得多,與千名女子發生過關系的“魔術師”約翰遜,是著名的艾滋病感染者,在1996年拖著病體復出時,迎接他的是湖人主場山呼海嘯般的壯歡和小輩球員的擁抱,而他竟在隨后幾年奇跡般地祛除了體內的艾滋病毒。
“弗萊迪一直在男女中尋找真愛,直至1992年因艾滋病去世。”不錯,這位皇后樂隊的主唱是娛樂明星,但更因在搖滾史上留下了獨特的位置,而從消費性的娛樂成為永恒的文化經典,以至于他的艾滋病身份被寄予了更多的同情,去世那年巴塞羅那奧運會的主題歌是其絕唱。更有甚至因藝術上的偉大貢獻,而讓其萬分糜爛的私生活也成為一個傳奇,非洲節奏之王Fela Kuti是邁克爾·杰克遜也頂禮膜拜的大師,同時擁有28個老婆的他也因艾滋病而在1997年去世,風流過往也就連同他龐大的樂隊和豐富的音樂遺產被世人傳頌。
這么看來,這個在東方倫理道德體系下的“敗類”、在娛樂產品流水線上被磨滅成“消費零件”的Y男星,與其眾多受牽連的、供人幸災樂禍般聯想的同行,注定成為艾滋病修辭中最卑微最不齒的那些個案。
《非誠勿擾》里的“為人民服務”
謝勇
《非誠勿擾》又一次激起了波瀾。安田,一位擁有中國面孔的美國天才,將這個節目推到了輿論漩渦的中心。
也許不少觀眾經歷了和我一樣的感受,本來以為是一出鬧劇——借用媒體報道的話說,側臥電梯、吐著舌頭初現電視屏幕的安田儼然是一個“行為乖張的小丑”,甚至,為了不至于讓他第一輪遭遇全部滅燈的厄運,主持人不斷用暗示的方式提醒在場女嘉賓,這個貌似瘋子的人其實是個天才。隨后,安田顯赫的背景被和盤托出:一位研究農業經濟的青年學者,本科哈佛,碩士牛津,博士伯克利。于是,在觀眾的驚嘆中,他的瘋狂不但被諒解,反而成為天才閃亮的標簽。由此,鬧劇也成了喜劇,一直到他順利過關,贏得挑選女友的權力,而且最后為他亮燈的兩位女子中,還有一位是他最初挑選的心儀對象。
然而,王子公主般美好的結局隨著他的一個問題戛然而止。了解完兩位女嘉賓家庭背景等等之后,這位怪異天才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忽然擁有1000萬元錢,你會怎么辦?女嘉賓的回答其實還算正常:一個是消費觀念并不會有什么改變,另一個則是,給母親好讓她不再上班。這兩個答案很明顯不能讓安田滿意,甚至,不知道我的觀察是不是準確,他已經開始痛苦而且憤怒了:“我說的不是一百萬,是一千萬啊!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應該‘為人民服務’啊!”。最終,在一番布道般的對話之后,安田獨自離場,留下所有人以及一地雞毛般的沉默。
當“為人民服務”這幾個字從安田嘴巴里出來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戲劇形態來形容《非誠勿擾》這個相親節目了。似乎,它從喜劇變成了主旋律,又似乎,它擺脫了一切意義又開始包容一切意義,成為脫離所有戲劇形式的后現代藝術。但總之,一瞬間,這一期的《非誠勿擾》成了圣潔的道德考場,而參加考試的,則是最后為他亮燈的兩個女子以及她們背后千千萬萬的觀眾,以及沒有能夠回答出標準答案的所有人——不妨思量下,如果面對這個問題的是我們自己,又能做何回答呢?
有媒體用“千萬元考倒女嘉賓”的說法作為報道標題,可實際上我們可能都清楚,被“考倒”的,恐怕是今天整個社會。
不過事情存在另外一面,首先,看看兩位女嘉賓的答案,對比之前躲在寶馬車里哭泣之類,已經有了不小的“進步”,起碼,面對千萬巨款,已經有些“富貴于我如浮云”的味道。可即便是這種“進步”了的答案,也只能落下被奚落被嘲諷的結局。
事實上,無論是之前被惡評的道德水準低下,還是通過另一種方式展現出來的哈佛學生那樣的道德水準,都在表明我們社會的某種道德匱乏,特別是根植于生活的,立足現實體驗的真實道德之匱乏。從這個意義上,安田說出“為人民服務”可能正好指出了問題的核心,而如何建立真實的道德觀,讓“為人民服務”真正落在實處,更是這時代必須尋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