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保融資中“應收賬款”之解讀

□ 張海曉，李 峰

（⒈復旦大學，上海 200433；⒉上海商學院，上海 200235）

擔保融資中“應收賬款”之解讀

□ 張海曉，李 峰

（⒈復旦大學，上海 200433；⒉上海商學院，上海 200235）

2010年6月，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 “《物權法》應收賬款質押部分司法解釋的建議稿”對應收賬款進行了新的定義。實際上該定義在立法過程中一直就存在著爭議， 《物權法》將其寫入法律后， 《應收賬款質押登記辦法》對其進行了界定，然而爭議并沒有因此而消失。如何理解融資擔保中應收賬款的概念，對于我們采取權利質押方式設定擔保并進行融資意義重大。本文旨在對應收賬款的概念進行解讀和分析，在此基礎上提出法律建議。

應收賬款；一般債權；收費權；質押

一、問題的提出

《物權法》第223條雖規定了應收賬款可以作為權利質押的一種進行質押，但是并沒有對應收賬款的概念和內容加以明確。應收賬款之所以在我國《物權法》中得以確立，是與當時中國人民銀行在立法過程中大力推動密不可分的，這在實際上也反映了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廣大中小企業有通過應收賬款擔保融資的迫切要求。①“全國沉淀的動產規模估計有16萬億元，以其做擔保物，即使銀行打7折發放貸款，貸款也能超過11萬億元……我國商業銀行接受的信貸擔保當中70%左右是土地和建筑等不動產，而廣大中小企業資產70%以上是表現為應收賬款和存貨。”以上內容摘自.16萬億動產擔保融資再清障［N］.21世紀經濟報道，2010－06－01.

我國在《物權法》中借鑒了《美國統一商法典》中應收賬款的概念，“在物權法的立法過程中，比應收賬款含義更廣的一般債權作為出質財產權利無法取得多數人的意見，因而無法反映在法律條文上，但此類財產卻有擔保融資的廣泛要求，因此選擇一個范圍較窄，又能涵蓋經濟生活中此類財產的主要詞匯便成了立法者考慮的焦點。最后，立法者從《美國統一商法典》上找到了適中的立法語匯——‘應收賬款’。”［1］（p541）這其實就是我國《物權法》使用應收賬款概念的原因所在。

然而新概念的使用卻帶來了立法技術層面的問題：應收賬款本來是普通法系中使用的概念，而移植到大陸法系國家的法典中，是否會引起理論和實務中理解與適用的混亂呢？這是我們的民事法律規范或法律解釋中必須解決和明確的問題。本文擬通過對應收賬款的概念、內容等問題進行分析，并與大陸法系國家使用的一般債權的概念作比較，籍此來正確解讀和運用融資擔保中的應收賬款，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應的法律建議。

二、應收賬款的概念

應收賬款本是一個會計實務中的名詞，是我國會計賬戶中的一個總賬賬戶，在資產負債表中列作流動資產。應收賬款是指因銷售商品或者提供勞務而應向購貨單位或顧客收取的款項。然而在《物權法》制定過程中，它被借用到法律當中，以替代原有一般債權的內容。可是對該概念的理解，從不同層面和角度看區別很大。筆者通過此概念的梳理，探究其在《物權法》中的含義和內容。

（一）會計學上的應收賬款

在會計學中，應收賬款是指企業因銷售商品、提供勞務等業務，應向購貨或接受勞務單位收取的款項，它是以商業信用為基礎，以購銷合同、商品出庫單、發票和發運單等書面文件為依據而確認的。在通常情況下，按照歷史成本計價原則，應收賬款應當按照實際發生的交易價格入賬，主要包括發票銷售價格、增值稅和代墊運雜費等，同時，需要考慮現金折扣。應收賬款主要包括企業出售產品、商品、材料、提供勞務等應向有關債務人收取的價款及代購貨方墊付的運雜費等。在會計學上，還有另外一個類似的術語，即應收款項。所謂應收款項，泛指企業擁有的將來獲取現款、商品或勞動的權利，它是企業在日常生產經營過程中發生的各種債權，是企業重要的流動資產，應收款項包含應收賬款。

在《物權法》出臺之前，應收賬款在我國只是作為會計學概念在實務中被使用，其主要是指企業因銷售產品、提供勞務等，應向購貨單位或接受勞務單位收取的款項。②財政部2000年12月29日發布的《企業會計制度》第17條規定：“應收及預付款項是指企業在日常生產經營過程中發生的各項債權，包括應收款項（包括應收票據、應收帳款、其他應收款）和預付帳款等。而財政部于2004年4月27日公布的《小企業會計制度》第11.31項規定：“應收賬款是指小企業因銷售商品、產品、提供勞務等，應向購貨單位或接受勞務單位收取的款項。”當時法律意義上的應收賬款雖在部門規章或規范性文件中偶有涉及，其含義也與會計學上的界定相同。

（二）英美法中的應收賬款

應收賬款在英語中有諸多表示方式，如“receivable”、“account receivable”、“account”、“book debt”等。在布萊克法律詞典中是指 “客戶因企業提供貨物或服務而欠該企業的債務”。③英文原文：“account receivable.（usu.pl.） An account reflecting a balance owed by a debtor；a debt owed by a customer to an enterprise for goods or services.— Often shortened to receivable.— Also termed note receivable.Pl.accounts receivable.”布萊克法律詞典［M］.應收賬款在美國法律適用非常廣泛，如在《美國統一商法典》中就存在關于應收賬款擔保的內容，據統計美國小企業有擔保物的貸款中，70%是由應收賬款或存貨單獨擔保或二者共同擔保。

《美國統一商法典》第9編（以下簡稱UCC第9編）規定：應收賬款是指對任何售出或租出的貨物或對提供的服務收取付款的權利，只要此種權利未由票據或動產契據作為證明，而不論其是否已通過履行義務而獲得。這里的應收賬款是指因以下情形而發生的金錢債務償付請求權，其是否因履行而取得，則答非所問：⑴財產已經或者將要被出賣、出租、許可使用、讓與或者以其他方式被處分，⑵服務已經或者將要被提供，⑶保險單已經或者將要簽發，⑷次位債務（secondary obligation）已經或者將要發生，⑸能源已經或者將要提供，⑹因租船合同或者其他合同而使用或者承租船舶，⑺使用信用卡、賒賬卡，或者包含于該卡之中或者為使用該卡所需了解的信息所產生的；或者⑻在由州、州政府部門或者由州、州政府部門許可或者授權的人所開辦或者發起的博彩或者其他形式的賭博中的贏得物。這一述語包括健康護理保險應收款。這一術語不包括：⑴由擔保債權憑證或者票據所表彰的償付請求權，⑵商事侵權賠償請求權，⑶儲蓄賬戶，⑷投資財產，⑸信用證權利或者信用證，或者⑹因貸放或者出賣的貨幣或者資金所生的償付請求權，但因使用信用卡、賒賬卡或者包含于該卡或者為使用該卡所需了解的信息而生的償付請求權除外。［2］（p67－68）

英國法明確規定，應收賬款可以質押，但是同時又規定，因建筑合同而產生的應收賬款不能質押，因為這種合同的占有和提示不能作為付款或合同履行的義務。［3］（p623）可是英國法并沒有給應收賬款下定義。

（三）大陸法系中的應收賬款

大陸法系國家物權法律中其實沒有應收賬款的概念。但是大陸法系國家和我國臺灣地區均規定一般債權可以作為權利質押的標的。如德國、日本、瑞士、意大利民法典和我國臺灣地區均以概括方式規定，權利質權的標的是可以轉讓的債權和其他權利。這里“可以轉讓的權利”包括一般債權和證券債權；其他權利包括無形財產（如知識產權），但不包括不動產上的權利。

（四）其他文件中應收賬款的概念

⒈《美洲國家組織動產擔保交易示范法》。該法以《美國統一商法典》為范本，其中規定：“應收賬款是擔保債務人所享有的向第三人主張或自第三人收取現在或未來到期的金錢付款的權利（可能基于合同，也可來自合同之外），包括應收款項。”

⒉《IRIS動產擔保交易示范法》。該法由美國馬里蘭大學制度改革和非正規部門研究中心制定，其中規定：“應收賬款是因出賣、出租有體動產或提供服務而享有的付款請求權。這一術語不包括由票據或有體動產擔保債務憑證為證的付款請求權。”

⒊《應收賬款轉讓公約》。該公約由聯合國國際貿易法委員會起草，雖然沒有直接對應收賬款下定義，但其第2條規定：“轉讓是指轉讓人以協議方式向受讓人轉移其從第三人獲得一筆款項（應收款）的全部或部分合同權利或未分割權益。”從該條可以看出，其認為應收賬款是基于合同所產生的金錢債權。

（五）我國立法部門和學者的概念

在《物權法》制定過程中，許多學者就應收賬款概念提出了不同的表述：

⒈屈茂輝等認為：“應收賬款是指企業因對外銷售商品、提供勞務等原因而產生的應向購貨方或接受勞務方等收取商品或勞動價款及價外費用的企業債權，本質上為一般債權。”［4］同時他們也指出：有學者將應收賬款定義區分為廣義和狹義兩種，前者是一人可以從另一人那里獲得一筆款項的權利，不論其產生原因為何；后者指一人從另一人受付一筆金錢的合同權利。他們采用的是狹義應收賬款概念。

⒉有學者根據《物權法》草案修訂意見，將應收賬款界定為：“權利人因提供一定的貨物、服務或者設施而獲得的要求義務人付款的權利，不包括因票據或者其他有價證券而產生的付款請求權。”［5］（p481）后來也有學者采用這種表述方式。［6］（p540）

⒊中國人民銀行在2007年9月30日公布的《應收賬款質押登記辦法》（以下簡稱《登記辦法》）中所作的規定，即“權利人因提供一定的貨物、服務或設施而獲得的要求義務人付款的權利，包括現有的和未來的金錢債權及其產生的收益，但不包括因票據或其他有價證券而產生的付款請求權。”以列舉方式明確將金錢債權納入應收賬款范疇，并列明應收賬款包括以下權利：銷售產生的債權（包括銷售貨物，供應水、電、氣、暖，知識產權的許可使用等），出租產生的債權（包括出租動產或不動產），提供服務產生的債權，公路、橋梁、隧道、渡口等不動產收費權，提供貸款或其他信用產生的債權。由此可見，應收賬款主要是金錢債權。至于公路、橋梁、隧道、渡口等不動產收費權是否也屬于金錢債權，《登記辦法》在分類列舉時回避了“債權”字樣的使用。

因為中國人民銀行是應收賬款進入《物權法》最有力的推動者，其征信中心也根據《物權法》被規定為應收賬款質押的登記機構，因而其出臺的《登記辦法》對應收賬款質押的規范和操作具有指導性意義，在此之后學者對于應收賬款概念和內容多以此為依據，如王利明在《物權法研究》［7］（p613）一書中采用了《登記辦法》中的概念表述，［8］④而在此之前王利明對應收賬款概念表述是與此不同，如“應收賬款是指因為提供了一定的貨物、服務等，而享有了一種要求義務人付款的權利。”引自王利明.收費權質押的若干問題探討［J］.法學雜志，2007，（02）.其他一些文章大都使用同樣表述。但是也有學者提出了不同看法，如劉保玉等認為：“應收賬款實質上是一種付款請求權，以買賣、租賃、承攬、服務等合同產生的金錢債權為主，但又不限于此，而且此金錢債務須未被票據等有價證券所表彰。”［9］趙萬一和余文焱在《應收賬款質押法律問題》一文中雖然使用同樣的概念表述，［10］但同時也指出了這個界定存在的缺陷。

⒋《建議稿》中應收賬款。在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提供的 《關于物權法應收賬款質押部分司法解釋的建議稿》（以下簡稱《建議稿》）中，對應收賬款卻有另外的表述，《建議稿》第1條規定：“（應收賬款的定義）應收賬款是指基于合同而獲得的要求義務人付款的權利，包括現有和將有的金錢債權及其產生的收益，但不包括因票據或其他有價證券而產生的付款請求權。依法可轉讓的應收賬款可以設定質押。”而在關于應收賬款的定義和范圍說明中，征信中心認為：“‘應收賬款’借用了會計學的概念，實質上屬于一般債權，包括尚未產生的將來的債權，但僅限于金錢債權，主要包括以下幾類：第一，包括《合同法》規定的有名合同和其他無名合同所產生的金錢債權。涵蓋了商品服務貿易產生的應收賬款、出售出租動產和不動產產生的應收賬款、存款債權、貸款債權、投資合同和理財產品產生的應收賬款；第二，其他依法可以轉讓的金錢債權。包括依法可以轉讓的商事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不當得利和無因管理產生的金錢債權；第三，匯票、支票、本票和債券記載的付款請求權也是金錢債權，但是由于《物權法》第224條對其質押另有規定，故排除在外；第四，該定義包含了‘公路橋梁、隧道、渡口等不動產的收益權’：第五，不僅包括現有的，還包括將有的應收賬款。”⑤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應收賬款質押登記公示系統專題報告》第42期《關于物權法應收賬款質押部分司法解釋的建議稿（一）》.該《建議稿》及其說明在應收賬款的概念和內容方面存在著以下問題：第一，《建議稿》和《登記辦法》除了概念有所區別，在說明中羅列應收賬款的范圍和《登記辦法》區別不大外，它們都把“公路橋梁、隧道、渡口等不動產的收益權”納入其中，而在定義表述中卻無法涵蓋；第二，《建議稿》包括的內容非常廣泛，甚至將UCC第9編沒有涵蓋的內容都囊括其中，如“投資合同和理財產品產生的應收賬款”，在說明中認為屬于應收賬款的內容，而在UCC中是將投資財產排除的。因此，對于《建議稿》及其說明的內容我們應當認真研究，以便在將來的法律制定或法律解釋的過程中審慎處理。

三、應收賬款相關爭議問題

目前，立法和司法部門以及學者基本上對擔保融資中應收賬款有以下共識：作為擔保融資標的的應收賬款和會計學上的應收賬款具有不同含義。擔保融資中的應收賬款從權利角度看強調的是向義務人請求付款的權利，其實質是一般債權，并具有以下特征：第一，應收賬款為金錢性付款請求權；第二，應收賬款不包括票據和其他有價證券；第三，作為質押擔保標的物的應收賬款是依法可以轉讓的。關于應收賬款存在爭議的問題是：應收賬款和一般債權的關系，應收賬款是否包括未來債權和收費權等。

（一）應收賬款與一般債權關系

一般債權，又稱普通債權或記名債權，是沒有證券化的債權，這些債權并沒有像債券、票據那樣以商業性權利憑證的方式展現，而主要是通過合同書的方式展現。一般債權都屬于記名債權。債權依據其與證券結合的程度可以區分為證券債權和一般債權，證券債權指的是債權的成立、持續，讓與和行使等依賴有價證券的債權。許多大陸法系國家的民法典都規定了一般債權可以質押，如《德國民法典》第1279條、《日本民法典》第363條。

我國在法律傳統上屬于大陸法系國家，而且應收賬款與一般債權在含義和范圍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如《建議稿》所指出的“‘應收賬款’借用了會計學的概念，實質上屬于一般債權”，其實許多學者也持同樣的觀點。然而，應收賬款和一般債權是否是同一個概念，它們有什么區別和聯系，對此我們的觀點是：兩者雖然具有密切的聯系，但絕不是同一概念，具體來說有以下幾點：第一，應收賬款僅僅涉及金錢債權，一般債權既有金錢債權，也非金錢債權，如《德國民法典》第1282條規定；第二，應收賬款也包括公路、橋梁等收費權，而這些不屬于傳統意義的債權；第三，應收賬款也包括未來債權，這點也與一般債權有所區別；第四，有些一般債權質權，如存款單質權，在《物權法》中是與應收賬款并列的一種權利質押類型。因此，我們不應將應收賬款和一般債權等同起來，否則就會遇到理論和實務上的障礙。此外，我們應當看到絕大多數的應收賬款是與一般債權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其他應收賬款的類型相當少，如不動產收費權利、景區門票收費權等。

（二）應收賬款也可以是未來債權

未來債權，也被稱為將來債權，是現在尚未存在，但將來有可能發生的債權，主要有三種情形：第一，附生效條件或始期的合同債權，這種合同債權已經成立但尚未生效，必須等到特定的事實產生后才能成為現實的債權；第二，已有基礎的法律關系存在，但是必須在將來有特定事實的添加才能發生的債權；第三，尚未有基礎法律關系存在的將來債權，也被稱為純粹的將來債權。未來債權和應收賬款是不同的權利范疇，根據《登記辦法》的規定，未來的金錢債權和收益也可以是應收賬款的內容。《建議稿》中也有類似的表述。

（三）應收賬款與收費權

應收賬款與收費權的問題在立法過程中就存在激烈的爭論。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物權法第六次建議稿》第224條規定，公路、橋梁等收費權和應收賬款可以質押。當時把收費權和應收賬款并列成同等權利質權的類型，而在后來正式的《物權法》出臺后沒有了關于收費權的內容，但是《登記辦法》卻又將“公路、橋梁、隧道、渡口等不動產收費權”規定為應收賬款包括的內容之一。這就涉及到了關于收費權的幾個問題：第一，收費權是什么性質的權利；第二，收費權包括哪些具體內容；第三，它能否作為應收賬款包括的類型等。

收費權是 “權利人基于法律的直接規定或者政府的行政特許而享有的就特定的基礎設施或者公共服務收取費用的權利，例如高速公路的收費權、非義務教育機構的收費權等等。”［11］根據收費權的性質不同，收費可以分為行政性收費、事業性收費和經營性收費。

其實收費權在經濟生活中早已經出現，也有一些相應的法律法規和規范性文件，如國務院在1999年發布的 《關于收費公路項目貸款擔保問題的批復》（國函［1999］28號）（以下簡稱《批復》）就規定了公路建設項目法人可以用公路的收費權進行質押貸款。該《批復》規定省級以上人民政府批準的收費文件是公路收費權的權利證書，地市級以上交通主管部門是公路收費權質押登記部門。根據該《批復》，最高人民法院在2000年頒布的《關于適用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中第97條規定：“以公路橋梁、公路隧道或者公路渡口等不動產收益權出質的，按照擔保法第75條第 （四）項的規定處理。”規定上述不動產受益權可以質押。另外，2001年國務院辦公廳轉發的 《國務院西部開發辦關于西部大開發若干政策措施實施意見》的通知規定，可以用基礎設施項目收益權或者收費權質押貸款。而中國人民銀行和教育部在2002年 《關于進一步解決學生公寓等高等學校后勤服務設施建設資金問題的若干意見》中規定，可以以學生公寓收費權質押貸款，質押合同必須經省級教育行政部門審批和統一登記，自登記之日起生效。

在《登記辦法》出臺前，立法過程中權利質押中收費權不應被列入應收賬款。這是因為兩者存在著區別：⑴權利性質不同。收費權實際上是一種資格，并不能產生實際的權利義務關系；而應收賬款則是在本質上是一般債權。⑵權利客體表現形態不同。應收賬款是指權利人向義務人提供了一定的商品或勞務后，義務人因沒有支付對價，因此權利人享有要求相對人付款的權利；收費權是基于法律規定或行政特許而享有的，即權利人在沒有向不特定人提供服務的情況下，收費權也是可以存在的。⑶質權實現的方式不同。質權人可以像其他應收賬款一樣將收費權拍賣、變賣或者折價就其價款優先受償，也可以通過對收費賬戶的控制以實際收取的費用來實現等。但是我們認為《登記辦法》既然將其列入其中的內容，而且在現實中也有這方面的需要，就應當將其作為應收賬款類型之一對待。

《登記辦法》中將公路、橋梁、隧道、渡口等不動產收費權列入應收賬款的內容，但是這樣的規定本身存在以下問題有待解決：

⑴收費權不僅包括公路等不動產收費權，還包括其他一些類型，如污水處理收費權、景區門票收費權等，對于它們是否作為應收賬款質押的標的沒有做出規定。但在實際操作層面，有些企業向銀行貸款，并在征信中心的質押登記公示系統中進行質押登記。

⑵雖然《登記辦法》規定了屬公路等不動產收費權的應當在中國人民人民銀行征信中心的應收賬款質押登記系統中進行登記，但是根據《批復》的規定，省級以上人民政府批準的收費文件是公路收費權的權利證書，地市級以上交通主管部門是公路收費權質押登記部門。對此，有些企業只好采取在兩個部門分別登記的方式。

因此，我們認為，可以將應收賬款作擴大化解釋，把收費權包括其中，這樣就會有利于增加擔保標的物的類型，有利于中小企業開拓融資渠道，同時應當對收費權做出明確的界定和區分，并在具體的操作層面加強規范，以有利于擔保法律體系的健全和融資渠道的暢通。

四、結論和建議

綜上，筆者認為，對擔保融資中應收賬款的概念應當作如下結論。

⒈我國《物權法》中應收賬款是借用會計學中的概念，但是概念和所包括的內容不應和會計學或經濟學中的術語作同等理解。

⒉應收賬款是為非票據和其他有價證券的金錢性付款請求權，作為質押擔保標的物應收賬款是依法可以轉讓的，其不僅包括現有的，還包括未來的付款請求權。

⒊應收賬款包括基于合同產生的金錢之債，也包括侵權、無因管理、不當得利等產生的金錢之債，但是不應等同于一般債權；應收賬款也包括基于法律規定或行政許可而產生的收費權，既有公路等不動產收費權，也有其他形式收費權。

⒋對于應收賬款的概念和內容應當以通過法律、人大常委會法律解釋或者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的方式加以規范和明確。這是因為根據《立法法》和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加強法律解釋工作的決議》的規定，即法律規定需要進一步明確具體含義的由全國人民大會常務委員會解釋，而在審判工作中具體的應用法律問題由最高人民法院進行解釋。而《登記辦法》從性質上看只是部門規章，⑥具體參見《立法法》第71條：“國務院各部、委員會、中國人民銀行、審計署和具有行政管理職能的直屬機構，可以根據法律和國務院的行政法規、決定、命令，在本部門的權限范圍內，制定規章。”法律效力層次較低，以至于制定規章的機關在頒布《登記辦法》后又重新規定了應收賬款的概念和內容，向最高院制定司法解釋部門提出與《登記辦法》不同的概念和內容。其中原因之一也是由于《登記辦法》的法律效力層次比較低，況且由于中國人民銀行并無全國人大或人大常務會的明確授權，所頒布的規章無法取得和《物權法》同等的效力，且有可能會與其他的部門規章、地方性法規等法律法規產生沖突。

［1］［6］高圣平.擔保法論［M］.法律出版社，2009.

［2］ALI（美國法學會），NCCUSL（美國統一州法委員會）.美國統一商法典及其正式評述（第三卷）［M］.高圣平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3］應收賬款、收費權質押的有關情況，物權立法背景與觀點全集［C］.法律出版社，2007.

［4］屈茂輝，徐靜.應收賬款融資擔保方式及其制度選擇［J］.長沙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09）：45－50.

［5］胡康生.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釋義［M］.法律出版社，2007.

［7］王利明.物權法研究［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

［8］［9］王利明.收費權質押的若干問題探討［J］.法學雜志，2007，（02）：39－46.

［10］劉保玉，孫超.物權法中應收賬款質押制度解析［J］.甘肅政法學院學報，2007，（07）：18－25.

［11］趙萬一，余文焱.應收賬款質押法律問題［J］.法學，2009，（09）：130－141.

（責任編輯：牟春野）

Analysis on a Concept of Receivable Account in Security System

Zhang Haixiao，Li Feng

recent Reports On The Legal Advice regarding Account Receivable Pledge in the Property Law has been issued.Actually，a concept of “account receivable” is firstly used in the rights pledge of the Property Law.Later Administration Measure on Pledge Registration of Account Receivable，which is promulgated by People’s Bank of China，makes a definition on the concept.But the term has always been argued since the Property Law was made，and there is no un－disputed understanding about it.Actually it is very important for us to make a correct understanding on account receivable and we are able to establish the security of right pledge according to account receivable.The relevant analysis on the term will made，and based on it，we will bring legal advice to administrative departments.

account receivable；common obligatory right；right of collecting fees；pledge

D923.2

A

1007－8207（2011）10－0112－05

2011－08－15

張海曉 （1971—），女，安徽蕪湖人，復旦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民商法；李峰 （1975—），男，安徽亳州人，上海商學院文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民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