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過臺風雨的天空,空氣帶著潮濕的質感,安靜的午后,朦朧的睡夢還未清醒,隨意地翻了幾頁書,一本寫關于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日本人的故事。沒有理由的戀上日本文字,只是覺得這個民族骨子里存在的淡淡的絕望和自己很像。文化這類超乎國界的東西,實在無需和政治的污濁與慌亂不清維系在一起。
看吉本芭娜娜的書,月影,哀愁,廚房,白河,夜船……用生命竭力唱歌的故事,無論在京都靜靜的房子里,還是在南美,布宜諾斯艾麗斯停停走走的車廂里,這種短促無法接近永恒的穿梭,流露著生命是一場療養的過程。逝世的人物因此保持了永恒的神圣與美麗,在世的人物因此經歷了繭化和洗禮,亦得到重生的契機。無時無刻不在看著吉本的文字想起另一個孤獨的女子,薔薇花凄清的綻放,和渡邊的凄冷不同,那個女子叫安房直子。憂郁,帶有天藍色氣質。喜歡她很久了,隱逸的文字,不帶雕琢的感情。她說她喜歡寫幻想小說,是因為太喜歡在幻想與現實的境界之間那種微妙地變化著的彩虹一般的顏色了。她說之所以喜歡寫幻想小說,是因為她太喜歡在幻想與現實的境界之間那種微妙地變化著的彩虹一般的顏色了。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醒來與睡著時的境界就令她著迷,一邊想著今天晚上一定要記住睡著的一瞬間,一邊爬上床去。然而,醒來后卻怎么也記不起來那一瞬間了。正因為如此,她才格外地憧憬那境界線的時間。幻想與現實的境界,也與這有著相似的魅力,描繪那個境界線,常常讓她著迷。那是一個奇幻的國度,一個精靈出沒的世界,那里有狐貍的窗戶,那里的樹枝上全都落滿了白色的鸚鵡,那里聽得見女孩的靈魂在嚶嚶抽泣。那片森林,一片漆黑,總是有風“呼呼”地吹過。不過,像月光似的,常常會有微弱的光照進來,能模模糊糊地看得見里頭的東西。
很久以來只是想和安房直子一樣,清麗。帶著殘留的憂郁,在昔日的蒼穹里尋找近在咫尺的湛藍,可是太久太久,這種幻想如同易破的窗紙,只適合在內心靜靜的珍藏,卻無法用色彩凌亂的堆積。
《廚房》里有一段這樣的文字:當悲傷達到飽和,連淚水都干枯的時候,輕微的睡意浸透全身,我在兀自發亮的廚房里鋪上墊被,然后像萊納斯一樣緊緊裹著毛毯,冰箱的馬達聲讓我不會感到全然的孤獨。我知道我可以在那里安度長夜,迎接黎明,只想在星空下入睡,在曙光中醒來。
第一次看到這段文字是在4年前的一個午后,為了尋找一段過于凄涼而無需重提的話。吉本的孤獨更像是在荒原上,沒有色差的世界里,出現的新啟。然后在四季更換的交錯中,接近極點,雖然哀愁,卻可以隱約看到希望。這種純粹卻帶有時代的印記,由幻滅開始,然后在劇終的地方輪回。
昨天看渡邊的《萍水》時幻想起的情景,加納,久我,雪國,東京的地鐵,故事的最后加納在一個叫白巖的地方離去,帶著穿梭過靈魂以后的震撼與決絕,久我還活著,傳承著一個叫愛情的名詞。插花的篇章,那個穿和服的女子,她的身體,膚色,質感,在合上書的瞬間全部忘記,只是告訴自己,我們要活下去。和吉本一樣,歷經痛楚,唯有存在。 而安房直子更像是一個早熟卻未脫去童稚孩子,推動著調色盤,細膩的筆墨,當筆尖觸摸紙面時留下的幻化,抹不去,卻也記不清。有人稱許她的作品是“在院子的一隅默默地開放的花朵”,沒有聲音,也不留下痕跡。記得不久前在嘈雜的自習課堂上看她的文字,看著它們竭盡綻放,然后默默退去。努力回想的片段,只是狐貍的小窗子,風中的旱冰鞋,遍地的玫瑰花從,等待著信件的年邁的老婆婆,他們都穿著碎花的衣服,住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整理著記憶,整理著流年。時間對他們更像是《不失者》的島上沒有盡頭的洞穴。洞穴的前面會有光亮,錯錯落落的尋找,無法走完的迷宮。
這段文字停停歇歇的寫了太久,凌亂的思緒,用漢字拼湊而成的符號,櫻花飄雪,是一個故事,故事里有個叫櫻花屋的地方,往那里的林子里面一看,樹下鋪滿了一層櫻花的花瓣。往上看,頭上是一片淡粉紅色。有開始落花的樹,也有花正在盛開的樹。那里出售帶櫻花圖案的明信片和信封,那里有花瓣果子凍,櫻花葡萄酒,櫻花冰淇淋。圓圓的冰淇淋,裝在薄薄的玻璃盤子上。一定是花瓣的顏色染的吧,冰淇淋是一種朝霞彩云的顏色。最后櫻花精靈帶走了他。
決定草草的收尾了,面對死去的人,活著的人,實在沒有什么評論的理由。也許曾經年少時的記憶一如精靈被帶去,但那個地方必定是幸福的,幽深的叢林里,定會有一個年邁的老太太,講述著故事,故事里有飄雪的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