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失衡與對外貿易順差的關系研究

李秀敏，劉海波

（東北師范大學經濟學院，吉林長春130117）

中國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失衡與對外貿易順差的關系研究

李秀敏，劉海波

（東北師范大學經濟學院，吉林長春130117）

近年來，中國內外經濟失衡問題得到了廣泛關注。筆者從國民收入分配格局的角度探討中國外部經濟失衡的原因。首先，從理論上探討對外貿易順差同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關系；然后，運用1992—2008年中國資金流量表的相關數據分析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變化；在此基礎上，定量分析中國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變化對對外貿易順差的影響；最后，提出調整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政策建議。

初次分配結構失衡；再分配結構失衡；對外貿易順差

一、引 言

近年來，中國經濟保持了持續穩定增長，但同時國際收支順差也大幅度增加，外部經濟嚴重失衡，已經引發了一系列不容忽視的經濟社會問題。在中國的國際收支順差中，經常項目順差占據主體地位，而經常項目順差又以貨物和服務貿易順差為主。因此，探討對外貿易順差的深層次原因，尋求化解的有效對策，成為國內學術界和管理高層關注的熱點問題。

已有研究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揭示中國貿易順差的形成原因：一、中國的比較優勢、鼓勵出口和利用外資的政策使得中國成為世界出口制造基地［1－3］。二、中國儲蓄與投資之間存在缺口，形成經常項目盈余［4］。三、國內經濟結構失衡。一方面，制造業部門過度發展帶來的過度出口和外資對第二產業的過熱投入，造成外部經濟結構不平衡加劇；另一方面，投資與消費的增長比例失當［5］，即高投資率、高出口率與低消費率，內需不足導致對外依賴程度過高，加劇了外部經濟失衡；此外，生產要素價格失真，低工資、低環境成本及低地價提高了出口競爭力，加強了資本流入，同樣加劇了外部經濟失衡［6－8］。

石建勛（2008）則認為，國民收入分配失衡是中國內外經濟失衡的原因。國民收入分配中政府和企業所得份額增長高于居民所得增長，財政對社會事業與社會保障投入不足，低收入群眾收入增長不快，儲蓄率、投資率過高，消費率過低，企業不得不在國際市場上找出路，造成過大的貿易順差；而內需的不足迫使政府不斷加大公共投資刺激經濟，也使得我國經濟對外貿的依賴加強，需要更多的貿易順差來帶動經濟的增長，對外貿和政府投資的依賴加強，又加劇了經濟結構的失衡與居民收入增長受抑，從而形成惡性循環［9］。由此看來，調整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對擴大內需、扭轉外部經濟失衡意義重大。

本文擬從理論和實證兩個方面分析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失衡同對外貿易順差之間的關系。首先，從國民收入支出恒等式出發，推導對外貿易順差同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關系；然后，運用1992—2008年中國資金流量表的相關數據分析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變化；在此基礎上，定量分析中國國民收入分配結構變化對貿易順差的影響；最后，提出調整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政策建議。

二、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對貿易順差的影響

在開放經濟條件下，國民收入恒等式為：

其中，GDP，C，I，G和X－M分別代表國內生產總值（GDP）、居民消費、資本形成、政府消費及貨物與服務的凈出口。如果用NX代表貨物和服務的凈出口，并在（1）式兩邊同除GDP，則得到：

（2）式說明，居民消費占比同資本形成占比及貨物和服務的凈出口占比之間可能是此消彼漲的關系，因為在國內消費增長緩慢的情況下，儲蓄率將提高并推動資本形成率提高，進口增長也會放緩，企業不得不開拓國際市場，從而擴大出口。因此，居民消費占比與貨物和服務的凈出口占比之間的關系為：

由（2）式可知，α介于0和1之間。假設居民消費部分外生，即部分地依賴于居民可支配收入，因此有：

（4）式中，C0為外生的自主消費支出，c為邊際消費傾向，YDH為居民可支配收入。

居民可支配收入是居民初次分配收入與凈經常轉移收入之和。對于住戶來說，其初次分配收入主要來源于勞動報酬。因此有：

其中，YH、TRH和WL分別表示居民初次分配收入、凈經常轉移收入及勞動報酬，β為系數。

綜合（4）、（5）和（6）式，有：

將（7）式代入（3）式，經整理得到：

（8）式中，PNX、PWL和PTRH分別表示貨物和服務凈出口占GDP的比重、勞動報酬及居民凈經常轉移收入占GDP的比重，GDP－1表示GDP的倒數。

（8）式說明，貨物和服務凈出口占GDP的比重同GDP的倒數、勞動報酬和居民凈經常轉移收入占GDP的比重呈負相關關系。

三、中國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變化

資金流量表是分析國民收入分配結構的主要數據來源。由于中國資金流量表的數據公布相對滯后，且無法獲得1992年之前的數據，因此本文運用1992—2008年資金流量表的數據分析中國初次分配收入結構和收入再分配結構的變化①1992—2008年資金流量表的數據來源于1998—2006年和2010年的《中國統計年鑒》。（見圖1）。

從圖1可以看出，1992—2008年初次分配總收入和可支配總收入中，住戶占比均下降，企業和政府占比均上升。從初次分配來看，住戶占比由68.69%下降至57.23%，約下降11.47個百分點；企業占比由15.78%上升至25.26%，上升9.48個百分點；政府占比由15.53%上升至17.52%，上升1.99個百分點。從再分配來看，住戶占比由69.23%下降至57.11%，約下降12.11個百分點；企業占比由11.55%上升至21.6%，上升10.05個百分點；政府占比由19.22%上升至21.28%，上升2.06個百分點。因此，在國民收入的再分配中政府并未充分發揮調節作用，雖然降低了企業的占比，但是除1992—1993年、1996—2001年和2004年略微提高了住戶的占比外，其他年份均減少了居民收入占比0.09—2.54個百分點不等；卻在調節中提高了自身的占比，到2008年，政府的占比已經接近企業的占比。

圖1 1992年以來國民收入初次和再分配中各部門占比的變化

深入分析可以看出，勞動報酬占比明顯下降是住戶在國民收入的兩次分配中占比下降的主要原因。從圖2可以看出，1992—2008年勞動報酬占比由63.47%下降至47.93%，下降15.54個百分點，資本報酬占比由23.41%上升至35.96%，上升12.55個百分點；生產稅凈額占比小幅上升，由13.12%上升至16.12%，上升2.99個百分點。

圖2 1992年以來GDP中各要素占比的變化

圖3則表明，1989年之前，國民可支配總收入中住戶凈轉移支付占比基本上同企業凈轉移支付占比呈現此消彼漲的關系，政府凈轉移支付占比不斷下降；1989—2005年住戶凈轉移支付占比的變化主要取決于政府凈轉移支付占比的變化，除1999年和2003年外，企業凈轉移支付占比總體上上升；2005年之后，住戶凈轉移支付占比變化并不明顯，政府和企業的凈轉移支付占比呈反方向變化。

從上述分析可知，1992年以來，中國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失衡問題日益突出。一方面，在國民收入初次分配中，勞動報酬占GDP的比重總體上下降，資本報酬和生產稅凈額占比總體上上升，從而導致住戶收入占初次分配總收入比重下降，企業與政府收入占比上升；另一方面，在國民收入再分配過程中，政府并未充分發揮其調節作用，特別是1989年以后的大部分年份不但沒有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占國民可支配總收入的比重，反而提高了自身的占比。

圖3 1992年以來收入再分配中各部門凈轉移收入占比的變化

四、中國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對貿易順差影響的實證檢驗

眾所周知，可支配收入主要用于消費和儲蓄，而儲蓄又是資本形成的主要來源。由于住戶可支配收入所占比重下降和企業可支配收入所占比重的提高，加之房地產和股票等資產價格的上漲以及中國居民高儲蓄的觀念，導致居民消費支出占最終需求的比重下降，資本形成總額占最終需求的比重上升；而資本形成總額比重的上升，又會加快產出的增長。上述居民消費支出比重和資本形成總額比重的變化，勢必導致貨物和服務凈出口的增加，形成貿易順差。通過相關分析，進一步驗證了居民消費同貨物和服務凈出口占GDP比重的負相關關系，二者的相關系數為－0.82（見表1）。

表1 1978年以來中國各項支出占GDP比重之間的相關系數

為了檢驗初次分配和二次分配對居民消費占比的影響，本文對方程（8）進行回歸分析。由于GDP的倒數和居民凈經常轉移支付占GDP的比重影響不顯著，被從方程中剔除。回歸分析結果見表2。

從表2可以看出，PWL的影響顯著，說明勞動報酬占GDP的比重對凈出口占GDP比重的影響統計上非常顯著；另外，從F統計量來看，整體回歸方程有效；R2和調整后R2的值說明勞動報酬占GDP的比重的變化能夠解釋貨物與服務凈出口占GDP比重變化的68%以上，勞動報酬占GDP的比重提高1個百分點，貨物與服務凈出口將減少0.45個百分點。因此，勞動報酬占GDP的比重下降是中國貿易順差擴大的主要原因。

表2 方程回歸結果

五、結論與政策建議

綜合以上分析可以認為，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失衡是造成中國貿易順差的主要原因。國民收入分配結構失衡主要表現為初次分配中勞動報酬占GDP的比重不斷下降，資本報酬和生產稅凈額占比不斷上升，從而導致住戶收入占國民總收入的比重下降，企業與政府收入占比上升。勞動報酬占比下降能夠解釋中國貿易順差的68%以上。此外，在國民收入再分配過程中，政府并未充分發揮其調節作用，加劇了住戶收入占比的下降。居民可支配收入占比下降，使得中國國內消費需求不足，形成巨額貿易順差。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認為，中國應該調整國民收入分配結構：首先，應該調整初次分配結構，提高勞動報酬占GDP的比重。這可以通過以下五種途徑實現：一是擴大就業。政府應通過免費提供就業信息和崗前培訓，并調整人才培養結構，以增加就業、減少結構性失業；二是提高最低工資標準。三是通過累進稅機制和最高與最低工資的最大倍數機制，抑制兩極分化，抑制結構性消費需求不足。四是減輕企業稅負。中國應降低企業生產稅中一些稅種的稅率。為了避免政府稅收收入的減少，政府應慎用稅收優惠、加強征收環節管理、減少行政開支、精簡公務員隊伍。五是規避過度壟斷和過度競爭。目前中國存在兩種市場：過度壟斷市場和過度競爭市場。凡是具有自然壟斷性的獲利高的市場，幾乎都被國企壟斷，凡是非壟斷性的獲利低的市場，充斥著民營企業。前者形成過度壟斷，后者形成過度競爭，二者均為市場失靈的表象，導致國民收入初次分配結構失調。其次，應該調整國民收入再分配結構。一方面，應該改革個人所得稅制度，降低個人所得稅負擔，具體包括上調起征點、調整稅率結構和改變計稅方式等，如提高高收入階層應稅收入的稅率、縮小含稅級距、按家庭總收入計稅等；另一方面，政府應加大社會保障支出，增加居民經常轉移收入；同時，還應擴大教育、醫療、衛生、文化及安全等領域的公共服務支出，控制居民消費物價和房地產等資產價格的過快增長，減輕居民支出負擔，進而促進居民消費，減少儲蓄。只有從分配結構、市場結構等方面解決國內消費需求不足的問題，中國才能真正化解外部經濟失衡的問題。

［1］余永定.中國的雙順差：根源及對策［J］.中國金融，2006（19）：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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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石建勛.國民收入分配失衡是經濟失衡的主因［N］.證券時報，2008－03－19（3）.

Study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mbalance of National Income Distribution and Foreign Trade Surplus in China

LI Xiu－min，LIU Hai－bo
（School of Economics，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117，China）

Recently，the imbalance of both internal and external economies in China has been concerned widely.This paper is aiming at the imbalance reasons of Chinese external econom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tional income distribution.Firstly，we discus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ional income distribution and foreign trade surplus theoretically；then analyze the structural variation of national income distribution using the related data in Chinese flows－of－funds tables from 1992to 2008.Basing on those，we test quantificationally the effect of the structural variation of national income distribution on the foreign trade surplus in China.Finally，the policy suggestions about structural adjustment of national income distribution have been given.

imbalance of primary income distribution；imbalance of secondary income distribution；foreign trade surplus

F224.0

A

1001－6201（2011）02－0010－05

［責任編輯：秦衛波］

2010－10－12

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08GJA001）

李秀敏（1964－），女，吉林蛟河人，東北師范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理學博士；劉海波（1977－），女，遼寧鐵嶺人，東北師范大學經濟學院講師，經濟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