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人以美 惠人以樂

《雜畫二十九幅》系齊白石九十一歲時所作，美籍華人收藏家、畫家楊思勝先生收藏，是育人以美、惠人以樂的好作品。各縱27厘米，橫40.5厘米(若干幅尺寸稍有不同，縱橫相差各約1厘米左右)，繪蔬果雜卉，雞蛙鼠蟲，構圖簡約，筆墨率性，水墨設色間之，有老辣童真之趣。觀《雜畫二十九幅》，我有三點體會：

一、曾有人以“返老還童”比喻齊白石的晚年繪畫，這一比喻讓許多藝術家羨慕。所謂“返老還童”大約有兩層意思，一個是指老人的繪畫狀態，一個是指老人的繪畫面貌。繪畫狀態是指耄耋高齡的齊白石創作時仍然懷揣一顆童真之心，繪畫面貌則是因為他簡無可簡的筆墨使其藝術以最單純的形式表現了最豐富的內涵。而站在《雜畫二十九幅》前我忽然想，兒童以其簡單表現他們的全部，因為兒童們的所知本來就那么簡單，齊白石卻是將他的復雜用簡單來表現，打個比方，是約去了公倍數以后的簡單，兩者之間有本質的不同。人老了，駝不動那么多筆墨，生理生命和藝術生命都會做減法，減不下去了，剩下來的一定是最寶貴的精華。齊白石的繪畫越老越耐看，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不是返老還童，而是用童真寫老辣，用簡單表現復雜。八大的藝術歷程是這樣，齊白石的藝術歷程也是這樣。

二、齊白石晚年繪畫署年齡有一個特點，即以冬至為年齡變更日。冬至在二十四節氣中被視為陰去陽至的日子，他以此長歲，所以在《雜畫二十九幅》中他署“九十一歲”出現了兩個紀年，即“庚寅”和“辛卯”，這在古今畫家中很少見。庚寅年冬至日是這一年農歷的十一月十四日(1950年12月22日)，也就是說，齊白石的九十一歲有四十六天是在庚寅年的。《雜畫二十九幅》有六幅涉及年齡，其中《大福》一幅，依款識應該是作于庚寅冬至日，若此，《大福》當為白石署九十一歲的第一幅作品。

三、白石老人天真可愛，不會防人，但防人之心時時有之。當時有人仿他的畫，他采取措施加以防范，用的方法是兩個，一個是署款時將原先“石”字的“口”依筆順寫為方形改成逆筆順寫成圓圈形，再一個就是畫好畫后在作品下方紙的邊沿鈐蓋陽文“齊白石”鋼印。比對齊白石作品，“石”字的“口”由方而圓的寫法起自1947年，止于1952年，即齊白石自署年齡87歲至92歲之間，因為被造假者發現，92歲之后他又改回原先“口”的方形寫法。《雜畫二十九幅》凡署“白石”名者，“石”字下邊的“口”均作圓圈形寫法，而每一幅作品的下端都鈐有“齊白石”陽文鋼印，可見當年齊白石對這套作品的重視。那么《雜畫二十九幅》為誰而作呢?二十九幅畫中有兩幅署有上款，均為“英格女士”，“英格女士”有說是當年挪威駐華大使的夫人，因為手頭缺乏資料，無以稽核，故不能確說。但無論英格女士是誰，她與齊白石相當熟悉，喜愛并且懂得齊白石的繪畫是可以確定的。其實，以題材并結合各幅署款判斷，《雜畫二十九幅》應該是齊白石為“英格女士”繪制的三套冊頁。

最后，需要作一點匡正。2011年6月中南大學出版社出版《陳書良說齊白石》一書，其中《思慎軒藏白石老人墨韻》一文專門對《雜畫二十九幅》各幅作本事、筆墨典故考索，由于電腦制作時修圖不慎，致使其中四幅出現不同程度的筆墨增失，分別為：《木棉花》、《萬年長在》、《雙梨》、《牡丹》，特此說明，以免以訛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