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安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等吐完了煙圈才對徐長青說,你的煙很沖,不適合我們女人抽。徐長青點點頭說,澳門賭場里的東西外面沒有,我看人家都買,也跟著買了,好不好無所謂,知道什么味就行了。安安問你沒賭嗎?我可知道大陸游客是澳門賭場的??桶?。徐長青說還賭?這一路憋了不少氣,恨不能把賭場砸了,以后再也不去那個鬼地方了。安安笑了,說男人不賭,世界少有,我也喜歡來一把呢。徐長青說那不一樣,你能來多大的?朋友在一起玩也就是圖個樂子。賭場不一樣,上了癮,和吸毒差不多,想戒都戒不了。安安問你老婆沒去嗎?是她不讓你賭的吧?徐長青說,她不管我,主要是我不想賭。安安又笑了,說好男人,新好男人,快回家吧,被你老婆看見了,大吵大鬧的影響我的生意。徐長青說,她不到這里來,明天晚上請你吃飯,有時間嗎?安安說,我當然有時間,你敢陪我到十二點嗎?徐長青說,到時候再說。安安說我明天去我媽家看女兒,要陪她吃飯,我們晚上去藍夢酒吧喝酒,九點以后給你電話。徐長青說好,然后拿出一張卡,說給女兒買些她喜歡吃的東西,密碼是你的生日。安安笑了說,我不缺錢,還是給你老婆買化妝品吧。徐長青說你有是你的,我們明天晚上見。
下午這個時間茶樓的客人不多,安安送走徐長青,獨自坐在靠窗的蕩椅上向外張望。離婚半年多來發生的一切,沒讓她孤獨和寂寞,甚至連一點傷心痛苦的感覺都沒有。她和劉宏離婚的原因也非常簡單,就是因為劉宏想要兒子,劉宏家三代單傳,他父母想孫子想瘋了,求了很多次安安,而安安說什么也不愿生。劉宏選擇了離婚,為了兒子離婚。留給安安這個茶樓,一套房子,一輛捷達汽車和給女兒的五十萬撫養費。安安原來認為劉宏說離婚是嚇唬嚇唬她,沒想到辦了真事。要知道他們談了八年的戀愛,結婚也是八年。八這個數字很吉利,卻給他們的婚姻帶來災難。劉宏離婚后很快就結婚了,他有錢,他的家產那么大,要有個兒子繼承香火和家業,想找一個給他生兒子的女人不困難。這樣的女人如果排隊,可以從市政府排到高速公路入口處。說起來他們是協議離婚,沒有像其他夫妻那樣大吵大鬧,就是在車的事情上安安有些不滿意。家里原來有兩輛車,一輛黑色帕薩特,一輛白色捷達。安安不想要也要不了帕薩特,但是,這輛捷達開了快三年了。劉宏看出來安安的心思,答應一年后給她換車。要說劉宏挺夠意思,在經濟上沒有難為安安,那次父親住院,劉宏送去一萬塊錢,去年圣誕節前的平安夜,劉宏專門給安安和女兒在酒店訂了桌,雖然期間匆匆地來了又走,安安理解他,聽說他的妻子已經懷孕,如果再生個女兒,她該怎么辦啊!劉宏走的時候安安說,還是找熟人做個B超吧,不然又害人家了。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徐長青也是女兒,可他疼女兒疼得沒邊。徐長青比安安大九歲,現在是六中的副校長,按理說他是安安的老師,安安高中畢業那年徐長青來六中當的老師。雖然沒有帶過她的課,但叫老師也是應該的。自從和徐長青做了朋友,他們之間就不存在師生關系了。徐長青看上去很年輕,平時話不多,做事很穩當,安安就喜歡這樣模樣年輕、思想成熟的男人。如果劉宏別那么急,過些日子也許自己會給他生兒子,有兒有女多好!再說了,女人會生女兒就會生兒子,有什么難的。唉,不想了,想起這些她就郁悶得要死。
到了四點多鐘,安安去做美容,讓吧臺里的小美照看著生意,說有什么事情給她打電話。小美是親戚的孩子,人長得漂亮,腦子也聰明,安安對她很放心,別人把小美當成二老板,安安聽了,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到了門口,看見兩個巡警經過,安安忙打招呼說,大哥,進來喝杯熱茶吧。巡警開始沒理她,走過去高個子巡警才回頭說,你叫我們大哥?沒搞錯吧?安安臊得臉通紅,趕快開車走了。
躺在美容椅上無聊,安安給衛詠打了電話,問他晚上如果有時間一起吃飯。衛詠說,姐,我八點接班,不耽誤上班就行。安安問,你想吃什么?衛詠說,隨便,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安安笑了說,有出息了啊,嘴甜得抹了蜜,那好,咱們去吃巴西烤肉。安安讓美容師快些做,人家說需要時間,急不得,要不然效果不好,你又投訴我們。安安說,沒關系,下次補。美容師說,你和朋友約會,一定要認真地做好,這樣也是對朋友的尊重。安安想想有道理,不再說什么了。
衛詠是藍夢酒吧的調酒師,半年前從上海回來,聽說是因為和老板的小姨子失戀。安安很喜歡他甩酒瓶的動作,除了有節奏,還有舞蹈的成分,看上去很美。
在去約會的路上路過一家銀行,安安想到柜員機上看看徐長青給的卡上有多少錢?停下車卻沒下,她估計不會少了一萬。衛詠已經等在烤肉店門口,安安停好車,他們牽著手走進店堂。
吃飯的時候,安安問,最近怎么樣?衛詠說,還好,已經習慣這里的環境了。安安說,不行,你還是應該去北京發展,我知道北京的三里屯有酒吧一條街,是外國人經常去的地方,生意很好。衛詠說,姐,我是想去,過一些日子再說吧。安安拿出徐長青給的卡,說學手藝,創事業都需要錢,上面錢不多,你先用著。衛詠不要,說,姐,我怎么能要你的錢?我是男人。安安說,姐的錢是干凈的,我的茶樓生意不比你們差。衛詠笑了說,姐真會開玩笑。安安說,算我借你的,以后你發財了再還我。衛詠沒辦法,只好收了。衛詠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看著安安,安安一抬頭,見他注視著自己,說,看什么看,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認識我啊?衛詠說,姐,然后用手指了指她右邊。安安扭頭看看,沒有認識的人,眼光收回的時候看見白色的胸罩吊帶已經滑到肩頭,便趕快用手往里抿了抿,笑著說,好小子,占你姐姐的便宜啊。衛詠說,你借我八個膽,我也不敢。姐,我快到時間了,該走了。安安說,別急,我開車送你,這些東西還沒吃呢,要不打包帶走,晚上有時間吃。衛詠說好。拾掇好飯菜,安安說,我明天晚上和朋友去你那里喝酒,你忙你的,不要招呼我們,不然老板炒你魷魚。衛詠說,我有姐怕什么,老板對我不好,我炒了他。安安說,你有出息了,好好混啊,以后姐姐吃不上飯就上你門,到時候別裝作不認識姐姐了。衛詠的臉紅了,說,看姐說的,有我一口,就有姐吃的,為了姐,讓我干什么都行。安安忙說,好了好了,我和你開玩笑,有你這句話我就高興了??熳甙桑蝗徽鎭聿患傲?。安安把衛詠送到酒吧,然后回到茶樓,小美說,今天晚上生意不錯,包間都滿了,大廳里也有幾對男女,安安說,讓大家注意點,別耽誤客人用茶水,包間的客人不喊你們,就不要進去。小美說是。安安把事情安排好,就回媽家了。
二
做了幾年茶樓生意,安安對時間沒有了感覺,什么大禮拜,星期幾,早飯晚飯幾點吃,全都稀里糊涂的。到了媽媽家,見姐姐和外甥也在,才想起來明天應該是星期六。星期六是劉宏看女兒的時間,他說好要帶女兒吃麥當勞,可是怎么沒接到劉宏的電話呢?女兒飛飛今年七歲,剛上小學一年級,平時就住在姥姥家,安安有時間也來住,但是忙起來打個電話說不來就不來了。安安本來答應明天上午帶女兒去廣場溜冰,這樣就和劉宏看女兒發生了時間沖突。她掏出手機給劉宏打電話,接通后沒人說話,卻有電視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安靜了,才聽劉宏問:這么晚了,什么事情?安安說,對不起,打擾你們休息了,明天你幾點來帶飛飛?劉宏說,明天上午約好了醫生,我要帶她去醫院檢查,明天下午好嗎?到時候我給你電話。安安說,不必了,你忙你的,我是隨便問問。放下電話,安安想起來自己懷孕的時候劉宏也是這樣對她,不讓她做家務,也哄著不讓她生氣,天天讓她吃蘋果,還是帶皮吃,說這樣對孩子的皮膚有好處。雖然妊娠反應很難受,但是她感覺到被關心的溫暖和幸福。有一個問題安安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明明B超檢查自己懷的是兒子,怎么生出來就變成女兒?會不會醫院的護士抱錯了?是不是應該給女兒做一個DNA鑒定?可要看女兒的臉,和劉宏分明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不可能錯。唉,想起這些事情,就讓她郁悶死了。
安安洗完澡,女兒已經在姥姥身邊睡著了。安安讓媽回房休息,小心翼翼地躺在女兒旁邊,看著女兒粉嫩的皮膚,聽著女兒均勻的呼吸,她覺得自己很偉大,很幸福。她在心里發誓,一定要讓飛飛上好學校,找好工作,過好生活。
第二天女兒玩得很開心,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女兒說,不是我爸爸帶我吃麥當勞嗎?安安說,他有事,我帶你去。女兒說,我給我爸打電話。安安無奈的把手機給女兒,電話通了以后女兒聲音很大地說,不是我媽,是我。原來劉宏以為是安安打的。女兒又說,爸,你下星期再不帶我玩,以后就別見我了。劉宏在那頭唯唯諾諾的。安安聽女兒這樣說很吃驚,這個小家伙怎么這樣想?自己手機里的信息千萬不能被她看見。上午女兒在玩的時候,安安接了好幾個電話,徐長青打了三個,是確定晚上吃飯的事情。衛詠打了一個,問她幾點去酒吧?小美打了一個,說環衛處來收垃圾清運費,并從這個月開始每月增加二十塊錢。還有幾個電話都是熟人。處理這些電話也需要精力,有時候接電話很高興,接完了卻很疲憊。有事沒事還老想看手機,生怕漏接電話和短信。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樣?
吃完飯,安安把女兒送回媽家,說,你下午睡醒覺和哥哥一起學畫畫,媽去接你。晚上想吃什么?女兒說,你就知道吃,我現在不餓,什么也不想吃。安安說,那等你餓了再說。
安安回到家倒頭就睡,起來一看手機,五點十分了。她忙給媽媽電話問飛飛回家沒有?媽說早就接回來了。安安想讓女兒接電話,又怕她發脾氣,索性就不問了。安安沖完澡,慵懶地坐在沙發里,給小美打電話問問生意,然后沖了杯咖啡,打開電視,就這樣一直到七點多徐長青的電話來。徐長青問,我去接你吧?安安說,不用,我們九點在藍夢酒吧門口見面。徐長青問,怎么那么長時間?現在還不到七點半。安安說,你不知道女人事多嗎?你怕回家晚了?請好假沒有?徐長青說,見面再說,你不用急。安安說,我已經定好位子了,A區九號,誰先到誰就在位子上等。安安喜歡徐長青這點,不說沒用的話,什么事情都能通過眼神表達出來,當他的眼睛盯住自己的時候,仿佛自己的靈魂和身體一絲不掛地展示在他面前。徐長青的脾氣也好,安安經常對他使性子,可是從來不見他生氣。就是少了些激情,感覺有些老氣橫秋。
九點鐘安安準時來到藍夢酒吧,見徐長青的車停在右邊,她就把車開到左邊。安安的裝束很性感,低領的晚裝,亮色的口紅,過膝的裙子,白色的皮拖鞋走起路來“咔噠咔噠”的,很是拿人。徐長青穿著一件暗紅色的短袖襯衫,頭發梳得很齊整。他就是這樣,很注意儀表,極少穿休閑的衣服,皮鞋都是系帶的。女人喜歡這樣的男人很正常,安安也不例外,徐長青表示喜歡安安,安安接受了,但是沒有對他表達同樣的感情。徐長青認為只要她不拒絕,不反對,而且能和自己在一起交流感情和思想,就是喜歡自己。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安安不知道徐長青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做異性朋友還是想和她結婚?按照徐長青的條件,找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不是難事,因此,她對徐長青的真實想法還不清楚。如果這一男一女走在大街上,一定會招來無數的目光,但是,在酒吧里,大家都差不多,所以也沒人看他們一眼。
A區九號在酒吧的拐角,從這里可以看見吧臺里的一切,而吧臺卻看不清楚他們。安安每次來都訂這個位子,她選擇了面對吧臺的座位,讓徐長青坐在她右手邊。徐長青問,你喝什么酒?安安說,我來一杯杜松子酒。徐長青對服務生說,兩杯杜松子酒。安安的眼睛向吧臺一掃,就看見衛詠在工作。衛詠也知道安安已經來了,雖然看不見她,但是,在調酒的時候,動作做得特別大,就是想讓安安知道。
徐長青說,安,你今天晚上真漂亮。安安說,我昨天晚上不漂亮了?徐長青笑了說,你呀,就會氣我,你永遠都漂亮。安安說,那不可能,除非我現在死了才能永遠漂亮。徐長青說,女人的美存在于男人的心里,美是一個過程,是一個經歷,是一個感覺。安安說,你又酸開了,我知道你有文化,有知識,可我不明白,你喜歡我什么?就是喜歡我年輕漂亮?當然,年輕是對你來說的。徐長青說,我喜歡的女人要有品位,除了外表美麗還要有氣質美。當然了,不是所有這樣的女人我都能喜歡,還要看有沒有認識的緣分。安安說,我還是不明白,你的工作和個人條件都很好,你們夫妻的感情怎么會不好?她是工商局的,單位也很好啊。徐長青說,你知道我弟弟吧,徐長華,比我小三歲,現在是市文化局局長。安安說,我認識,徐局長。徐長青說,我老婆經常拿我和我弟弟比,問我為什么沒有他混得好?他現在是正處,我還是副科。安安問,她看不起你?徐長青說,我不敢確定,但這話說多了就有這個意思了。安安不以為然地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混的更好,有什么錯?徐長青說,可以比,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怎么辦?安安又問,沒有其他原因?比如你在外面找女人。徐長青說,如果我想找那很容易,不要說本單位了,就是我的學生,我的同學,很多人就喜歡我。但是,在生活作風方面,她說不出我什么不是。真的,要說我們感情不好,很多人都不理解,雙方老人都健在,經濟沒困難,孩子聰明,學習很好。雖然我是副校長,行政職務不高,但是,和我的同學比,很多還在一線教學,無論從哪個方面,都不如我,她怎么就不知足呢?
徐長青說這些話的時候,安安一直在看衛詠,射燈下的衛詠英俊帥氣,他工作很投入,舞動的手上下翻飛,很像架子鼓的鼓手在擊打鼓樂,雖然聽不見擊打的聲音,但是,能讓人感覺到旋律的進行。自從他到了藍夢酒吧,酒吧的生意就好很多,安安就是一個月前在這里認識他的。安安喜歡衛詠,好幾次單獨約他去玩他都沒去。衛詠對安安很尊重,把她當姐姐看,雖然也是本地人,離開久了也就生疏了,包括對環境、對人和社會關系的生疏。安安很想多幫助他,又怕他顧面子不肯接受,就要看機會了。之所以經常來藍夢酒吧喝酒,也和她的這些想法有關。
徐長青輕輕地用手彈了幾下酒杯,酒杯立刻發出了悅耳的顫音。安安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走神了,你說什么?徐長青笑笑,問,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安安想了想說,要有自己的事業,有責任心,顧家,身體要健康,脾氣要好,不要有不良的嗜好。差不多了吧!徐長青又笑了說,這些條件我基本具備。安安脫口而出,你看誰接受你的條件就找誰去吧!聽完這話,徐長青的臉一下紅到脖子根,安安意識到傷害了他,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是說你的條件那么好,一定會找到接受你的女人。徐長青說,沒什么,我知道我不夠你的條件,你是自由的,我還有家室。安安說,不說這些了,你覺得這個酒味道怎么樣?徐長青說,外國酒我喝不慣,喝了嗆鼻子。安安笑了說,好啊,我抽不慣你的煙,你喝不慣我的酒,我們扯平了。徐長青恢復了常態,說,我星期一去青島開會,你去嗎?安安說我走不開啊。安安知道他的意思,不管怎么說,徐長青在自己身上花了不少精力,也用了感情,他既不是吝嗇的人,又不是花心的人,他們做不成夫妻,做情人也是能接受的。安安說,我家有幾張很好聽的CD,你去聽嗎?徐長青點點頭,跟著安安走了。
三
徐長青幾乎是按照夫妻生活的程序完成了和安安的做愛過程,然后喘著粗氣倒在她身邊。這讓安安感到性的索然,她四肢無力地躺著,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該回家了,今天晚上還能應付你老婆嗎?徐長青說,不管她,我們分床睡了。安安說,不要假正經,我就不相信你能憋住。徐長青穿好衣服,說我走了,你也早休息,晚安。安安說,你也真是的,不就是做愛嗎?還用跑到青島去?怕你老婆跟著到我家來啊!徐長青沒回話,關上門走了。
安安平躺在床上,渾身像散了架似的,但是很舒服,而且從來沒有這么舒服過,她和劉宏在一起沒有這樣過。男人經常說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大概就是這個感覺。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起來洗了個澡,把房間整理好才去睡。
早上醒來已經是八點多,安安打開手機,第一個短信是劉宏發的,上面寫道:
你還在睡嗎?昨天晚上忙到幾點?我有事情找你,開機后速給我電話。
安安把手機丟在茶幾上,洗漱完,沖了杯麥片,然后給劉宏打電話。劉宏問,你怎么才回?急死我了。安安不緊不慢地說,急什么?你老婆懷的又是女兒啊?劉宏說,我上午有時間,我帶飛飛出去玩吧?安安問,今天是星期幾?是星期天啊,不行,她今天要學琴。劉宏說,那我中午接她吃飯,你也一起。安安說,不了,到時候再說,你還有什么事嗎?劉宏說,我看標致306很漂亮,紅色的,自動檔,特別適合你開。怎么樣?給你換車吧?安安說,還不到一年,我不急,你急什么?劉宏說,她弟弟是個痞子,本事不大,架子不小,天天纏著我的車,有時候耽誤我的生意。把你的捷達給他,趕快打發了他。安安說,那你不如給他買新車了,這樣你老婆也高興。劉宏說,你不要拉倒,就算我給女兒準備的生日禮物吧,反正她快過生日了。安安有些心動,劉宏又說,我不會讓你吃虧,如果沒意見,中午見面交車。安安說,你已經買了啊,買了還問我干什么?是不是我不要,你就給他?劉宏說,沒意思,你累不累?十一點半我在巴黎西餐廳門口等你和飛飛。說完把電話掛了,安安是第一次被他搶白,誰讓自己要他的車呢?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唉!
安安趕快到了媽媽家,接飛飛和外甥去少年宮,準時到了西餐廳。劉宏也剛到,見安安帶著外甥,說,這樣不方便吧。安安說,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行我帶外甥吃飯,你帶飛飛吃。飛飛說,我要和哥哥一起吃飯。劉宏拿著一個塑料袋說,車鑰匙和掛牌的所有手續都在里面,發票上是你的名字,掛牌的錢有吧?安安沒接,她看看車說,我就是喜歡法國車,你看看人家的設計,多浪漫,多時尚,那么漂亮。劉宏說,沒什么,喜歡就好,錢扔到水里水花都沒有,那才可惜。安安瞪著眼說,什么意思?不是我張嘴向你要的,不給拉倒,我自己買得起。劉宏小聲說,你看你,急什么?我們說好見面不吵嘴,算我錯了,行嗎?走,吃飯去,座位已經訂好了。安安看他誠心的樣子,這才接過塑料袋。
兩個孩子很高興,亂七八糟地點了好幾個菜,劉宏和安安又加了幾個。吃完飯,安安把捷達車的鑰匙給劉宏,笑著說,劉宏,你很陰啊,車給我了,卻沒有給我過戶,你是怕我用你的車做什么壞事啊?劉宏說,你又多想了,你能做什么壞事?最多也就是交通違章。你放心,新車舊車一樣,你違章了,交警我有熟人,我去給你交罰款。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去用我的名字掛牌,什么你也不要管,怎么樣?安安把鑰匙丟給劉宏,說謝了。
安安把孩子們送回媽媽家,自己去了游泳館,在水里泡了四十多分鐘,準備去更衣室沖洗,遇見了同學冷梅。冷梅說,哈哈,大美人,你最近忙什么?總也見不到你。發財了吧?安安說,我忙什么,天天吃飯睡覺喝茶,你怎么樣?冷梅說,我和你一樣也離婚了,自由的感覺真好,真幸福。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該結婚。安安說,得了吧你,用不了幾天你就守不住了。冷梅說,你是說男人?老公和男人是兩回事,你看看他怎么樣?說完用手指指遠處穿一身淺色休閑服的男人。安安沒看清楚,說,氣質不錯嘛,比你大多少?冷梅說,沒多少,還可以接受,他在等我,我先走了啊。安安進了更衣室,剛才站在太陽地里感覺皮膚有些灼熱,便打開淋浴頭。本來她是想調好水溫再沖,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就站到水幕里,而水龍頭出來的是冷水,激得她打了一個冷顫。安安趕快閃到旁邊,重新調好溫度才開始沖洗。到了車里,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然后回到茶樓。
茶樓大廳里的空調都開起來,冷風直往人身上撲,安安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說,小美,客人不多的時候把空調開的小一點,這樣浪費。小美說是。安安問昨天晚上生意怎么樣?小美說,還可以,三桌通宵,四桌到兩點,大廳里除了三位客人喝黃山毛尖,其他都喝凍頂烏龍。安安查看了一下樓上的情況,對小美說,很好,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打我電話。
回到家,安安有些害冷,可能是在游泳館用冷水沖的,怕是要感冒。她摸摸額頭,沒什么感覺,為了預防起見,安安喝了一包感冒沖劑。喝完沖劑,肚子開始咕咕嚕嚕的,她又吃了兩片PPA,然后躺在床上。
當安安醒來時,已是下半夜。頭重腳輕,全身無力,鼻塞,她確定自己是感冒了,立刻翻出小藥箱,吃了兩片撲熱息痛,蒙上毛巾被,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四
安安的身體一向很好,結婚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是身體不舒服。感冒雖然不是什么大病,但還是讓她非常難受。出了一身汗,做了一串噩夢,醒來感覺好些了。安安拿起手機,看見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其中衛詠昨天晚上打了一個,今天早上一個,徐長青一個,小美一個,媽媽家一個,其他的電話想不起來是誰的。這么多電話居然一個沒接,可見昨天晚上睡得多死。安安先給衛詠打回去,衛詠問,姐,你很忙嗎?現在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你。安安說,我在家啊,什么事情?衛詠說,我認命了,酒吧的老板給我介紹女朋友,是他小姨子,你說巧吧!我在上海的女朋友也是老板的小姨子。姐,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能陪我去和她見面嗎?安安心里“咯噔”一下,半天沒反應。衛詠問,姐,你怎么了?安安說,沒,我身體不舒服,有些感冒。衛詠忙說,怎么樣了?吃藥沒有?我去看你,你家住哪里?安安后悔不應該告訴他自己病了,衛詠又說,姐,快告訴我啊,需要去醫院嗎?我陪你。剛才安安心里還一陣酸楚,現在卻涌出一股暖流,她說,景華小區7幢206室,你沒時間就不要來了。電話掛上了,安安卻想了很多。自從見到衛詠,安安就喜歡上這個年輕人,但不知道這種喜歡是不是愛?不知道這樣的愛會不會有結果?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怎么樣?如果衛詠見了老板的小姨子,如果他們互相都滿意,自己一點機會都沒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說,腦子里轟轟的,趕快去衛生間簡單地梳洗,然后坐在沙發里看電視等著。
過了一刻鐘,衛詠捧著一束鮮花來了。安安笑了,說,你看你在上海呆了幾天洋氣的,還送花給我。衛詠沒理,問,姐,我看你臉色不好,怎么樣了?還發燒嗎?安安說,沒事,就是感冒。衛詠問,家里有體溫計嗎?安安說在床頭柜里,衛詠剛要起身,安安說,我去拿。找出體溫計,衛詠接過,用力甩了幾下,夾在安安的胳肢窩里。兩個人這樣干坐著,生怕說話會影響體溫的變化。過了5分鐘,衛詠把體溫計取出一看,說,姐,沒事了,這幾天不要去店里了,在家好好休息。我感冒什么藥也不吃,就是喝水,使勁地喝,兩三天就好了。說完倒了一杯開水遞給安安。安安笑了說,你年輕啊。衛詠說,姐,你也年輕啊,要不是那天你帶著飛飛,我還以為你沒結婚呢,想不到你女兒都那么大了。安安高興地說,沒結婚就好了,沒結婚我也去上海北京闖闖。衛詠問說,姐,我想認識他。安安問,他?誰?衛詠說,你、你、你、前、前夫啊。安安說,你緊張什么?認識他干嘛?我和他已經沒關系了。衛詠說,我看他是什么人?像你這么好的女人,他怎么舍得和你離婚。安安說,緣分盡了,家就散了,沒什么。衣柜里有給你的東西,你拿出來看看。衛詠打開衣柜,在中間層里放著一件彩條襯衣和一個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條很漂亮的皮帶。安安說,你看顏色和樣式還喜歡嗎?是他放家里沒拿走的。其實這些東西是安安早就買好的,她想給衛詠的印象是送給他東西是隨意的,這樣以后不至于尷尬。衛詠看看襯衣說,四十三號的,我就穿這么大的衣服。姐,他有我這么高嗎?安安說,沒有,但是他肩寬,四十三號的衣服可以撐起來。安安說這些話的時候氣喘吁吁的,衛詠沒注意,興奮地說,姐,樓下一輛紅色的標致車,很漂亮,以后我有錢就給你買一輛。安安說,你有這個心我很高興,弟弟,我喜歡你,如果你年齡大些就好了。衛詠聽了突然手足無措,姐,我、我是打工的,我知道你對我好,以后我一定好好報答你。安安笑了,說,看你嚇的,姐姐和你開玩笑。什么時候和女朋友見面?我和你一塊兒去,幫你長長眼。衛詠說,不知道,老板讓我等著,姐,你沒事那我走了。安安說,嗯,有信兒給我電話。衛詠說,好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告訴我啊,姐我走了。安安說,把東西帶走啊,怎么?衣服還咬你啊?衛詠笑了,說,我姐就是疼我。
送走衛詠,安安趕快在梳妝臺前照鏡子,看看沒有化妝的自己是什么樣?人過三十日過午,尤其是女人,不用化妝品堆著,就不能看了。安安左右晃動著臉,還好,雖然皮膚有些干澀,但是皺紋不很明顯。她安心地笑了,忽然,眼角和嘴角的皺紋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掛在臉上,安安忙收斂起笑容。剛才衛詠一定看見了自己臉上的一切,他是不是怕了?所以才用一種委婉的方法拒絕自己。但不怪他,女大三,抱金磚。可畢竟大他七歲,結過婚,又生過孩子。衛詠怎么能要自己?三十多歲的男人娶二十多歲的女人很正常,當然也有三十多歲男人娶六十歲女人,那是奇聞,她的視野中永遠不可能發生。相比之下,還是徐長青比較牢靠,也比較主動。只要一發力,徐長青一定會接受自己的感情。然后她給媽媽打電話,說生意忙,晚上不回家吃飯了。又給徐長青發條短信,祝他開會開得輕松愉快。
安安感到了身體的虛弱,也感到肚子餓了。進了廚房,準備煮方便面吃。擰開水龍頭,流出來的水是黃色的,過了一會兒才是清水,花生油還剩半桶,她聞了聞,一股哈喇味直沖腦門兒,只好用方便面的油料包。很久沒有在廚房做飯,也沒有家庭生活的感覺?,F在病了,才覺得身邊真的需要一個伴兒,特別以后年齡大了,互相有個依靠心里才塌實。外國經常有鰥寡孤獨的老年人死在家中,到了尸體腐爛,發出惡臭,才被鄰居報警的事情,想起來讓人害怕。唉,不想了,不想了,還是好好吃飯,好好生活。
整個下午安安都在休息,小美又有電話來,說茶樓的霓虹燈有兩個字不亮了,城管的通知他們要盡快修好,不要影響市容市貌。安安說,不管他們,過幾天再說。小美又說,剛才有個女的找她,說是她的朋友,問她怎么不在店里?去哪里了?安安問,誰?沒留名字嗎?小美說,沒。安安說,以后有找我的讓他們留名字或者電話,要不讓他們給我打電話,不要告訴他們我干什么。記住了?小美說是。這個茶樓的生意時好時壞,有些是正常的茶客,有些是朋友,還有些是生意人接待客戶、談合同。對誰都要賠笑臉,沒辦法。依安安的性格,她才不是伺候人的主兒?,F在干了這行,只有作踐自己了。安安想再做幾年,積累一些本錢,找個男人嫁了,在家做全職太太,過舒坦的日子。唉,現在的好男人太少了,有好男人都結婚了,徐長青應該算是好男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是想玩玩,氣氣老婆,還是真的想和她結婚?對這一切她心里沒底,走一步看一步吧!
五
衛詠真的是把安安當成姐姐看,安安對他的好,讓他感覺很幸福。這個大女人對男人知冷知熱所做的一切,不是年輕女人能做到的。還有就是安安的社會關系,幾乎沒有事情擺不平的。衛詠憑手藝吃飯,根本沒想靠女人幫助,那天收了安安的銀行卡,他去查詢一看,嚇了一跳,里面居然是一萬塊錢。不知道該怎么用這筆錢,所以他一分也沒動。藍夢的老板給他介紹女朋友,他不想談,因為不知道自己將來去哪里?留在這個小城市又不甘心。衛詠雖然人回來了,但是他的心還在上海,覺得只有在大城市自己的事業才能有好的發展,比如北京、上海、廣州、青島等地。他想讓安安陪他去見面的意思就是以后好有解脫的借口。可是,想不到安安說喜歡自己,這讓他很為難。安安雖然結過婚,但還是很年輕,又有錢,如果和她好,誰都會把自己往圖財方面想。未來的女朋友看見他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即使不吃醋也會不高興的。
安安休息了一天,精神好多了,到店里看看。小美正和一個男青年靠在吧臺說話,見安安進來,小美示意讓男青年走了。安安問,誰呀?你上班怎么和朋友聊天?是你新的男朋友吧?小美說是,他說要做生意,想找我借錢,我說還沒發工資呢。安安斜了小美一眼,這個小姑娘,不知道換多少男朋友了,她知道的就七、八個了,兩個人好起來一個頭,為一點小事就吵,說分手連眼皮
也不眨。安安說,怎么找你借錢?吃軟飯的男人不能要,他應該給你錢才對。小美說,我也這樣想呢,所以才讓他走。安安心里說,我不來,你們還不知道聊到什么時候。
一個女人從外面進來,和安安打了個照面。這個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歲,徑直到了吧臺,問小美,你們老板來了嗎?小美指著安安說,她就是我們的老板。安安看她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是誰,就禮貌地說,您好!您幾位?這個女人顯然很局促,說,樓上有單間嗎?我們七個人晚上過來喝茶。安安問小美,養心齋有預訂嗎?小美說沒有,安安對這個女人說,我們給您留著,您晚上幾點來?女人說,我們來時給你電話。說完匆匆走了。小美說,老板,這個女人就是昨天來過的,她說認識你,我怎么看你不認識她呀。安安說,她說認識我?小美說是啊。安安說也許她認錯人了,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和他們單位的誰誰誰一樣,有的人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人家。小美說,老板,我覺得她很奇怪,會不會是徐校長的老婆啊?小美一句話提醒了她,剛才確實看她表情的不自然。如果是的話,她一定以為我也去了青島,和她男人一起廝混。如果不是,又有什么理由緊張呢?
安安回頭看見小美在笑,心想,這個丫頭鬼精靈,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要不她的舌頭里說不定會跑出什么東西來。安安決定敲打她一下,說,以后所有人員不準在工作時間會見朋友,發現一次扣工資一百塊,發現兩次就走人。小美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朋友帶客人來喝茶、打牌呢?安安說,那當然可以,但是不能影響工作。小美把上半身縮進吧臺里,不再吭聲。
安安上樓到了辦公室,坐在椅子里,涌起了對徐長青的好感。和他上床的時候也需要好感,但是,此好感和彼好感不一樣。前者和異性的身體有關,后者才和感情有關。安安撥通了徐長青的手機,響了幾下就按死了。過了一小會兒,徐長青打回來,說,安安,我剛才在開會,現在出來了,這些天你好嗎?安安說,不好,我病了,你也不來看我。一個人跑青島逍遙去了,有青島妹妹陪你開心吧?徐長青問,什么病?現在怎么樣?安安說,沒事,小感冒,已經好了,你什么時候回來?徐長青哈哈大笑說,想我了吧?讓你來你不來,假酸。安安想告訴他你老婆來找過我了,但說出來的卻是,你老婆長得怎么樣?徐長青說,你知道有個電影演員叫張延的嗎?她很像張延。安安想想,是挺像的,如果她的鼻梁再高些就更像了。徐長青問,你生氣了啊?她可沒你漂亮。安安說,沒有,我生哪門子氣。你什么時候回來?徐長青說,明天下午才散會,本來會后安排去嶗山玩,我就不去了,后天上午就回去。安安說,后天是星期幾?徐長青說,星期四啊,你過糊涂了啊?安安說,嗯,我是糊涂了,那快開會去,回來告訴我。掛了電話,安安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好半天才跳一分鐘,太慢了。
安安想起好幾天沒見女兒了,趕快給媽媽打電話,媽媽說,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說一聲?讓我和你爸擔心你,飛飛也想你。安安說,我晚上回家吃飯,到家再和你們說。媽說,你沒事吧?安安說,我能有什么事?你們放心就是。
回到媽家,飛飛沖過來抱住安安,久久不肯撒手。等飛飛抱夠了,安安才說,寶貝,想媽媽了吧?飛飛說,嗯,媽媽,我想死你了,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那我就和姥姥長大。安安聽了心里一陣酸楚,說,你是媽的心肝寶貝,媽怎么能不要你?傻瓜。今天晚上媽摟你睡,明天早上我送你上學。媽問,你這些天去哪里了?安安說,前幾天感冒,怕你們擔心,就沒告訴你們,現在好了。媽說,自己一個人要注意身體,以后身體不舒服就回家,我和你爸還能伺候你幾年。有合適的人就結婚,我們不能跟你一輩子。安安說,知道了,我不用你們擔心,你們照顧好自己。晚上吃完飯,安安開車拉著女兒到廣場轉了一圈,回家給她洗了澡,等女兒做完作業,陪她一起睡覺。女兒的臉很像劉宏,特別是眼睛和鼻子。懷孕的時候劉宏天天陪她散步,生產的時候,劉宏在產房門口守著,2天2夜沒睡覺。整個月子劉宏伺候她比媽媽伺候得還周到,想起這些安安就郁悶得要死。這也是為什么離婚了,而且是他提出來的,她卻不恨劉宏的原因之一。
六
徐長青開會回來以后,安安說晚上我給你接風,徐長青說,今天不行,我要去岳父家,她家姑表弟今年高考,讓我給拿主意。安安生氣地說,你是她家的狗啊,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徐長青說,對不起,明天我請你,明天我請你,安,我給你帶小禮物了,韓國生產的,很漂亮。安安說,我不稀罕,你看誰好給誰。徐長青說,要不晚上我們去藍夢酒吧喝酒,怎么樣?安安沒聽完就把電話掛了。
衛詠打電話說,姐。你在哪兒?我有事情找你。安安忙問,今天和女朋友見面嗎?衛詠說不是,其他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安安說,你在哪里?要不你到銀華購物中心門口等我,我一會兒就到。
幾分鐘后,衛詠上了她的車,說,姐,這車是你的啊?安安問,什么事情那么急?衛詠說,姐,我想去北京發展。安安吃驚地問,怎么這樣突然?發生了什么事?衛詠說,昨天晚上我和同事打架了。安安生氣地說,我跟你說了,出來不要惹事,現在社會很復雜,你打人和被打都不好。為什么打架?衛詠說,那小子罵我,說男人有錢和女人好不是本事,沒有錢和女人好才是本事,他說我有本事。這不是拐著彎罵人嗎?安安“哦”了一聲,說,不理他就是了,你還能擋住人家說你啊,當你面不說,背地里照樣說。衛詠說,讓我聽見了就不行,姐,他也是在罵你。安安說,這樣的話我聽多了,你別往心里去。衛詠突然說,姐,你跟我去北京吧,我能養活你。安安很欣賞衛詠這樣有情有義的男人,只是太突然了。如果說衛詠接受她的感情,自己還有思想準備,但是說去北京,從來沒想過這樣。安安冷靜了片刻說,你這么年輕,我怎么能拖累你?如果你真的想去,我支持你,什么時間走?我給你準備準備。衛詠沉下臉說,我知道姐嫌我窮,你在這里有那么大的生意,怎么能離開。但是我年輕,如果有機會我不比別人差,我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給他們看。姐,你等我一年,如果一年后你還沒結婚,我來娶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今天晚上就要你,向老天證明我愛你。安安心里非常清楚,可以同時喜歡兩個男人,但絕不會同時和兩個男人做愛,因為這樣的后果很可能是一個也得不到。安安笑著說,傻弟弟,別讓我為難好嗎?我比你大這么多,別說娶我,只要不忘記我這個姐姐就行。衛詠說,忘不了,走到天涯海角也忘不了姐姐。那我下了,等把酒吧的帳結清楚了我就走。安安說,快去忙你的,走的時候一定告訴我啊。
衛詠走了,安安的心里空蕩蕩的。她不知道這樣拒絕衛詠對不對?也許失去了一個機會,也許和幸福擦肩而過,也許是對的。安安準備給衛詠帶上五萬塊錢,即使上次給他的卡里沒錢,這些錢也可以支持一個人在北京一年的費用。說到銀行卡,安安又想起徐長青,如果把徐長青和衛詠優點長處捏在一起,那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了,有這樣的男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現在安安又恨徐長青,恨他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好幾天沒見了,居然說不來就不來?,F在他一定在他岳父家里熱乎著,一大家子人圍著他,風光得很。安安撥通了徐長青的手機,響了兩下就關了,看看徐長青會不會打回來。結果等了一晚上也沒回電話,安安很郁悶。等徐長青再說喜歡自己的時候,好好拿他一把。
挨到第二天早上,安安憋不住了,給徐長青打電話。徐長青說,我在向校長匯報工作,等會兒我給你打回去。等了一個小時,徐長青才回電話,問什么事?安安很生氣,說沒事。徐長青說,生氣了啊?你沒看我忙的,頭不是頭,腚不是腚的,身體恨不能劈開幾半用。安安說,是啊,一半給你老婆,一半給青島妹妹,一半給其他女人,輪不到我。徐長青笑了說,安啊安,你就是這樣尖刻,溫柔一點好嗎?安安說,晚上七點半老地方見。
安安被這兩個男人鬧的心猿意馬,茶飯無思,茶樓的生意也不問了。好不容易盼到天黑,還是藍夢酒吧,還是A區九號桌,但是衛詠離開了這個酒吧,安安可以更坦率、更直接地和徐長青談感情方面的事情。一向守時的徐長青今天晚上過了十分鐘才來,而且來得急匆匆。他很拘謹地坐下,把一只精美的手袋放在安安面前,問,安安,想喝什么酒?安安把手袋推到一邊說,怎么叫我安安?不叫我安了?隨便你啊。徐長青說,我最近很忙,教育局來檢查我負責的這一塊。其實你也知道,純粹是應付,沒辦法,工作逼的。安安決定向他攤牌,問道,你能和你老婆離婚嗎?如果離婚,我們就繼續交往,如果不能,以后各走各的路。你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安安原以為徐長青會哀求自己,給他時間解決家庭問題。沒想到徐長青說,我也想好好和你談談我們的關系,我老婆昨天向我認錯了,以后不再傷害挖苦我,我決定給她一次機會。其實她對我不錯,就是脾氣急躁,有些虛榮心。我不能對不起她啊。安安,我們做不了夫妻,就做朋友吧!安安堅定地說,不行。徐長青說,好吧,我不勉強你。安安,祝你幸福。我們喝完這杯酒再走,好嗎?安安說,你老婆要謝謝我。徐長青問,她為什么要謝謝你?她知道你和我好不生氣才怪。安安不想解釋,抿了一小口酒,說,再見吧!
離開酒吧,安安好像又經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心里反而塌實了。雖然是攤牌,但沒想要和徐長青絕情,或許是他這么干脆地拒絕,自己才脫口說不行。安安感覺是自己把自己逼得沒有了退路,可是,追求一個完美的、幸福的結局,這難道錯了嗎?夜色里的城市車水馬龍,流光溢彩,她很想把車停住,融入悠閑的人潮中。回到家,安安淋浴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水有些冷了,她才關上水龍頭。躺在床上感覺頭有些疼,便拉開床頭柜,找出風油精抹在太陽穴兩邊,然后給衛詠發了這樣一條短信:
弟弟,我在家,你過來吧!
責任編輯:段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