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丈夫基山原本住在德里。他任職于一家銀行的資深管理人士之后,每三年便會被派到另一座城市工作,所以我們在2006年來到了班加羅爾。我們移居那里之后,雇了一個名叫吉塔的女仆。
盡管吉塔很羞怯,但還是在來到我家不久就與我談起了她的私生活——傾訴一個家庭暴力受害者的心聲。她的丈夫幾乎每個晚上都毆打她,并且將她辛苦賺得的錢用于飲酒和賭博。這些錢原本應該用于撫養3個幼小的孩子。
一天傍晚,在與兩個女兒一起吃飯時,我向丈夫談起了吉塔的悲劇。他表示,無論丈夫和妻子之間發生了什么事,都是家庭的私事。他還勸告我應該把精力放在關注女兒的學習上。我于是同意了這個觀點。
吉塔在兩年間每天都來我家工作,而她遭受折磨的證據也每天在我面前晃動——由于挨打,她的臉部總是青一塊紫一塊,且浮腫得很厲害。我感覺到她的狀況愈來愈糟糕,但除了稍稍表示同情外,我沒有做出什么實際行動來幫助她。
我們的生活仍在繼續著。丈夫的事業頗為順利,我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很融洽,共同為我們兩個美麗的女兒而自豪。
這種日子并沒有持續很久。我注意到大女兒迪皮卡似乎在她新聞專業的學習中遇到了波折。我去拜訪她的教授,獲悉的卻是令人震驚的消息:迪皮卡已有4個多月沒有來上課。我簡直要崩潰了。
基山和我當面質問迪皮卡。她承認自己打算放棄學業,嫁給一個在大學里認識的男青年。我們態度堅決地告訴她,在人生的這一階段就結婚絕對不行,她必須拿到學位。
迪皮卡很固執,不聽勸阻。我們之所以擔心,是因為她的男朋友是一個退了學的人,沒有工作還酗酒。我覺得如果迪皮卡將婚禮推遲,我就有時間改變她的想法,然而事與愿違。
迪皮卡開始頻頻參加深夜的聚會。當我試圖約束她時,她卻以自殺相威脅。沒有辦法,我只得同意讓她嫁給一個酒鬼。
在女兒舉行婚禮后兩個月的一天深夜,家里的門鈴響了。門一打開,迪皮卡哭泣著一頭扎進我的懷里。我將她扶到屋子里,就看到她臉、脖子和胳膊上到處是淤腫。迪皮卡向我們敘述她的丈夫酗酒后毆打她的情景,我馬上回憶起吉塔曾向我訴說的那些可怕的事。
迪皮卡逃回娘家后,我極力想找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為什么我的女兒會遭遇這一后果?難道不是因為我這個做母親的忽視了作為人類的責任,拒絕幫助自己的女仆嗎?難道不應該對我們自己敲響警鐘,告誡自己應該盡一份力量來阻止任何不公正,而不管此事發生在誰的身上嗎?
我感到心都要碎了。我和丈夫總認為家庭暴力只會發生在窮人家庭,而富有家庭和具有現代素養家庭的子女,婚后的生活總是幸福的。
當我詢問迪皮卡為什么這么長時間對自己受到的虐待保持沉默時,她回答道:“媽,每次我想要拿起電話告訴你這些事時,我都會想起吉塔面對過同樣的命運,爸爸和你總是不肯吱聲,從不干預。事實上,爸爸很明確地要你別插手,因為這是丈夫和妻子之間的爭議。所以我除了讓自己成為一個保持沉默的犧牲品,又能有什么辦法?”
袖手旁觀的行為再也不能持續下去了。我找到吉塔,讓她帶著3個孩子搬到我的家中。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來保護我的女仆和我的女兒不再被人虐待,我要讓她們生活在一個有愛心的環境中。
我聯系了一個律師,他向法庭遞交了起訴狀,指控吉塔的丈夫和我女兒的丈夫對妻子實施家庭暴力和折磨,要求離婚。多虧上帝的恩賜,我們起訴方以強有力的證據和證人最終打贏了兩場官司。
盡管吉塔和迪皮卡獲得了她們需要的幫助,但我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家庭暴力受害者都能得到這種援助。于是,我們來到附近的警察局,請他們通知家庭暴力的受害者與我們聯系。我們將自己的經驗告知這些婦女,為她們提供法律上的指導。
隨后,我們創建了烏爾迪梅特(Ultimate),一個在班加羅爾地區和附近村莊服務的非政府組織。它的宗旨是喚起婦女們的法律意識,提供免費法律援助。這個民間機構還提供各種培訓,包括繡花、縫紉、基本電腦操作、油漆技術、園藝,并組織村莊里的婦女們自由討論社會問題。
迪皮卡后來再婚,與丈夫幸福地居住在琛納,并生了一個男孩。在我丈夫又調到德里后,吉塔也返回了自己的家鄉,并繼續為烏爾迪梅特工作。這個組織目前由班加羅爾的一群教師運作著。
回顧往事,我意識到如果我早一點幫助吉塔,就可以為我的女兒樹立一個正確的榜樣,避免我們一家人遭受那些痛苦。我如今懂得,我們不應等到家庭暴力敲響自己家門時才申訴自己的權利,貢獻自己的力量。[編譯自美國《讀者文摘》亞洲英文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