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后,我住校讀書。那時家里生活條件很不好,只能每周騎自行車回家取干糧,再帶一些咸菜,然后每頓飯到飯堂花三毛錢打一碗湯。雖然這段生活我過得很苦,但我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高三那年的夏天,學習很緊,臨近高考的頭一個月,我沒有回家,正好那天我過生日,母親過來看我,順便給我送干糧。這是母親第一次來學校,當她看到學校門口張榜公布的模擬考試成績時,不禁喜上眉梢,因為這次我考了第一名。這天,有好幾個室友的家長來學校看他們,可能看到孩子考的都挺好,便都帶著各自的孩子出去吃飯了。我拿出干饃,準備到飯堂打湯招呼母親吃中午飯,可母親卻笑著對我說:“兒子,媽帶你去飯店吃。”說實在的,那時我真的很饞,真渴望吃一盤炒菜和一碗米飯,可我又心疼錢,到飯店吃一頓最少也要十幾元錢,這幾乎是我一個月買湯的錢和零用錢的總和,真有點舍不得。我說太浪費了,不想去。可母親卻笑著對我說:“兒子,你過生日,又考了第一,咱慶賀一下,媽帶錢了。”就這樣,母親帶著我進了一個小飯館,點了一盤小炒肉和一盤豆芽菜,要了兩碗米飯,正好15元。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母親在一邊提醒著我別著急,我這才發現,母親只吃豆芽菜,眼里還含著淚花。我突然恨我自己沒出息,讓母親看著傷心了。我急忙轉移了話題,一邊和母親慢慢吃,一邊講起這次考試情況,母親笑著一邊給我夾肉,一邊聽著。
吃完了飯,母親要回去,對我說她直接到車站坐車回家。母親因為風濕,左腿膝蓋里長有骨刺,走路很吃力不敢打直,看著母親走在人流里,我在心底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考上好大學,找一份好工作,讓父母過上好生活……
下午下課時,老師突然說明天要體檢,每人交15元錢。這讓我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母親上午來時沒給我留錢,手頭錢也不夠了,我當即決定,騎車回家去取,主要也是想把上次落家的幾本復習資料拿回來。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一進門,母親正躺在炕上,父親端著水拿著止痛片喂母親吃藥,見我回來,母親很吃驚,問我回來干啥?我說回來取點錢交體檢費順便拿復習資料。我問母親怎么了,母親急忙笑著說:“媽腿有點疼,吃點藥。”我安慰了一下母親,拿了錢和復習資料,要連夜趕回學校。父親送我到村口,我問父親:“爸,媽怎么腿疼得躺在床上了?”父親猶豫了一會兒,對我說:“兒子,你媽說今天帶你去吃飯了,回來坐車的錢就沒了,20多里地,走著回來的。”
那一刻,我的淚“刷”地一下流了出來,母親為了讓我解饞,卻自己忍受疼痛,那腿里的骨刺,是怎樣折磨著她走完20多里的路?
責任編輯:張躍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