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片方公布的數字屬實,那么首周2600萬、第二周3000萬這樣一個票房成績,無疑宣告了投資千萬的《觀音山》在3月的淡季市場中已經大獲全勝。這個票房只比《我知女人心》低1000萬。《觀音山》是部低成本文藝片,上映10天,而劉德華、鞏俐主演的《我知女人心》從春節至今,已經在院線整整躺了40天。
在東京國際電影節斬獲最佳藝術貢獻獎和最佳女主角兩項大獎之后,《觀音山》只需要在國內取得票房大捷,就真的“功德圓滿”了。所以當你看到主演范冰冰跟隨主創們一起前所未有地賣力巡回吆喝、“精英”與大眾對于影片截然不同的兩極口碑,不必吃驚,這些都是營銷的一部分。事實證明,這一切效果良好。
對于那些走出影院之后對東京電影節頗有微詞的憤怒觀眾,有一點必須糾正:電影節上亮相的并不是現在公映的這個版本。如果你看過電影節評委會主席尼爾?喬丹導演的《狼之一族》、《哭泣游戲》、《夜訪吸血鬼》等作品,你一定相信他不會把兩項極有分量的大獎拱手送給現在這個版本的《觀音山》。
《觀音山》一共拍攝了8個小時的素材,最終的成片接近兩小時。雖然同為藝術片,但它既不是《色?戒》,也不是《山楂樹之戀》,來自院線的壓力最終讓公映版本變成了101分鐘。“開頭全變,拿回幾場戲,丟掉一條線,”制片人方勵針對國內市場所作的重新剪輯如是評價。
原來的版本以張艾嘉飾演的京劇演員常月琴憤怒訓徒開始,結合公映版本不難判斷,“拿回的戲”應該是范冰冰飾演的南風的戲份,“丟掉的線”應該是常月琴的那條線。片方如此修改的意圖很明顯:加大范冰冰的分量,讓整部影片更多的潛臺詞事關青春殘酷物語,更好地迎合年輕人作為主體的內地票房市場。然而這樣的倉促修改,直接導致了《觀音山》的諸多敘事硬傷。
調和的結果,就是常月琴和南風的背景都點到即止,相當一部分劇情語焉不詳。影片臨近結尾,故事重心莫名轉向。家庭缺席卻又強烈渴望被愛的年輕人相依相偎的尋愛之路,最終終結在走不出喪子之痛的常月琴觀音山下縱身一跳的永久解脫之中。原本流暢的敘事攔腰一斬,連李玉也只能承認:這是一部情緒電影。
《觀音山》遠不及某些知識精英或者意見領袖力捧的那般優秀,拋開曖昧不清的敘事不談,它對中國當下的關照極其有限。在對社會作病理切片的影像分析上,它遠不及李玉上一部作品《蘋果》那樣毫不留情又劍走偏鋒。一部藝術片如果想要剝離時代背景之后大有作為,那么就只能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人性深度上孜孜以求了。顯然,《觀音山》在做這個嘗試,但力有未逮。
《觀音山》的這些問題應該逃不過精英們的法眼,善良一點地假設,他們之所以力挺,更多的理由還是因為對于目前泛濫在大銀幕上的那些國貨極度失望。已經沒有幾個導演有勇氣和耐心把鏡頭對準我們置身其中又無可奈何的庸常生活了,數字大躍進的時代,原本就是精神產物的電影,被異化為投資、片酬、拷貝數量、排片場次、票房、回報率等等系列報表而存在。亂象之中,如果說以前還在營銷上師夷長技以制夷的話,那么現而今,有些影片已經是十足的商業詐騙了。
從這一點來說,李玉的存在很有必要,《觀音山》的票房成功更有必要。無論是在院線壓力還是在審查對話中的妥協,李玉都不應該被指責。
《觀音山》的業績傳遞了一個信號,它能讓業內清晰地看到現在的這個市場在淡季所具備的吞吐容量,也讓小成本文藝片在國產工業里另辟蹊徑,自謀一條生路。而李玉本人,也在與投資人方勵一起的多年堅持之后,拿出了從業以來最耐看的一部作品。只要她自己不認為現在的這個版本如某些人鼓吹的那般優秀,她更值得期待的日子,一定在后頭。
對于那些忠實于內心又決不放棄自由的影像作者來說,靈魂世界永遠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里,一定可以大有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