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以后,許多兵團美術家談主題色變,拒絕用畫筆來表現現實中的兵團題材。
直白、簡單、缺乏深度也是兵團題材美術創作的一個不足。一方面,由于很少寫生,缺乏生活體驗和真情實感,很多兵團畫家的創作題材都是源于勞動、生活場景的攝影圖片,加之依據于攝影的美術創作本身一直備受直白、簡單和低難度詬病的非議,藝術門類和藝術語言之間的轉化并沒有帶來實質性的陌生感變化,反而導致美術作品與現實世界的區隔程度比較低,影響了美術作品的主題向縱深維度的挖掘。另一方面,分析兵團美術作品的標題,高雅、有意境、富有文采的標題非常少,標題命名多以敘述性標題為主,缺乏抒情性標題和開放性標題,這在一定程度上使兵團美術成為一種大眾藝術,兵團美術的雅俗共賞性在得到較大拓展的同時,也使其成為現實生活的翻版,直白、簡單、膚淺化。生活之真與藝術之美之間距離的喪失對兵團美術的發展產生了很不利的影響。
主題缺乏歷史底蘊與文化底蘊也是兵團題材美術創作的一個不足。從新疆兵團初創、建制到如今,雖然只有六十一年的歷史,但這并不意味著其歷史底蘊和文化底蘊差。一方面,“生在井岡山,長在南泥灣,轉戰大西北,屯墾在天山”,兵團的歷史傳統可追溯至中國共產黨的“井岡山時代”和“三五九旅時代”;另一方面,兵團的文化傳統可追溯至起于漢,盛于唐,完善于清的屯墾文化、軍墾文化以及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軍旅文化。這兩方面都是新疆兵團題材的美術創作可以廣泛涉及的領域,但是兵團畫家對此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一、新疆兵團題材的美術創作對文學性主題的借鑒
與其同現實生活保持隔膜,逃避對兵團題材的美術表現,不如張開雙臂去擁抱生活;再者鑒于藝術之美與生活之真之間的合適距離,從新疆兵團文學中借鑒主題從而獲得一種陌生感與熟悉性的合理配置,是發展新疆兵團題材的美術創作的一條可行性方案。中外藝術史的發展已經充分證明,文學與美術具有相同或類似的主題表現,同是表現人文主義精神,但丁的《神曲》與米開朗基羅的《西斯廷教堂天頂壁畫》具有同樣的價值。新疆兵團在政治、軍事和文化上的特殊地位決定了其美術創作在承擔著“存形”、“宣物”、“暢神”的基本功能之外,還承擔,著意識形態的控制和思想堡壘的作用,筆者認為,這一功能必須依靠主題性的美術創作才能實現。
從表現的深度和廣度來說,相比于美術主題,文學性主題具有更大的優勢。在談到美術與文學的關系,吳冠中在《我負丹青!丹青負我!》一文中指出“繪畫之專長是賦予美感,提高人們的審美品位,這是文學所達不到的。任何一個大作家,無法用文字寫出梵高畫面的感人之美,語言譯不出形象美。而文學的、詩的意境也難于用繪畫來轉譯,比如阿Q和孔乙己的形象,就不宜用造型來固定他……齊白石利用花鳥草蟲創造了獨特的美,是畫家的榮幸,他提高了社會的審美功能,但這比之魯迅的社會功能,其分量就有太大差異了。我晚年感到自己步了繪畫大師們的后塵,有違年輕時想步魯迅后塵的初衷,并感到藝術的能量不如文學。文學誕生于思維,美術耽誤于技術。”61年以來,兵團文學史上產生了大量有思想,有深度,有價值的文學作品,雖然藝術門類各異,藝術語言不同,但卻與兵團題材的美術創作具有相同或類似的主題表達。因此,站在文學這一更深、更廣的母體之上,從新疆兵團文學的創作和研究中汲取營養,可以有效地提升美術作品的思想高度,拓展美術作品的表現廣度,提高美術作品的藝術質量。
二、文學性主題向美術語言的轉化
在主題的內容上,文學性主題與美術主題具有很大的相似性,但是在主題的實現形式上,卻存在著很大的不同。這一不同,主要源于藝術語言的差異。因此,新疆兵團題材的美術創作要實現對文學性主題的借鑒就必須探索文學性主題向美術語言轉化的有效方式。筆者以兵團情結、兵團人精神這兩個文學性主題為例來論述這一問題。
兵團情結是兵團文學主題的一個重要母題。一方面,兵團人以身在兵團為傲,為“敢教日月換新天”的豪氣和“屯墾戍邊守邊關”的責任感而感動;另一方面,“獻了青春獻子孫,獻了終身獻子孫”,這段悲壯的歷史正在被后人遺忘,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當兵團人的形象在人們的視野中變得越來越模糊,當昔日的無私奉獻精神與當下的價值體系發生隔膜的時候,兵團人為此感到哀怨不平。可見,“兵團情結”是一種非常復雜的情感積淀,這種情感中洋溢著純凈而滾燙的生命張力和熱情,既夾雜著崇高、奉獻、豪氣,又內含著悲壯、犧牲、傷逝及哀怨。兵團老畫家董振堂的《邊魂》系列水墨作品恰如其分的詮釋了這一情感,他不僅表現了“兵團初創時期兵團職工戰天斗地、改造沙漠的生活場面和英雄事跡”,還表現了“兵團老職工當下的生活處境和精神狀態,飽經滄桑、無怨無悔,苦累傷殘、深沉凝重,自豪之外淡淡的傷逝感溢于畫外。”雖然其創作受到兵團的肯定和世人的認可,但是后繼無人,其創作并沒有作為一種成功模式得以繼承下來。
兵團人精神的闡釋也是兵團文學創作與研究的一個母題。61年的兵團史,在創造了巨大的物質財富的同時,還凝鑄成一種可貴的精神,這種精神就是集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社會主義和為人民服務的精神于一體的兵團人精神。兵團人精神是一種科學的政治理念和進步的世界觀,它將230多萬兵團人凝聚在一起,上演著一幕幕壯麗的史劇。在這個英雄文化日漸消褪,消費文化日漸盛行的時代,兵團人精神的倡導,對全國人民的精神文明建設,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構建,必將發揮出巨大的示范效應和促進作用。在實現兵團人精神的文學性主題向美術語言轉化的過程中,筆者認為要做到以下三點:第一,軍墾人形象的美術表現是兵團人精神的重要載體。兵團精神的實踐主體和認識主體是百萬軍墾人,他們的英雄事跡、內心世界、理想追求、情趣愛好、生活品味將兵團人精神演繹的淋漓盡致。軍墾人是兵團精神的代表者,是兵團精神的人格化,在兵團題材的美術創作中,無論如何都不能偏離這一方向。第二,兵團人的外在形象不能類型化。兵團人甘于奉獻,粗獷豪放,頑強隱忍,凝重悲壯,藝術形象和藝術語言很容易類型化,對于美術創作來說類型化的人物形象是最為忌諱的。第三,神韻和精神狀態是兵團人表現的重點和難點。在充分尊重兵團人個性多樣化的前提下,在多樣統一的創作原則下,恰如其分地表現出兵團人的神韻和精神狀態是對兵團人精神的完美形象化闡釋。第四,兵團人精神的表現要具有時代性。董振堂的《邊魂》系列水墨人物畫已經成功地探索出一條表現歷史的兵團人的有效方法,但伴隨著文化的融合,在兵團文化與地方文化的差異性正在逐漸消失,兵團人的特征也在逐漸弱化的背景下,表現新時代的兵團人和兵團人精神還需要兵團畫家進一步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