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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武記

2011-12-29 00:00:00陳然
當代小說 2011年8期


  十六七歲的時候,我跟一個師傅學過武術。
  當時我還在中專學校讀書。放了寒假,父親說,他們單位有個采購員,其岳父有很深的武功,有一年在茅屋街(縣城最古惑仔的地方)被八條大漢團團圍住,他像玩雜耍似的把他們一個個掄了起來,扔出去老遠。父親說那老師傅現在是他單位的炊事員,他已經跟老師傅講了,讓我寒假去跟他學幾招,日后也可防身。
  父親大概是個愛占單位小便宜的人。經常見他把單位不用的木料、青瓦之類拉回家,說留著將來翻新房子。他擔任單位的出納,發工資的那幾天,總是特別神氣。他坐在那里,把二郎腿蹺得很高,把話音拖得很長。喝茶也慢條斯理的。現在,他大概是想到,這樣的拜師學藝,自然是不用什么開銷的。
  但不管怎樣,我還是很高興。當時全國都在放映港臺的武俠片。學校還組織我們去電影院看過一部,記得那人白裳白發,武功高強,可惜是個壞人,干一件件令人發指的壞事。后來很多好人高人聯合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敗他。那么好的武功也就隨之失傳。電影院里掛著好幾塊銀幕,同時放,叫鐳射電影。這種新技術和武俠搭配,激動人心。看完電影大家手腳發癢,躍躍欲試。我當然也是一樣。我想,我要是會武功,飛檐走壁,那在同學尤其是女同學們面前,多有形象。
  父親的單位在大山里。在大湖邊。他領著我走了長長的山路。大山撲面而來,英氣逼人,枝頭有茶花之類。我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我從未離大山有這么近。那時我剛學寫詩。心里不免冒出了幾句毫無新意的抒情句子。真是愧對大山的偉岸和奇峭了。我想,那個老師傅是個什么樣的人呢?聽父親說,他個子并不高大,但眼睛亮得嚇人。奇怪,武功高和眼睛亮有什么關系呢?難道沒練武功的人眼睛像油燈,而有武功的人,眼睛就像電燈那樣灼灼發亮了?
  快到單位時,父親領我走進山里一戶人家。我以為是那老師傅的女婿家里。后來才知道不是。一個女人熱情地迎了過來,給我們每人煮了一碗豬肝面。山里的確比我們那里窮。樓板都沒有,可以直接看到屋瓦。堂前地上挖了一個大坑,里面正燒著粗大的木柴,火上用鐵鏈吊著一只水壺,在嗞嗞地響。父親跟這戶人家似乎很熟,問這問那的。那女人臉膛紅撲撲的,像誰家新媳婦過門時搽了紅顏料的鴨蛋。吃完面,父親又拉著我上路了。
  我問,還有多遠啊?
  他說,快了。
  路邊有人在茶樹里忙著什么,不斷地有人跟我父親打招呼,說這是你兒子么,父親略顯謙遜又略顯驕傲地說,是啊,是啊。我低著頭,怕見生人。路上有掉落的松子。
  走過一個山坳,眼前忽然開朗起來,遠遠一片湖灘,橫著幾間低矮的房子,還有一個大院。父親說,到了。
  我卻又像觸電一般,忽然忐忑不安起來。我望見那里升起一縷青煙,心想,肯定是那位師傅在生火做飯了。我很想知道他的炊煙是否與眾不同,便盯著看。進了院子,見墻角蹲著一個人,正在那里忙著什么,見了我們,站起來說,老陳你回來了,這是你兒子么?你們還沒吃飯吧?
  我父親說,已經在前村吃了面。
  老師傅說,要不要再加點?
  父親說,不要了。接著他轉過身,對我說,這就是潘師傅,快,叫潘師傅。
  我低著腦袋嘟噥了一聲。
  這時我才知道老師傅姓潘。我有個要好的同學也是這邊人,姓楊,他說他們村旁邊有個村子姓潘,他們村還保留著楊家將的傳統,不跟姓潘的通婚,打架傷人更是常有的事。我便猜想,不知道這個潘師傅是否也是那邊的人。我想,我可不要把楊姓同學講出來。
  我的聲音很小,小得自己都沒聽見。潘師傅笑了起來,對我父親說,那好,晚上再給你們弄好吃的。
  我第一次見到了父親在單位上的房間。跟家里一樣,父親在桌上鋪了一層報紙,再壓上一塊玻璃板,板下是剪下來的畫報,上面有幾張電影劇照,其中有一個漂亮女演員的特寫鏡頭。見我盯著玻璃板,父親下意識地用茶杯把女演員的臉遮住。等我轉身看別處,父親又趕緊端起茶杯把女演員的臉抹了抹。后來,他出去了,叫我別亂動他的東西。對此,我早已習以為常了。他在家里,也總把抽屜鎖得緊緊的。從不許別人動他的東西,哪怕一把起子。他切了一塊圓形鐵皮,裝在兩個抽屜之間的搭扣上,再落上鎖。他自以為可用一把鎖管住兩個抽屜,并為此洋洋自得。有一次,我經不住誘惑,掰開鐵皮,把那兩只抽屜都拉開了,根本不用鑰匙。其實里面并沒什么值得鎖上的東西,看來他就是有這么一個習慣。他當過兵,這大概是他從部隊里帶回來的習慣。
  那天下午,我就呆在父親房間里,哪里也沒去。父親是個愛整潔的人,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毛巾也晾得整整齊齊。桌上放著一個筆記本,一支鋼筆。父親有記賬的習慣。不管什么開銷,都要記上。單位上的賬從本子前面開始記,家里的賬從本子后面開始記。碰了頭,就換個本子。我讀師范時,他特意送我一個筆記本,希望我像他一樣養成這個習慣。我還真堅持了一段時間。包子兩個,兩毛。鉛筆一支,一毛五分。但我很快就不耐煩了。
  我從小窗子里望著外面的景象,一邊聽父親在那里跟潘師傅說話。父親說,金水呢,怎么沒見他?潘師傅說,他還不是老呆在大棚里。父親說,那我去摘些香菇來。潘師傅說,不用你去,他知道你們要來,等會兒會摘來的。父親說,金水這幾天跟你學得怎么樣?潘師傅說,不行,他不是學武的料。
  我心里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學武的料子,會不會讓潘師傅失望。不知怎的,我似乎很怕他失望。
  我趴在那里,把路上想到的那幾個抒情句子寫了下來(竟然有兩頁紙),藏進帶來的背包里。讓人看到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情。哪怕那個人是我父親。在學校里,我也是這樣,寫好了就藏起來。我很羨慕那些當眾朗誦自己作品的人。那要有多大的勇氣啊。然后我看了一會兒書。傍晚時,瞅準潘師傅不在門口,我終于忍不住了,跑出來,對父親說,我要到附近走走。
  出了院子,我松了口氣。知道門后就是一位武林高手,我有些局促。輕手輕腳,喘氣也不敢大聲。總以為頭頂有雙眼睛。我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得很。父親的單位,是典型的依山傍湖。我向后山跑去,跑過山嘴,是一大片湖灘。冬天的湖灘,寬闊得像草原一樣。風在枯死的貝殼里嗚嗚地響著。我撿了好幾塊石頭。這些石頭上刻著層層的浪花,顏色也深淺不一,仿佛濤聲的起伏還在上面。但后來我發現,好看的石頭越來越多,再這么往下撿,我得把湖灘上的石頭全部撿回去。這明顯是不可能也沒必要的。于是我一邊往前走,一邊又把手里的石頭一塊塊扔掉。最后一塊也沒留下。天越來越低,除了自己,湖灘上一個人也沒有。我有些害怕起來,擔心湖里忽然竄出一頭水怪之類。據說十多年前,有人在湖灘發現過一頭大蛇。我心里想著,人已經跑了起來。一口氣跑到山嘴才停住。
  在屋廳里,我見到了那個叫金水的人。他大概是送香菇來了,腳邊放著一只竹籃,盛了半籃香菇。聽父親說過,他是頂職進單位的,一直沒給他安排明確的工作,他便自己在水邊搭了個大棚,種植香菇,提供給食堂,算是為單位做貢獻。讓我驚喜的是,他居然也喜歡看書,我進門的時候,他正就著油燈在那里翻著一本什么。他似乎對我很熟悉,看來我父親沒少在他面前談我。他說,我去過你家里呢,那次,你上學去了。我問他看的什么書,他把書遞給我,說,他正準備自學考試,爭取拿大專文憑。我看了書的封面,是《大學語文》。目錄里有幾篇我知道的作家的文章。我想,不知道這個金水,會不會也在偷偷寫詩。我一下子縮短了跟他的距離。
  吃晚飯時,我第一次看清了潘師傅的樣子。我尤其注意了他的眼睛。他女婿也來了。潘師傅把熱菜端上桌,等我們都坐好了,他才坐下,而且是坐在離廚房最近的那一面,好像隨時準備下桌去添菜盛飯什么的。除了一大盆紅燒肉,一碗魚塊,就是香菇和蘿卜之類的蔬菜。金水跟我說,他種的香菇沒打藥,可以放心吃。我夾了一筷子,味道果然特別鮮美。食堂吃不完,他就讓潘師傅蒸熟,曬干。他說,你沒發現么,人吃了香菇,放的屁都是香的。大家都笑了起來。潘師傅的女婿說,你就是個屁佬。說著,金水果然放了個響屁,大家笑得更歡了。
  
  我父親起身為大家篩酒。這瓶酒,是他剛從床底下拿出來的,當時要五塊錢一瓶。在家里,要過年才能喝上。他先給潘師傅斟上,說,按道理,今天晚上您要上座。潘師傅說,又不是外人,客氣個啥,等會兒,我就來教你兒子練拳,金水你也一塊兒練。
  潘師傅喝了一口酒。他喝得那么響,以致我以為他嘴里射出了一只飛鏢什么的。他個子那么小,又瘦,根據我看武俠電影的經驗,一般來說,個子小的人比個子高的人武功高,瘦的人比胖的人武功高。這說明,他體內蘊藏著多么大的能量啊。我又飛快地瞄了一下他的眼睛。紅紅的,像兔子眼。我祖父就是這樣的眼睛。大概老年人的眼睛都是這樣的吧。但那里面的光,的確是亮。像是從隧道或鉆頭里射出來的。到了夜間,他大概可以像一只老鼠似的到處跑,根本不用手電筒。
  我的臆想居然得到了證實。從他們的話里,我隱約知道潘師傅還真的抓過幾個小偷。只要他聽到動靜,小偷就別想跑掉。有天半夜,很黑,來了兩個小偷,偷船上的東西,見潘師傅追出來,他們分兩個方向跑,潘師傅先抓了這個,捆在墻底下,又把那個也抓來了。還有一次,一個小偷想偷倉庫,潘師傅故意逗他玩,像貓抓老鼠那樣,在快要抓住他時又讓他繼續跑,但等他驚魂稍定剛有點信心,潘師傅又隱隱約約站在他前面。如此反復幾次,小偷受不了,喊道,你把我抓起來吧,太折磨人了。小偷癱坐在地。后來,他們根本沒再出現。
  讓我奇怪的是,潘師傅既然有這么高的武功,干嗎要當大師傅呢。在學校里,我向來對大師傅沒什么好感,他們總是欺負學生。平時在路上,我們看到了大師傅是理也不理的。父親說,這有什么奇怪的,他一個農村人,又沒正式的工作,本來他還要種田的,是看在他女婿的面子上,才請他來當大師傅的,練武又不能當飯吃。當時別人還不同意,是我堅持要請他來的。父親有點沾沾自喜。你看,他一來,單位再沒被人偷走東西,等于請了個保安,他一個人可以當兩個人使。
  想起父親當初跟我說這話時的語氣,我有點不自在。我想,武俠電影里,練武是可以當飯吃的。在哪部電影里,看到過俠客為吃飯發愁呢?他們是從不考慮這個問題的。大概時代不同了吧。父親說,別看他武功高,可耕田耙地什么的,還不如你爺爺。那還是在生產隊里的時候,有一次,隊長讓他去耕田,那牛欺生,到了田里,根本不肯走,無論潘師傅怎么呵斥怎么拿鞭子抽它也沒用,氣得潘師傅照著它的屁股就是一掌,這一下倒好,牛當時就坐在泥巴里,腳骨斷了,再也沒起來。潘師傅賠了一筆錢,情愿跟女人們一起出工拿低工分,也不肯去耕田。后來田地分到戶,他就離開村子,專門在外頭打零工了。
  父親說,聽海光(潘師傅的女婿)講,有一段時間,縣公安局想請潘師傅去,他也答應了。但后來還是沒去成。那是一個很多人都想去的地方。當然,如果當時他托托關系找找人,還是能進去的。就好像他們拋出釣餌,你要去咬,如果你不咬,餌食不會送到你嘴里來。但他沒找,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大概現在公安局用的是槍,會不會武功也不要緊吧。可是潘師傅完全可以開武館賺錢啊,現在武術又這么時髦,想學的人肯定不少。父親說,海光也給他出過這么一個主意,可縣里對這樣的事管得很嚴,弄不好就說你聚眾鬧事呢。這樣的事我也聽說過,我們鄉政府一個寫詩歌的人,想在禮堂開一個詩歌朗誦晚會,結果那天晚上,縣公安局傾巢出動,把禮堂圍了個嚴嚴實實,生怕出什么事。所以我要是讓父親知道我也在偷偷寫詩,他肯定會罵我的。
  晚飯后,我父親和海光到房里喝茶聊天,潘師傅就教我和金水練武了。他先教金水把以前學的拳打了一遍,糾正了他幾個動作,然后教我怎么站樁,怎么吸氣,呼氣。他說站樁是練武的基本功,就像盛水的碗一樣。樁站得穩,拳法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拳頭打出去,要吸氣,拳頭收回來,要呼氣。剛好一進一出,一正一反。又教我怎么氣沉丹田。我希望他快點教我拳法,可第一個晚上,他只肯教我這么多。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在父親房間里學站樁。父親叫我到院子里去,我不肯。他大概是想讓潘師傅看到我多么勤奮,聽話。站樁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胸與大腿要垂直,大腿與小腿又要有一定距離。才站了一會兒,我的腿就又酸又麻。父親說,你看,從外表看,誰知道潘師傅有那么大的武功,剛好有這么一個機會,你好好練,我骨頭硬了,練不動了。我忽然想到,父親要我學武,大概不是為了我強身健體,或將來在外面打架不吃虧,其實我最怕的就是打架了。看到別人打架我都發抖。如果別人要跟我打架,我肯定是三十六計跑為上。我猜想,父親就像一有機會把單位上不用的東西找車拉回家一樣,他大概想讓我也當一回交通工具,把潘師傅的功夫也拉一點回家吧。
  這樣一想,我就不愿站樁了。我朝后山上奔跑起來。那時我很喜歡跑步。在學校里,我每天清早起床,沿縣城跑一圈。這里空氣更好,跑著跑著,我就神清氣爽起來。我一口氣跑到了山頂,望著寬闊的湖灘和蒼茫的湖水。不一會兒,太陽也從山凹里升起來了。我想,要是經常待在這里也不錯,那我可以每天爬山,把湖灘走遍。無論是爬山還是在湖灘上走,感覺都一樣,那就是,你渴望一直向上或向前走下去。我想起了昨晚做的夢。在夢里,我隨心所欲,一蹦老高,幾乎踩著了云朵。這種感覺真好。其實,我很不習慣跟父親睡。他不讓我動。我一動,他就說,別動。我越是忍著不動,便越想動。渾身像有螞蟻在爬。父親把我擋在床里邊,像萬里長城。我的夢就長了翅膀從長城里飛了出來。
  晚上,潘師傅開始教我打拳了。他自己先示范了一遍。不過我有點失望,雖然他的拳腳讓我眼花繚亂,但并沒有電影里那種呼呼生風的效果。在我的想象中,應該是一拳出去,就像是景陽崗上的老虎忽然從林中竄出來。潘師傅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遲疑,他站了一個樁,叫我用力推他,我不肯,他說你只管用力推,我要是移動了半步,就算你贏。我只好硬著頭皮上陣。然而無論我用多大力,他竟真的紋絲未動。像是銅鑄一般。像是腳在地上生了根。我暗暗吃驚。他又叫我出拳打他,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不肯。他就讓金水打他。金水在一旁早就躍躍欲試,等潘師傅準備好,他說,我打了。他一拳打過去,誰知竟像打在石頭上,疼得他嗷嗚叫了一聲。
  潘師傅先檢查了一下我站樁的情況,伸手或出腳做了些修正,說,還不錯,我先來教你一套子母拳。他說這套拳是當初他的師傅教他的,是自己這門武功的入門拳,那年,他在地區武術比賽上,表演的就是這套拳。
  我問他,他的武功屬于哪一門派,他說,他也不知道叫什么派。反正師傅怎么教他就怎么學。其他就靠自己了,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我不覺又有些失望,總以為天下武功不是武當峨嵋就是少林。我又問他當初是怎么練武功的,在我的想象中,那肯定要躲到深山老林里,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把大樹打倒把石頭打破。潘師傅說,他們是一邊幫師傅家干活一邊練功夫的,師傅家有大片的茶山,他們一邊摘茶葉一邊練功夫。我說,那不跟地主差不多?潘師傅說,他師傅后來的確被劃成了地主,被槍子打了腦殼。
  我微微一愣。潘師傅說,他師傅還買了很多田地,租給別人種。師傅被劃為地主,他和幾個師兄弟被劃為長工,然后打發他們回老家。回到村子里,村里人把他當外人,因為他很早就離開村子了。聽說他會幾下拳腳,大家便以為他不務正業,誰家丟了東西,首先就要懷疑到他頭上來。他聽說幾個師兄弟,現在不再練功,可武術這東西,你不練就會退步。電影里說一個人的武功可以像體內的血液一樣可以輸進來也可以被抽走,那是瞎編的,練武的人忽然不練容易變形發胖倒是真的,一身的肥肉自然就把武功擠走了。他怕自己發胖,仍偷偷練功。晚上把門關起來把燈也吹了,幾套拳腳下來渾身大汗。真的退步了,他不禁發慌。他說,等你練得應該要出汗卻沒有出汗時,你的武功就有很大進步了。
  
  的確,對于我這個初學者來說,才學了幾招,腳底和背脊就出汗了。要是熱天,出的汗肯定更多。他在前面示范,我在后面跟著學。幾招之后,他停下來站在一旁看我繼續練,又提醒我注意呼氣吸氣。我努力記住他的一招一式。不覺得有什么難,但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我問他,真要跟人對打的時候,難道像走軍棋一樣司令吃軍長軍長不能吃司令要把拳從頭到尾打一遍?
  潘師傅笑了,說,讀書有書呆子,打拳也有拳呆子,要是像你說的這么去打人,恐怕永遠也打不到人的。
  我說,那怎么辦呢?
  他說,等你把拳法學會了,我再教你拆拳,會打拳沒用,還要會拆,對方用那招,你就用這招去化解,這樣才能克敵制勝。司令可以吃軍長,排長也可以吃掉司令。
  這話我聽了高興。我有點明白了,心想大概就像讀書,老師先帶讀全文,再教生字,掌握了一定數量的生字,就可以造出許許多多的句子來。
  我想快點把拳法學會,好讓潘師傅教我拆拳。
  僅用了兩個鐘頭,我就學會了子母拳的一半。第二天晚上,就全部學會了。
  潘師傅很高興。我聽他在門外跟我父親說,我悟性很不錯,比金水不知好多少。金水跟他學了大半個月,至今一套拳都沒學會,學前面忘后面。他有意收我做個關門弟子。
  他說,不要別的,只求將來死后,能到他墳上燒刀紙就夠了。
  我父親說,難為你看得起,要是兒子能做你的徒弟,那再好不過。
  晚上睡覺時,父親又跟我提起這事,興奮得很。
  父親說,你看,那么瘦的一個人,居然像踢毽子一樣把八個大漢扔了出去。聽說他還得過全市的武術比賽第二名呢。
  我說,潘師傅真的要收我做關門弟子啊?
  父親說,是啊,他喜歡你。
  我說,我不太愿意。要是拜了師,少不了要經常走動,多麻煩。
  父親很感意外,說,這是好事啊,別人想都想不到呢,有一次潘師傅跟他說,以前是招徒弟招不到,現在是不想招徒弟,卻有很多人來求他。海光一直纏著要他教,他都不肯,只隨便教了幾招,說他女婿好出風頭,不敢多教。現在,他主動提出來收你做徒弟,又不要別的,只要他將來死后,你到他墳上燒刀紙,那還不好?
  我說不是這個問題。我想說,做了徒弟,總有那么一點兒不自由。或者說,我不喜歡別人都在做的事情。當時,我們學校里就有好多同學在練武。他們從書店里買來武功書,對著上面練,自覺練成了,就在同學身上一試拳腳,以嘩眾取寵。
  接下來的幾天里,潘師傅又教了我幾套拳。我盼著他教我拆拳。就像盼著老師布置我們寫作文一樣。別人怕寫作文,我就偏偏不怕。雖然我不想做他的關門弟子。
  然而就在他準備教我怎么拆拳的時候,他家里出了一點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我父親也不大知道。海光后來談起此事也沒說清楚。那天早晨,我在外面跑了一圈回來,父親跟我說,潘師傅回家了,過年前是不會再來了。瞧我有些失落,父親又說,明年暑假再來跟潘師傅學吧。
  潘師傅走后,我膽大了些,在院子里四處逛。我去看金水種香菇,到他房間里玩。午飯是父親和金水兩人一起弄的,我在灶下燒火。潘師傅走之前就住在旁邊的一間小房子里。他走后,房門也沒鎖。我不禁進去站了一會兒。只見一張硬板床上,放著很薄的被褥。我很吃驚,這么冷的天,潘師傅就睡這么薄的被子嗎?而且那被面,好像從沒洗過似的,被頭散發著一種黑膩的油光。一雙解放鞋,整齊地放在床底下。靠窗放著一張長方桌,上面只有一盞油燈(當時這里還沒通電)和一只茶杯。一根粗鄙的茶葉梗還黏在杯沿。
  我和父親在山里呆到了臘月二十多,才回家。馬上要過年了。回來時,父親又帶我經過了那戶人家。那鴨蛋臉女人拿了兩條熏肉,一定要父親帶上。
  
  過了正月,我就上學了。我沒有把練武堅持下去。雖然我很想。學校那么多人,我簡直不知道到哪里去練。好像什么地方都有人盯著。哪怕你起得再早。我不喜歡做老是被人盯著的事情。我最終選擇了寫作。它更符合我的性格和我的需要。畢竟,那是可以偷偷摸摸干著的一件事,用不著暴露在別人的目光下。
  知道寫東西也有人在盯著,是很久以后的事。如果當時知道了,我還會寫么?我想,我照樣會寫的。不然,我沒有出路,——我指的是一個人的內心。
  第二年暑假,我沒去父親單位。我在家里干農活,有空就看書。有時候,也會下意識地站站樁。我可以一口氣蹲兩分鐘以上。站樁的時候,我偶爾會想起潘師傅。不過他教我的拳法,我已經忘光了。
  又過了不久,父親的單位搬到了縣城。他早上騎車上班,下午騎車回家。只是他和母親的吵架,反而頻繁了起來。
  如果不是有一次,父親看見我無意中做了一個站樁的姿勢,他也許不會再跟我提起潘師傅。那天,他愣了一會兒,說,可惜那時你沒跟潘師傅把拳學完,他還老念叨你,說你悟性好,不學可惜。
  我說,潘師傅還好吧?
  父親驚訝地問道,難道我沒告訴過你么?他不是幾年前,已經被汽車撞死了么?
  我也很吃驚,說,怎么會這樣?你沒跟我講過。
  父親說,那年,他到鄉里辦事,一輛貨車迎面開來,他來不及躲,被撞出去好遠,在縣醫院待了一星期,不吃不喝,才斷了氣。雖然他已經不是我們單位的職工,我也還是去看望了他,他女婿海光已經調到了局里。我說,竟然是這樣。
  父親又說,像他武功那么高的人,縣里已經沒有了。
  我說,是啊。
  這時,我腦中卻有個奇怪的念頭,以為潘師傅是在和那輛大車比武。
  
  責任編輯: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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