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小草(組詩)

陳耀昌，筆（網）名逍遙一生醉，1990年2月生于河南南陽，現重慶求學，有詩文發于《詩潮》、《黃河之聲》、《北方文學》、《西北軍事文學》、《風流一代》、《東方詩人》、《重慶法制報》、《人民代表報》、《重慶日報·農村版》等省級以上報刊，獲各種獎若干。主編《飛鳥》詩刊。

河流的傷口

東方的河流，

冗長的傷口會被蒙蔽，

大地上的孩子，少了奔跑，歡笑

說出河流的傷口——

與太陽相向而行

在夜空清洗淚水，污垢

隨著雪山上的鐘聲

融化格桑花，

一并誦經，祈禱

天亮的時候，

從高原降臨的風

拂過年輕與古老的小草

讓河流的傷口，懸掛在屋檐下

隨著孩子的笑聲，

重新做一次母親

土地

我把自己比作一位詩人

用他的眼睛善待土地

屋頂上，單膝跪地的農夫

擁抱麥穗，也擁抱他的兒子

這是耶路撒冷撿石子老人的同胞

十成的虔誠，從風的背后集結

點燃單腿支撐起來的兒子，

在風的正面舒展微笑

哦，年幼的孩子

他鐘情于

溝壟上升起的十字街

也鐘情于

父親皺紋里奏響的號角

雨來臨之前，

神靈還沒有靠近他的土地

他低下額頭

舔舐父親的傷口止痛

這個時候

我該低下

一顆頭顱，

倘若我是那年幼的孩子，

任何書寫都將是過錯

收割

麥田里，

長滿了白發和歲月

我該想到，

父親體內種滿了綠苗

小麥，大豆，花生，還有

他的兒子

否則，麥田不會那么著急

丟下頑皮的麥穗，

丟下綠油油的季節，

讓他收割莊稼

一個半百的父親，

也是一個斑白的父親

他的田，急需收割

父親與手機

父親習慣在班車上睡覺

我也習慣，父親用那部

六年的手機來叫醒我

某一天的下午，

父親的班車，忘記了抖動

他就到了終點，

一個叫得出名字，

沒有人應答的村莊，

黃昏呼吸急促

父親也把我的名字叫得響亮

放在太陽的背上

那部六年的手機，沒有陽光

就會失靈

當父親借著星光出現在面前時

我正在玩弄新買的手機

父親失靈了，

在夜色里，跌跌撞撞，

落了太陽，藏了月亮

只是一顆微亮的星，

送父親回家，沒有一絲信號

九十八號街的天牛

九十八號街，沒有人

我從那里走過，也沒有人

天牛在午休中搖動觸角和美夢

少于九十八節的觸角，

從剛剛死去的柳葉上尋找墳墓，

這足以制止時間前行，

十年或者更早的時候，

天牛的個頭要更大些，

樹木也要高一些，

只是我還是個孩子

這些九十八號街的主人，

除去安然和觸角

我們尋找的床鋪多么親近

好奇的致命在于，

某一個動物身上有著你的臉龐

你更想拉出來，拷問

觸角，差一點被揪斷

天牛無法安睡，最初是疼痛

再接著是陌生的血液

比人還要兇猛，振翅起飛，

九十八號街有了呼吸，運動，

劇烈的生命

歸隱

鳥鳴解開陽光

讓露珠隨意綻放

我是這片土地上

耳朵貼緊大地的孩子

炊煙與汽笛從臉龐走過，

路邊的漢子解開衣襟，

擁抱河流上，漂浮到遠處的小船

他始終沒有抓住，我和我的目光

磁場動亂，

他的身體里，斜生出一座廟宇

盛裝，聲音，時間，流水

伴隨著，腳步停止，

他合上衣襟

收獲，落在胸腔的鳥兒和葉子

歸隱者，也會像我一樣

在結局時

收獲大把意象和驚詫

麥秸

鋪在馬路上的麥秸

是兒子瘋長的汗毛

過了這個白天，就會被

麥蛾推向火堆

一手麥子，一手汗水

刺痛我的噼啪聲響

不是拖拉機碾碎麥子

不是汗水打翻土地

我只擔心草帽下，

陽光依舊毒辣，老人的骨節加劇龜裂

讓目光停留一會吧！

豎起麥秸

豎起躺下的身軀，

搭一座小茅屋，

裝下老人，和他不知歸巢的兒子

醒來

他醒來了，

身后的小草，羽毛沉了下去

剛剛升起的太陽，

還沒有照到喉結，

他迫不及待地咽下一口氣，

自然的程度，超過看到的路人

收拾好，情緒，噩夢，自責

朝遠離寺廟的地方走去

那里，他不需要用天亮來

懲罰不忠于自己的心或者信仰

微笑

微笑擴散，

染白一樹楸花

一聲鳥鳴

搖曳著樹葉縫隙里的光線

忘記曾經的風兒和閃電

忘記泥濘的道路和煩惱

輕裝前行

卸下灰暗，黑白以及單調

讓山頂空闊，

握緊風向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