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比寶珠晚兩分鐘見面。是妹妹。
姊妹倆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飯,睡同一張床,長相同樣俊美,即便是父母也難以分辨哪個是寶玉哪個是寶珠。雙胞胎總是比其他人更惹人注目。更何況是兩個甜美的小姑娘。這也應了那句老話,人多力量大。
直到進了大學校園,妹妹寶玉才承認,這輩子,無論她如何抗爭,恐怕都爭不過姐姐。
坐在校園草地上的寶玉突然發現,大學校園里幾乎沒有一個長相姣好的女生。寶玉覺得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寶玉把自己的發現跟同寢室的姐妹們講了,有人幸災樂禍地說,那當然,誰讓她們在高中時那么風光。
寶玉聽出來人家的潛臺詞了,那些漂亮的女生們在高中時的風光蓋過了她們這些長相一般甚至丑陋的女生,考不上大學是她們應該付出的代價。寶玉相信,這一點,她比誰都體會深刻。初中時,寶珠就經常收到男生的紙條。一直到高中,寶珠跟幾個男生都糾纏不清。用寶珠自己的話說,真的不忍心拒絕哪一個。寶玉呢,好像跟男生絕緣。不是寶玉堅定學習不想受干擾,那個年齡,哪個不萌動?即使不動,也經不起男孩子的死纏亂磨啊。時間久了,寶玉恨恨地想,真有男生約會她的話,一定要明白無誤地拒絕掉,絕不學姐姐,黏黏糊糊。寶玉還真逮著了一次機會,收到了一張男生的紙條。寶玉當然沒有拒絕,這樣的機會,珍貴啊。寶玉仔細地把自己梳妝打扮了一番,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男生現身。后來才弄清楚,男生搞錯了名字,寶珠寫成了寶玉。寶玉更加心灰意冷,從此心無旁騖,一門心思投入到學習中。寶珠呢,今天這個找明天那個叫的,早就眼花繚亂了,考上學才怪呢。
忘了交待了,六歲的時候,寶玉的臉燙傷了。面積還不小,幾乎是整個左臉。本來,燙傷的應該是寶珠。大熱的天,農村里都喜歡圍坐在當院里吃飯。母親先做好稀飯,盛到盆里放到當院的飯桌上涼著。母親吩咐大點的寶珠,看好桌子。別讓什么狗啊貓啊碰著了。寶珠呢,急著去屋山頭聽人家說書,把妹妹寶玉摁在椅子上替她。反正,父母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她寶珠。寶玉聽話,看到豬哼哼哼地進了院子。急著朝外轟。豬被趕急了,一下子鉆到飯桌底下,頂翻了桌子。滾燙的稀飯盆也翻了,濺到寶玉的臉上。母親還以為受傷的是寶珠,嘴里不停地喊著,寶珠別怕寶珠別怕。
寶珠嚇得哪敢吭聲?等到寶玉他們從診所回來,家里人才知道受傷的是妹妹寶玉。寶玉身上做了記號,也免了很多麻煩,沒有人再把她錯當成寶珠了。寶玉嘛,臉上有疤痕的那個便是。
寶玉對于女生相貌的研究越來越深刻,姐妹倆自己就是很好的研究對象嘛。大一寒假回家,到縣城時天已經晚了,寶玉去找姐姐寶珠。寶珠當時已經應聘到招待所。見到大學生妹妹,親熱得不得了,晚上就留宿在招待所。寶玉還是第一次住這么豪華的地方,太奢侈了。寶珠笑笑,不住白不住,反正也不用咱自己出錢。寶玉問,誰出錢啊?寶珠還是笑,誰都不出,公家出。
寶珠跟妹妹介紹,這個是哪局長,那個是哪書記。那些腆著肚子的局長書記們,在姐姐寶珠面前一點威嚴都找不到,甚至,還有些巴結的成分。寶珠跟妹妹解釋說,我現在是領班了。
寶玉不知道領班是多大的官,寶玉納悶,領班應該也是服務員啊。難道,領班還能領導局長書記們?
寶玉畢業的時候,姐姐寶珠在向陽小區就已經有了房子。向陽小區在新城,離老城還有三四里路的光景。我們國家的大城小城都這樣,都在朝城外發展,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向陽小區是這座小縣城里最規范的一個小區,緊靠著新縣委大樓。說它規范,是因為它的管理,它的設施。小區的空地上,小橋流水,亭臺樓榭,跟大城市的公園有一比。當然,價位也有一比。人們說起向陽小區,不約而同地稱它是富人區。
寶玉不知道寶珠到底花了多少錢,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至少,得二十萬。這還是向陽小區最小最差的戶型。同時呢,寶玉關于女生相貌的研究也告一段落了。寶玉的結論是,賣相好,相當于一個大學畢業證書。寶玉不愿稱那些人為美女,美女畢竟是個褒義詞。寶玉狠狠地說她們是,賣相好。寢室里的其他女生也同仇敵愾,何止是一張普通的大學畢業證書啊,簡直相當于清華畢業。
面對寶珠,寶玉不得不承認,寶珠其實就是寢室里姐妹們說的那個清華畢業生。當然。寶玉沒敢跟姐姐寶珠提自己的研究。寶玉也分享了姐姐寶珠清華畢業的成果,她住在寶珠的房子里,三室一廳,空落落的。
寶玉是師范畢業,而且,學的還是中文。我們國家,現如今最不缺的好像就是學中文的大學生。前幾年文憑熱,不管是初中學歷還是高中學歷。都爭著報考中文專業的自考,成人高考。這樣一來呢,中文專業的畢業生就顯得過剩。再加上都是中國人,大學中文畢業也看不出比人家有多大的優勢。就拿教師來說吧,語文課好像誰都可以上,語文老師早就超過實際需求了。好在,小學初中的課程不是那么專業,語文老師還可以轉行教政治歷史之類的副科。高中稍微好一些,沒副科之說,專業要求高,根本不可能跨專業教課。寶玉跑了一個暑假,也沒跑出什么名堂。高中不要,城里的初中進不去,去小學又不甘心。眼看人家就要開學了,寶玉正要降低標準,人家小學也關了門。
寶珠什么時候開始運作的,寶玉不知道。寶玉只記得姐姐寶珠問過她到底想去哪兒,寶玉心不在焉地講了。寶玉沒有當回事,這么大的事,據說得縣長簽字,寶珠一個服務員還能怎么著?
偏偏就這個服務員給弄成了,寶玉去了縣城第一高中。可是。寶玉并不能靜下心,自己好歹也是個大學生,姐姐寶珠不就是一個服務員嗎?雙胞胎姐妹,寶玉能比寶珠差到哪兒?
洗完澡,寶玉沒有穿衣服,對著鏡子照了很久。從身體的右半部看,這具身體,跟寶珠的,又有什么分別?寶玉閉上眼,手自戀地從自己身上滑過。寶玉跟寶珠的皮膚,一樣細膩光滑。寶玉最自信的是自己的臀,豐滿,圓潤,弧線優美。寶珠的臀也一樣圓潤,不同的是,寶玉的臀略略朝上提著,就像沒奶過孩子的婦女乳房一樣,翹著。大學的時候。同寢室的姐妹們著力挖掘各自的優勢,寶玉的臀是她們一致叫好的。臀部上翹,好像女人正俏皮地向男人招著手,給人以朝氣蓬勃的生命感。寶玉想到了一個成語,錦衣夜行。那些男人,也是瞎了眼。你享受的是女人的身體,又不是臉?暴殄天物啊。
寶珠有自己的房子不假,但很少回來,她在招待所還有一間辦公室。說是辦公,一個服務員辦什么公?寶珠不回來的時候就住在那兒。這就是師范生和清華生的區別。寶玉隱約聽人家說過,姐姐跟縣里的某一個領導好著哩。那口氣,學中文的寶玉能聽出來潛臺詞。寶玉不愿意相信姐姐寶珠做了人家的情人,或者說,寶玉相信了,但在外人面前還維護著姐姐寶珠的面子。以前寶玉也有過懷疑,姐姐寶珠莫不是做了雞?要不然,怎么那么輕松就買了房?好在事實證明寶珠不是雞,寶玉心里才算安定一些。做情人總比做雞好,做雞哪有選擇?男人只要肯出錢就能上……做情人雖說也不干不凈的,到底比做雞要體面。
工作安頓了,按說寶玉應該感謝姐姐寶珠才對。可是,寶玉再見到姐姐寶珠心里卻疙疙瘩瘩的。總覺得,這么大的事,肯定是姐姐寶珠跟領導交換得來的。怎么交換?姐姐寶珠能有什么資本跟人家交換?無非是身體。寶珠丟了她的臉。一開始,寶玉就想過要找姐姐寶珠幫忙。心里呢,始終放不下。好像,找了姐姐,就等于她寶玉承認了姐姐寶珠的情人身份。
寶玉去學校報到的當天,跟寶珠提出搬出去住。寶玉不愿跟做了人家情人的寶珠住在一起。寶珠哪里知道妹妹的心思?還勸寶玉,反正房子也是閑著,何必再出去租房子?寶玉卻鐵了心,一個大學生,總得跟高中學歷的姐姐有所不同吧?
這幾年,進城租房子陪讀的家長越來越多了,一高附近的房價就上去了。甚至比市區的還貴。問來問去,一間小房子一月也要一百多。寶玉的工資也就幾百塊錢,去掉一百哪還有多少?寶珠給妹妹打電話,要不,你就住樓下的車庫吧。反正最近幾年我們也不打算買車。
寶玉不喜歡姐姐寶珠這樣賤。什么我們?你一個服務員難道還想跟人家天長地久?
寶玉兜里缺少硬通貨,只好搬進了姐姐的車庫。車庫就在樓下,上下也方便。
寶玉上班還不到一年。寶珠就開始給寶玉介紹對象。姐姐對妹妹嘛,自然是一腔熱心。寶玉憤憤不平,憑什么?你當姐的都沒有對象,怎么就熱心給我這個妹妹找?當然,這話寶玉沒好意思講出來,住人家的嘴也軟啊。那些男人,有公務員,有醫生,也有教師,可無一例外都條件不好。有的,是外表有缺陷;有的,是負擔過重:甚至,有幾個竟然是離了婚的。寶玉心里越發生姐姐的氣,我寶玉。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好歹也是大學生啊。
也有寶玉看中的。男方呢,卻沒有一個不搖頭的。寶珠還安慰妹妹,不用急,那個人,正在不遠處等著你哩。寶玉覺得好笑,一個高中生,一個服務員,怎么好意思如此詩情畫意。
寶玉雖說外表有缺陷。可畢竟是大學生,很快就琢磨到了相親失敗的根由。寶玉相親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寶珠陪著。俗話說,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人跟貨其實也一樣,怕的就是放在一起比。寶玉那張臉,跟寶珠一比,就顯得一無是處了。那些男人,自然無一例外都把注意力投向了寶珠。
寶珠再跟寶玉商量相親時,寶玉裝著不知情,問,姐,你咋不找個男朋友呢?寶珠從來沒有跟妹妹講過自己的事,寶玉當然可以裝著不知情。寶玉的目的其實是刺激姐姐寶珠。
寶珠說,你別和我比,我可能,這輩子就不結婚了。
寶玉本來也對男人厭了,寶珠這么一說,寶玉卻偏要找個人結婚。不僅要結婚,寶玉還想馬上生個孩子,三個人,才能襯托出姐姐寶珠的不完美啊。
寶玉最后一個相親對象也是教師,一個鄉村小學的教師。賀海洋瘦小瘦小的,身高不足1米6。見面之后,賀海洋就捎來口信,寶玉是他的理想。
新房就是車庫。寶珠跟妹妹說過,反正那套房子自己也少住,不如先做你們的新房。寶玉沒接受,在寶珠的房子里度蜜月,就好像在寶珠的監視下跟男人親熱。寶玉跟賀海洋說,雖說是親姐妹。房子到底是大事。已經占了人家的車庫,哪能還得寸進尺?
兒子賀寶出生的時候,寶玉雖然有些迷茫,心里卻是歡喜的。寶珠也時不時地來車庫看看,抱著賀寶又是親又是疼的。寶玉心想,這一點,你不如我吧?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快三十的女人,還能有幾天好日子?
寶玉他們在正泰小區也買了套房,比寶珠的小,兩室一廳。賀海洋家竟然出了HOrj55tShtwxGzP+Cw8t0Ms3ORjX1o/sy4TWPGBTEAI=五萬,寶玉覺得意外。所以,賀海洋提出停薪留職的時候,寶玉竟然答應了。寶珠承包了縣委招待所,缺人手,賀海洋正好去幫忙。
賀海洋去了招待所,一天比一天忙,寶玉連見他一面都難。寶玉早晨起床,賀海洋就已經走了。晚上寶玉睡下了,賀海洋才回來。寶玉都不敢確定,賀海洋是不是回來過。房子的裝修都是寶玉一個人在忙。賀海洋就是有時間管,寶玉也不放心。
水電裝上了,門窗安上了,地板磚鋪了,涂料上了。頂也吊了,就剩下木工活了。寶玉的打算是,打一套壁柜,一個鞋柜,一套書柜。買好料。寶玉就不用再在街上跑了,終于可以歇一歇了。
木匠叫老沈。老沈并不老,四十歲不到。人家叫他老沈,是因為他不愛說話,人顯得老成。老沈帶了個徒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老沈也不管,任他自在。活兒呢,基本上就是老沈一個人干。徒弟不來,正中寶玉心思。徒弟畢竟是新手,做的活兒肯定不如師傅精細。
寶玉的婆婆也來了。寶玉還要上課,還要看著新房的裝修,兒子總得有人照顧吧。吃過飯,寶玉不急著上學校,總要去正泰小區看看。前期的裝修,一會兒石膏不夠了,一會兒涂料不合標準了,都是寶玉來來回回地跑。其實木工活兒也是一樣,免不了缺這少那的。老沈不急,先做其它的活兒,把缺的材料一并記下來,等寶玉來了,再把單子給她。時間長了,寶玉看出這老沈確實是個老實人,干脆,直接留下錢,缺啥讓老沈自己去買。
天氣越來越熱,寶玉再去的時候就看見老沈光著脊梁。老沈正在解料,胸脯上的肉一塊一塊的,石頭一樣。寶玉的身體好像突然被喚醒了,燥熱難擋。掐指一算,賀海洋都快一年沒有動寶玉了。開始的時候,是寶玉不讓。雖然醫生說了,只要注意點。懷孕期間也可以有夫妻生活的。但寶玉怕有意外,堅決抵制賀海洋的進攻。生了賀寶,按醫生的說法又得三個月以后才能同房。現在,賀寶都七個月了,寶玉忘了這事,賀海洋好像也忘了。
這天晚上,寶玉早早地洗了,等著賀海洋。迷迷糊糊的時候,賀海洋回來了。寶玉的感覺還在,手就伸了上去。賀海洋沒有反應,寶玉等不急,翻身就上去了。賀海洋卻躲躲閃閃的,娘還沒睡著哩。婆婆跟賀寶的床就在布簾外面,幾步之遙。賀海洋一提醒。寶玉積攢起來的欲望就泄了。
后來,賀海洋回來住的次數越來越少。招待所忙,晚了,干脆就住那兒。寶玉倒也沒什么,只是每次去新房那兒,都會有一種沖動。這一段時間,寶玉老是夢到老沈,在夢里和老沈纏綿。寶玉跟老沈聊天,才知道老沈竟然還沒結婚。在農村,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兒。
裝好太陽能的那天,人家跟她說。晚上試試。寶玉正好出了一身汗,等不到晚上就要試。衛生間的門鎖已經安好,寶玉進去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鎖上了。墻上新裝的大鏡子,讓寶玉嚇了一跳,里面是一具鮮活的身子。寶玉的乳房,經過了哺乳,比寶珠的還大。小腹那兒,平坦坦的,一點兒也沒留下生育過的痕跡,寶玉想不明白,男人們,為什么總是對那一張臉耿耿于懷。
寶玉從寶珠的口氣里早聽出了賀海洋的背叛。寶玉沒有進一步打聽。不是不想,是不愿讓寶珠看到自己的不堪。那賀海洋真是瞎了眼,要論身材。她寶玉哪點比別的女人差?
寶玉跟老沈之間的話越來越多,油鹽醬醋,家長里短,都想跟老沈說說。說實話,寶玉倒也沒有真的想跟老沈發生點什么,老沈是老沈,她是她,兩個人兩個世界。寶玉只是想跟一個男人有點心照不宣的曖昧,管他是老沈還是老王呢。寶玉覺得自己太寂寞了,皮膚寂寞,身體寂寞,心里更寂寞。寶玉不想像姐姐寶珠。雖然沒姿色過那種不正常的生活,可也不艷羨,寶玉想過的是正常的生活,跟寶珠不一樣的生活。生兒育女,享天倫之樂。可是,賀海洋不甘心。
老沈哪里明白雇主的心思?老沈是吃過這方面虧的。兩年前,老沈在城里給人打家具,吃罷晚飯在街上轉悠,被一個袒胸露背的女人引進了一間出租屋。還沒脫光衣服,幾個男人就闖進來,說老沈欺負人家老婆,要把老沈押送到派出所。老沈冤啊,摸都沒摸到,就拿了兩千塊錢給人家。老沈從此更怕城里人了,城里人道道太多。
寶玉熱情地遞著話,老沈卻很少回應。寶玉覺得沒趣,訕訕地回了車庫。寶玉躺到床上,床嘎吱叫了一聲,寶玉才想起來,床腿都壞半年了也沒有修。反正兩口子也不用床,響就響唄。今天可不一樣,老沈的活快做完了,再找木匠也不容易,干脆趁此修一修吧。
門衛見有生人進來,攔住盤問。老沈心虛,說是給賀海洋家裝修的。門衛就納悶了,車庫還裝什么修?
修好床,老沈讓寶玉上去試試。寶玉朝上面一坐,沒聽到什么異常。寶玉嫌自己身子輕,喚老沈過來,兩個人一起試。老沈一屁股撂到床上,身子翻了一圈。老沈的意思是想試試床是不是受得了重壓,沒防護,一下子跟寶玉翻成了臉對臉。寶玉正側臥著,乳房被擠得緊繃繃的,露出半拉,彈性十足的樣子。老沈愣怔了。寶玉呢,臉潮紅潮紅的,呼吸越來越粗。老沈難以自制,順勢就翻到寶玉身上……
向陽小區的居民都在議論強奸案。有人說是那個疤臉趙寶玉,也有人傳是美人趙寶珠。怎么會是寶玉?如此簡單的反問,好像自然就讓傳言得到了證實。要說寶玉,別說向陽小區的居民,連賀海洋都不相信。
賀海洋還以為,小區看大門的認錯人了。寶玉寶珠姊妹倆,雙胞胎。也不對啊,分不清她姐倆只有小時候,現在姊妹倆長相迥異。哪能還分不清?回家的路上。賀海洋又撥寶珠的電話。寶珠人正在單位里,賀海洋竟然莫名其妙地舒了口氣。
賀海洋給110提供了證據,沒有跟寶玉老沈去派出所,
因為有賀海洋的那通電話,趙寶珠回來的時候臉上陰云密布。這陰云,被眾人當成了受害方的佐證。可是,隔了不久,趙寶玉也回來了,同樣是沒有好氣色,但不陰,多云。察言觀色的結果,還是寶珠。連小區里的看門人好像都是位稱職的偵探,我說呢,怎么會是寶玉!
挨黑的時候,寶玉也回來了。進了大門,誰見了她都找不出合適的話題,溜著墻根走。倒是寶玉,大大方方的。有人來不及避閃,順嘴就問她裝修的價錢。寶玉說,管吃管睡,一天60塊。寶玉說完,才知道用錯了字眼,應該是管吃管住的。聽到的人,憋住笑,趕緊走開。
賀海洋和寶珠正等著她,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簡易凳子上。寶玉不慌不忙地洗了把臉,也坐到床上對著梳妝臺照鏡子。寶玉的眼睛里沒有其他人,兩只手對著鏡子把頭發捋到耳根后。
聽說,燒傷的疤痕可以手術去掉的。
寶玉的話沒人接。寶玉以為他們不相信,悻悻地從抽屜里翻出一本美容雜志,說是重新植皮,完全可以去掉那些疤痕的。
寶珠終于忍不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寶玉說,什么怎么回事?那個老沈,可能早就有預謀的。我讓他來修床腿,他竟然要修我的腿。
寶玉的神情一點也沒什么不自在的。相反,倒有些自得。
寶珠呢,坐在進門的地方,誰也不看,眼睛虛著。
賀海洋修養很好地等著寶玉向她的姐姐再重復一遍案情,他還是了解自己的妻子的。
寶玉說,不要緊的,也就是占了點小便宜,未遂。
賀海洋突兀地笑了一下。這笑,有些不合時宜,傳染得寶珠的肩膀也聳了一下,像是也笑了。床雖說是剛剛修過。賀海洋笑的時候,寶玉還是聽到了屁股下面的輕微響動。看來,這床還是沒修好。
寶玉站起來,要去做晚飯。賀海洋和寶珠也相繼站起來,走了。
晚上,寶玉吃了兩滿碗撈面條,往床上一躺,睡了。
第二天,整個縣城都知道了向陽小區的強奸案。是那個臉上有疤痕的寶玉,被一個木匠睡了。到底有人不甘心,木匠會不會,等不到那個寶珠回來,才……
派出所也傳出話,老沈這事屬于強奸未遂,立等著判決。正好,給了賀海洋離婚的借口。
離婚協議的時候,寶珠才說,結婚之前她給了賀海洋家十萬塊錢。這十萬塊,說的是一半歸賀家自己支配,另一半作為賀海洋結婚或買房的資金。寶玉沒有一丁點兒的感動,倒是覺得受了羞辱。連自己的婚姻也免不了受寶珠的施舍。
賀寶跟著賀海洋,寶玉當仁不讓地要了房子。
寶玉搬進了新房。屋里也是空落落的,寶玉的寂寞更加重了。有時候,寶玉也會想到那個木匠老沈。那天的細節寶玉記不真切了,反正自己也是有責任的,胸罩虛著,沒有系上,明顯帶著誘惑。
有時候,賀海洋也溜過來賴在寶玉家里不走。寶玉拒絕得并不堅定,一來二往的,兩個人過得倒比夫妻還甜蜜。這種非法同居,反倒比合法關系更讓人流連。賀海洋比先前回來得更勤快了,以前是一個月也不一定回來一次,現在是一個周至少回來一次。男人可能都這樣吧,偷來的,總是刺激,總是美好。寶玉呢,反正也是閑著,反正彼此的身體早已經熟悉。多一次少一次,也留不下什么痕跡。換了新人,倒是麻煩,試探,適應。累。
寶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寶珠相好的那個領導出事了,押到外地的監獄里。讓寶玉意外的是,寶珠一點兒也不難過,寶珠還是那個寶珠,在招待所,寶珠反倒更受男人們熱愛了。好像離了那個領導,寶珠就成了所有男人的女人一樣。
再次見到老沈,寶玉正在量販購物。一開始,寶玉有點不相信,躲在貨柜后面又仔細地瞅了瞅。還真是。都一年多了,也該回來了。老沈跟一年前沒多大差別,頭發還沒有完全長出來,像是留了小平頭,更顯精神。從量販出來,寶玉什么也沒買。寶玉突然緊張起來,老沈會不會來找她算帳?不過,寶玉倒是不害怕。說實話,寶玉甚至希望有個人來強奸她一回。當然,如果是老沈,更好。寶玉心里無數次地罵過那個看門人,多管閑事,害得老沈未遂……
回到家。寶玉看到墻上的那些衣柜,仿佛又看到老實巴交的老沈在那兒干活的樣子。老沈出來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吧,要是想找事的話,早就來了。這新房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天晚上,老沈還真的找上門來。寶玉聽到敲門,慌慌張張地去開門。寶珠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說是打了一天一夜的麻將,寶玉怕老沈敲急了,吵醒了寶珠。寶玉一開門,老沈就跨進來。老沈還是老樣子,一言不發。
天氣已經涼了,都快中秋節了。寶玉穿著睡衣,里面空蕩蕩的。老沈的目光瞥過來,像陣陣冷風,吹得寶玉直抖。寶玉壓低聲音,先開了口,對不起。
老沈還是沒說話,也可能是害怕吵醒了睡著的寶珠。老沈抬頭看了下頭上的天花板,頂是他吊的。電視墻,也是他做的。
寶玉說,那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聲音還是壓得很小,聽起來像是低三下四的。
老沈回頭看了看沙發上的寶珠,朝臥室走。寶玉也跟進了臥室,還順手關上了門,把酣睡的寶珠關在了門外。壁柜跟新打下來一樣,畢竟只隔了一年的時間。老沈打開一扇壁柜門,里面都是寶玉的衣服。老沈用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趕緊又縮了回來。那柔軟,好像是寶玉的皮膚。綢緞衣服,又喚起了老沈對寶玉身體的記憶。正是靠著這些記憶,老沈才捱過艱難的勞改歲月。寶玉一直在后面跟著,對不起,我以為不會有事的。誰知道,未遂,也是事兒……
老沈突然轉過身,一下子摟住了寶玉。老沈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管它哩。大不了,再坐一次牢。白受了一年多的苦,虧!
寶玉哆嗦了一下,骨頭像是被勒碎了。老沈三下兩下扯掉寶玉身上的羈絆,將寶玉掀到床上……
寶玉從來沒有如此酣暢淋漓過。寶玉給老沈講上次的事,賀海洋給派出所提供的是寶玉的錄音。寶玉還給老沈聽了賀海洋的錄音,錄音里寶玉怯怯的。說老沈是來修床的。賀海洋陰冷著笑,修床?把人誤當床了?最后一句才是寶玉理直氣壯的聲音,老沈強奸我!語氣有點調侃,也有點,滿不在乎。
寶珠推門進來的時候,寶玉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盡。寶珠手里舉著拖把,我都聽到了,他,就是那個未遂
寶珠說著,就要朝老沈頭上掄拖把。
寶玉攔下她,你瘋了!我喜歡,老沈。
寶珠臉上露出訝異,你,喜歡那個未遂……
警察也沖進來。寶珠喊,呶,就是那個未遂犯,又來強暴我妹妹了。
三個警察一哄而上,扭住了赤裸著身體的老沈。
頭被摁在地板上的老沈,聽到寶玉跟警察據理力爭。她是我姐姐,她一點兒都不了解我。我離婚一年了,現在單身,有戀愛的自由。跟老沈,我們是談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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