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稅天堂”瑞士楚格

　　2005年的冬天冰冷刺骨，當歐洲政治家們又開始為成千上萬的家庭和企業的供暖問題頭痛時，能源巨頭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抓住這個大好時機，與歐洲公共事業公司簽署協議，合作建設一條長達1200公里的天然氣運輸管道。這條管道始于西伯利亞荒地，穿過波羅的海，最后到達德國海岸線。工程投資總額高達74億美元，計劃在2012年開工，管道建成后俄羅斯每年向西歐輸送550億立方米天然氣。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如此巨大的工程，俄羅斯人卻選擇把負責該項目的北溪天然氣管道公司總部設在了瑞士小城楚格。
　　
　　瑞士有26個州，楚格是其中最小的一個，坐落在阿爾卑斯山和楚格湖之間，人口只有11.5萬。不同于大城市的熱鬧繁華，楚格只有一條購物街，最出名的土特產也只有櫻桃果醬餅而已。因此，盡管當地的汽車展廳里陳列著價值63萬美元的法拉利汽車，大家還是傾向于把楚格看成窮鄉僻野。
　　如果不看那些悄然發生的交易，楚格確實只是個平凡的小城。然而，在這小城低矮的建筑內，全世界商人正進行著各種重要商品的大宗交易，包括鐵礦石、谷物、銅、鈷、鉭、天然氣、石油、黃金、鉆石、鋁等等。在這里注冊的公司高達2.9萬個，每年還會有超過1000家公司在這里注冊。這些公司中就包括世界上最大的大宗商品和原材料供應商之一的嘉能可公司，該公司繼承了“石油之王”馬克·里奇打造的王國。
　　1983年，馬克·里奇被指控逃稅，這是美國歷史上最大的一宗逃稅案。之后，馬克·里奇看中了鮮為人知并且稅率很低的楚格，逃到這里，靜悄悄地在這兒從事起貿易。盡管馬克·里奇是位頗有爭議的商人，但在當地人眼中，正是他首先發現了這里稅制的好處，從而讓楚格真正出現在了世界地圖上，被世界各商貿公司所注意。
　　自從里奇到來之后，上千家公司也聞風而動。其中有總部設在美國馬薩諸塞州的生物科技巨擘倍捷公司，還有2010年卷入墨西哥灣漏油事件的最大的海上石油鉆探承包商越洋鉆探公司。2009年，威德福油田服務有限公司也搬到了楚格，和越洋鉆探公司一樣，威德福油田服務有限公司在休斯頓的業務照常進行。楚格州經濟與人力資源部部長伯恩哈德·奈德哈特表示：“許多商品交易都是在日內瓦完成，但那些都是金融業務。那些交易商呢？他們都在這里。”
　　貿易公司來到楚格后，會在奈德哈特的小辦公室里受到熱烈的歡迎。辦理手續很簡單，只需要一周左右就可以完成公司注冊。據奈德哈特說，外國公司選擇楚格作為總部是因為這里有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處于歐洲中部，坐火車去蘇黎世銀行也只需20分鐘。
　　但假如你想去楚格旅游，一睹各個公司的風采，那就沒有必要了。因為這些公司的“總部”都設在楚格郵政局大堂。在這里有上千個郵箱，都屬于各個外國公司，有些公司甚至連標簽都不貼。當然，你也可以在迪拜開個郵箱，但在這里更容易。
　　楚格曾經是瑞士最窮的州之一，只有一家小型奶牛場和兩家工廠。直到20世紀40年代末，楚格官員發明的征稅制度徹底改變了楚格貧困的局面。這一制度至今仍在實行。在這套征稅制度下，在楚格注冊的公司只需要根據在瑞士所得的收入來繳稅。對于許多公司來說，這部分稅微乎其微，尤其是那些購買大量石油、天然氣和礦物原料的交易公司。征稅制度中規定，楚格要向外國公司收取8.8%的稅。但是在瑞士稅法下，這部分稅會被扣除到自身的8.5%，因此這些公司幾乎不用繳稅。
　　那么，這對瑞士有什么好處？據瑞士商務網絡機構統計，即使不繳稅，每家公司每年也能使瑞士國內生產總值增加7800萬美元。因此，盡管政治家們說楚格的稅法是以犧牲窮國利益為代價換取自身利益，但是選民還是反對任何增收企業稅的方案。這些外國公司大部分在窮國也受到減稅優惠待遇，因為那些國家希望引入瑞士企業。而可恨的是，這還是完全合法的。
　　只是，這種合法性還能持續多久呢？早在2007年，布魯塞爾歐洲委員會委員就譴責像楚格一樣的瑞士州通過減免企業稅，非法給大公司提供國家補助。由于瑞士不是歐盟成員國，給歐盟解決這一問題增設了許多阻礙。但為了收回高達數10億的損失，美國和歐盟都下定決心要摧毀像楚格這樣的“避稅天堂”。目前總部位于楚格的越洋鉆探公司和威德福公司，曾經為了節省數十億美元開支，把總部從美國移到位于加勒比海的世界第四大離岸金融中心開曼群島。當美國開始嚴格管制加勒比海這一“避稅天堂”時，兩家公司又都把總部轉移到了楚格。
　　即使楚格的稅率上升，楚格還有一個法寶吸引外國公司，那就是保密。即便對瑞士，楚格也保持沉默。稅款記錄都高度保密，即使是部長奈德哈特也看不到。由于許多記錄都不對外開放，人們只能通過報紙來查找在楚格注冊公司的信息。這種保密性讓人很難了解公司的真實行為，甚至連公司是誰的都不知道。
　　去年3月，全球證人組織就發現安哥拉國家石油公司正與楚格的一家神秘公司合作，沒有人知道這家公司屬于誰。從登記表中只能了解到這家公司的負責人是來自巴黎的一位金融家。調查人員表示，楚格嚴格的保密性讓他們無法了解這家神秘公司究竟是合法企業，還是一具空殼。許多案子遇上楚格就會碰壁，就像是掉進黑洞一樣。
　　盡管從現在看來，只要美國和歐洲官員堅持不懈，楚格作為“避稅天堂”的地位遲早會被撼動。但還是有很多公司不愿意離開這個充滿田園風情的湖畔小城，其中就包括在2005年寒冬來到楚格的北溪管道公司。它坐落在奈德哈特辦公室附近的一座現代的辦公樓里，樓下的阿瑪爾多酒吧是交易商們鐘愛的聚會場所，也是籌劃歐洲商業活動的最佳場所。“管道要經過5個不同國家的水域，因此公司要建在5個國家以外的地方，所以我們選擇了一個中立的地方。”北溪天然氣管道公司發言人弗蘭克·達德利說。中立，是啊，當然還得有利可圖并且能守口如瓶吧。
　　[譯自美國《時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