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朋友一臉不解加鄙夷的望著正在抱著鴨脖子、雞爪子狂啃的我:至于那么好吃嗎?那種表情貌似見到一只陶醉于過期食品的蒼蠅。童鞋,難道你不知道這是邊角余料的勝利嗎?我干嘛一定要沉迷于你們愛吃的菜界“主角”,我又不是“割不正,不食”的孔子先生。
據說,大凡割得不方正的肉,即使炒得香噴噴地端到孔子的面前,他也會停下筷子發脾氣。更別說諸如頭腦腳腸之類的邊角余料。這樣看來,他老人家還是個挺龜毛的主。
如果夫子活到這無可不能的21世紀,他大概會很沮喪,不受人待見的“邊角余料”,蘿卜皮、芹菜根、冬瓜皮、魚鱗、豆腐渣竟然已經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成為餐桌上的寵兒,而這些東西,既便宜、現成、新鮮,還隨處皆有。
例如火鍋,里面的毛肚黃喉血旺肥腸之類的物什,原本都是那些做體力的工人們吃的,現在卻成了火鍋的主角,缺了它們,還能叫火鍋嗎?
還有動物的頭腳,從豬頭、兔頭到鴨腳再到鵝頭,吃頭腳的歷史幾乎就是一部當代餐飲的潮流史。
彼時,在鄉下,只有活得最差勁的人,才可能去買一只豬頭;等而下之的,就只能買一籠腸子了,那是最沒面子的事情,整個新年里一家人連出門的勇氣也沒有。而如今,涼拌的豬頭簡直是各種餐桌上必不可少的涼菜小碟,用極其嫻熟的刀法,將豬頭肉削成薄薄的片狀,似乎可以透過光線,再拌上各種精心制成的調料,用以佐酒,那是妙不可言的。
再說由成都流傳而來的鳳爪,讓原本粗俗的雞爪變得聽上去有了點滑稽的詩意,將做菜后廢棄的雞爪放進透明的小型泡菜壇子里,泡過幾日,變成了無上的美味。還有鴨腳,其妙處全在于香,此外,更在于鴨腳上肉少,需要費相當精力和體力才能啃得下來。牙好的,可以將鴨腳連骨頭也細細地咀嚼一番,可謂食髓知味。
還有絕大多數人都會廢棄的魚鱗,板起十個手指頭可能都數不過來它的營養價值,抗衰老,促進血液循環、預防高血壓及心臟病。
這些個原本屬于窮苦人甚至根本就沒有人理睬的邊角余料,如今終是修成正果,不僅小店街邊攤由它們打主力,即使在一些檔次相當高的酒店里,它們也頻頻出現,不卑不亢地與耀眼的主角們同臺演出。
我想起生活中各種不起眼的人,樸實如塵埃,就像各種隨時可能被廚師扔出廚房的菜根、魚皮、雞爪和鴨頭,但是即便這樣,偶爾他們也會有令人驚嘆的一面,《中國達人秀》里,從這個城市里各個角落走出的普通人,擺地攤的小販、餐廳里端盤子的小工、公交車上的司機,他們竟然有的會唱出比藝人更動聽的歌,有的能畫出堪比藝術家的畫作,有的能跳出一個感動全場的舞蹈。
為什么要做主角呢,舞臺永遠只有那么大,還有那么多人削尖腦袋想站上去,其實都不必,邊角余料也有邊角余料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