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叱咤國際政壇的“鐵娘子”撒切爾夫人當政時,與內政大臣吃飯。一位年輕的女服務員端上來一碗熱湯。往桌上放的時候,一不小心打翻了,燙到了內政大臣。
女服務員誠惶誠恐、手足無措。撒切爾夫人起身,上前擁抱了女服務員,輕聲安慰道:“這個錯誤誰都有可能犯,你別太害怕。”安慰完女服務員,撒切爾夫人才回過頭去安慰內政大臣。
臺灣作家李敖向來以孤高自傲聞名,一次他參加《魯豫有約》的錄制,主持人魯豫問他:“大師會崇拜什么人嗎?”玩世不恭的李敖不假思索地嬉笑道:“我會照鏡子。”魯豫又問一遍:“難道大師真的不會崇拜什么人嗎?”李敖略微想了一下,再次肯定地說:“我從沒崇拜過什么人。”
然而,“從沒崇拜過什么人”的李敖卻在節目里對撒切爾夫人的這件軼事贊不絕口:“當時最窘迫的,不是被燙到的內政大臣,而是那位不知所措的女服務員。撒切爾夫人注意到了這一點。這個細節太棒了!”
夏日的一天,美國前總統喬治·布什邀請幾位新聞界的朋友到他的度假村野炊。某電視臺的臺長杰克·蓋利文的小女兒凱蒂在游泳池游泳時,一顆牙齒掉進了泳池,怎么也找不到,凱蒂大哭起來。
看到小凱蒂在哭泣,布什就問發生了什么事。聽完之后,他從自己的孩子那里了解到這意味著什么——小凱蒂不能把牙齒放在枕頭下給牙仙女了。
布什讓助手拿來一張印有這個度假村圖案的便箋,選中一塊區域,在上面畫了個圈,然后寫道:“親愛的牙仙女:凱蒂的牙齒正好落在畫圈的地方。確實如此,我保證。——喬治·布什。”
這雖是一時的靈感之作,但它卻讓人備感溫馨——那一刻,他不是聞名全球的喬治·布什,也不是身居廟堂之高的美國總統,而是一位風趣、幽默的父親。
撒切爾夫人走下高高在上的廟堂,用一個溫暖的擁抱,還原了人與人之間最簡單、最樸實的關懷;布什用一張便箋不僅擦干了小凱蒂的眼淚,也讓她的父親感動萬分,更讓我們看到了“走下神壇”的總統的另一面。看似平凡的細節,恰恰是最打動人心的地方。人生真正能夠記住的,有時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而已。
1996年,克林頓謀求連任美國總統,但困擾他的最大問題是桃色新聞。他的顧問班子請了一家顧問公司來做策劃,于是就有了這樣非常動人的一幕:
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正在現場直播克林頓的競選演說,旁邊是他的夫人希拉里。突然,天花板上的吊燈掉下來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人的本能反應應是散開躲避,但人們看到的,卻是克林頓用手非常自然地把他的太太希拉里攬在了懷里。燈掉下來砸碎了,兩個人卻毫發未損。電視畫面中斷了幾秒鐘后,繼續直播。
這個生動的細節感動了很多美國人,尤其是美國的女選民們,她們紛紛去投克林頓的票。克林頓成功獲選之后,輿論普遍認為,競選廣告是他獲勝的最大法寶。
2000年,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的江澤民攜夫人王冶坪訪問法國,其中有一個行程安排是到法國總統希拉克的家鄉進行參觀訪問。希拉克在他的具有400年歷史的古堡中舉行家宴,歡迎江澤民。
就餐前,賓主在客廳有十幾分鐘的會談時間。當希拉克把客人領到餐廳,親手把凳子輕輕推到王冶坪的身邊時,在場的中國隨從無不為希拉克的細心所動容;但更讓人感動的是,希拉克隨即又大步走向客廳,很多人認為他一定有十分要緊的事情要辦。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是:希拉克手里拿著一個軟墊放到王冶坪的身后。
原來,在客廳的時候,希拉克發現,隨從曾將一個軟墊放到王冶坪的身后。希拉克細致入微的照顧,使江澤民夫婦大為感動,也成為中法兩國外交史上的一段佳話。
已故著名學者季羨林先生生前曾寫過一篇懷念老舍先生的文章,文中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次,季老去東安市場北門對面的一家著名的理發館理發,一進門猛然瞥見老舍先生也在那里。他正躺在椅子上,下巴上白糊糊的一團肥皂泡沫,理發師正在給他刮臉。這不是什么談話的好時機,所以倆人隨意寒暄了幾句,就什么也沒再說了。等季老坐在椅子上開始理發時,從鏡子里看到老舍先生跟他打招呼,揮手告別,然后就看到他的身影出了門。季老理完發后,到柜臺付賬,卻被告知老舍先生已替他付過賬了。
這件事讓季老深受感動,他這樣寫道:“這樣芝麻綠豆的小事殊不足以見老舍先生的精神,但是,難道也不足以見他這種細心體貼人的心情嗎?……小中見大,于瑣細中見精神,于平凡中見偉大,豹窺一斑,鼎嘗一臠,不也能反映出老舍先生整個人格的一個縮影嗎?”
多年后,老舍先生的兒子舒乙拜訪季老,季老又提起這個小故事,他說這個故事他會記一輩子,他覺得這是一份情誼。他這樣對舒乙說:“什么都不說,只是很小的一個動作,卻給了你很大的溫暖。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有人關心著你,替你做了,什么也不為,沒有任何功利,多好。”
高明是我最喜歡的老演員之一,一次,在CCTV-3的《藝術人生》節目里,看到了高明接受主持人朱軍訪問時,神情地回憶起自己的軍旅生涯,并向觀眾講述了一件讓他終生難忘的往事:
“有一次,部隊組織野營拉練,任務是爬上一座很高的山峰。當時,我們都背著很沉很重的背包和槍,因為我是一名文藝兵,年齡又最小,班長就主動提出幫我分擔一些。但那時的我年輕氣盛,又死愛面子,說什么都不肯讓班長幫我背。為了不讓他跟我搶,我還用行軍繩把槍和背包捆死了。
“爬了還不到一半的時候,我就累得渾身乏力了,被戰士們遠遠地甩在了后面。但班長仍然跟在我身邊,見我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就再次提出替我背槍,但我還是死活不答應。
“快爬到最高點的時候,我整個人差不多快虛脫了,那時候身上有一顆草,都覺得重得不得了。這時,班長做出了一個讓我終生難忘的舉動——他伸出一只手,托住我的屁股,推著我往上爬。當時,我內心的那種感動真是用語言難以表達。在班長的幫助之下,我終于咬牙堅持著爬到了山頂……”
“那一托,終生難忘。”說這句話時,這個在屏幕上向來不茍言笑的六旬老者,眼角有淚花在滾動。
最打動人心的東西,在于細節,因為細節最能觸動我們心靈深處那塊最柔軟的地方。生活中充滿了無數的細節,絕大多數的細節會像我們每天脫下的數以億萬計的皮屑一樣,看不到揚起或落下便已無影無蹤了,但總有一些細節會深深地打動我們,烙進我們的記憶,決定或改變我們對人和事的看法與態度。同樣,細節又如一張定格的照片,成為我們留給別人的難以抹去的印象;細節有時又會像一道閃電,將一個人情感和靈魂深處的東西照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