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穎
作品結構與形式美探論
劉穎
結構是文章形式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文章的結構美,又是文章形式美的重要構成要素之一,直接關系到文章思想內容的表達和各個形式要素的排列組合。它的審美價值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文章總體價值的大小。認識作品結構的美學特征,按照美的規律去組織結構,是提高文章審美價值的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文章結構;形式美;審美價值;藝術組合;規律
凡是好作品,無論內容還是形式,作者都要經歷一番艱苦的藝術構思過程。而就其作品的形式方面——作品的總體設計和藝術組合構架,又絕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可以說沒有組織材料的結構,就沒有作品。
結構是文章形式的重要組成部分。劉勰所云:“若筑室之須構基,裁衣之待縫緝”,說的就是結構,是把一篇文章所有內容要素與形式要素聯結為一個整體的重要手段。從這個意義上說,沒有結構就沒有文章。而文章的結構美,又是文章形式美的重要構成要素之一,直接關系到文章思想內容的表達和各個形式要素的排列組合。它的審美價值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決定文章總體價值的大小,也可以說,沒有結構美,就會使文章總體架構減色,削弱文章的美學價值。因此,認識結構的美學特征,從美學的角度去分析研究結構,按照“美的規律”去組織結構,是提高文章審美價值的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在不同的文學體裁中,結構好比是“水泥”,它能根據作品的內容,把形式的一切因素有機地粘在一起,使作品的內在機制更趨于合理,把內容和形式有機地統一起來,從而更深刻地表現作品的主題。
上面只說到了問題的一面,即總體設計和藝術組合的重要性。那么,如何使總體設計趨于合理?如何把散亂的客觀生活的畫面,經過藝術的組合更臻于完善?這又是問題的另一面?!都t樓夢》第四十二回“蘅蕪君蘭言解疑癖,瀟湘子雅謔補余音”,有一段關于惜春畫大觀園的情節描寫,其中寶釵對如何作畫有一段精彩的論述,這段議論就如何理解作品結構的總體設計和藝術組合,能給我們一些啟示。她說:“……這園子卻象畫兒一般,山石樹木,樓閣房屋,遠近疏密,也不多,也不少,恰恰的是這樣。你若照樣兒往紙上一畫,是必不能討好的。這要看紙的地步遠近,該多該少,分主分賓,該添的要添,該藏該減的要藏要減,該露的要露,這一起了稿子,再端詳斟酌,方成一幅圖樣?!膊迦宋?,也要有疏有密,有高低,衣褶裙帶,指手足步,最是要緊……”這里寶釵論的雖只是作畫的要領,然而確實也可以從中悟到關于作品總體設計的一些道理。寶釵所講的不外乎是針對畫中人物、景物的安插和布局,指出如何畫好園子。而構思一篇作品,考慮作品的總體安排,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如何從總體設計上把作品安排得和諧、均衡,實現多樣統一,從而在設計的深層結構中表現出作品的內在機制,這是頗費匠心的。
文章的結構,不是各部要素的機械組合,而是協調統一。要求文章各組成部分的比重、比例、對比、起承轉合,都應協調統一,自然和諧,做到結構的勻稱美,結構比例合理、協調。所謂結構合理、勻稱,意指文章結構比例關系安排得當,要求文章的總體與局部、局部與局部之間構成勻稱的比例關系,給人以平衡、飽滿、凝重之美感。比例的破壞和失調,會導致勻稱美的消失。如果一篇文章的段落層次多寡懸殊、或虎頭蛇尾、或頭重腳輕、或局部突起,引起總體與局部、局部與局部之間的比例失調,都會破壞文章形式的勻稱。
總體設計是作品的框架,是宏觀處理。猶如一項建筑作品的框架結構,它是建筑的總體和骨干。它要從布局上給人以總體形象美。作為一篇作品亦是如此。諸如如何擬制標題、設計開頭結尾,如何確定內容的詳略,都需要有一個總體考慮。這個總體設計雖然從宏觀角度講,必須為突出作品的主體服務,但美的形式也是內容所要求的,所以只有總體形式美,給人以新穎、巧妙之感,才更能增強作品的感染力。
在總體設計上,首要的問題是要做到八個字,即:嚴密不漏,完整統一。所謂嚴密不漏,就是對比較復雜的內容、眾多的頭緒、紛繁的線索,要加以梳理和溝通,要特別注意上下、左右、前后、內外的聯系,避免前后矛盾,上下脫節,左右相撞,內外失調。仍然以惜春作畫為例,像寶釵說的那樣,寫人物,指、手、足、步都很緊要,不能在作品前面出現過的人物到后面就無影無蹤,或者是前面沒有提到過,后面就出現了而沒有補敘,使人感到突兀和離奇。寫人物是這樣,寫事件亦是如此。以文學作品而論,無論是洋洋百萬言的鴻篇巨制,還是短短幾行的抒情詩,都要像畫畫兒一樣地縝密,既要講究峰回路轉、波瀾壯闊的氣勢,同時也要有緊密無間、天衣無縫的細致。也就是要做到瞻前顧后、嚴密不漏。清代戲劇理論家李漁在論及戲劇結構的嚴謹時曾說:“其初則以完全者剪碎,其后又以剪碎者湊成,剪碎易,湊成難。湊成之功,全在針線緊密,一節偶疏,全篇之破綻出矣?!边@里論的是戲劇的結構,然而其他樣式的文學作品亦是如此。所謂完整統一,就是說從總體上看,要做到結構完整、格調統一。上面所論述的是總體設計方面的事,至于如何更好地從形式上去體現,保證總體設計的完成,則是屬于藝術組合方面的事情,即進行微觀處理。那么怎樣理解藝術組合的構架呢?明代董其昌在《畫禪室隨筆》中說:“文字最忌排行,貴在錯綜其勢?!逼湟馐钦f調遣材料,安排結構要講究藝術性。文無定法,同樣的主題,由于總體設計的構想不同,組合方式的差異,產生的藝術效果就不一樣。其中好的藝術組合構架,更能使作品的思想內容富于感染力和使主題更加鮮明、突出,從而收到好的藝術效果,體現作品結構的形式美。
藝術組合的方法是有規律可循的。這些組合方法是開合法、抑揚法、濃淡法、虛實法、張弛法、縱擒法、疏密法、斷續法、動靜法、正反法、點面法等。本文僅就前四種方法略作說明。
為了使文章跌宕起伏、錯落有致,行文時作者時而開放、時而收攏,有開有合,這叫開合法。如余秋雨的散文《鄉關何處》,文章開篇并沒有直接寫自己的家鄉,而是先解題,從唐代詩人崔顥《黃鶴樓》一詩說開去;然后談到寫下中華第一思鄉詩的李白為何總也不回故鄉,其異鄉體驗與故鄉意識的深刻交糅,漂泊欲念與回歸意識的相輔相成,使其一生都避著故鄉旅行,避一路,想一路;接著寫到艾蕪的《南行記》,一聲呼喊道盡了回歸也道盡了漂泊;又接著寫到冰心的散文《我的家在哪里》,說明了只有遠行者才有深刻意義上的家;最后才寫到自己的家鄉浙江省余姚縣,而在這一節中,作者在寫到兒時和伙伴到上林湖玩,湖中有很多瓷片和陶片經過湖水多年的蕩滌,邊角的碎口都不扎手了,孩子們把碎片向水面平甩過去,平靜的上林湖犁開了條條波紋,波紋重歸平靜,碎瓷片、碎陶片和他們所連帶的秘密全都沉入湖底。這里作者埋下了一個伏筆,使讀者對上林湖產生強烈的好奇,想探究湖底碎片的秘密,下文作者寫到去日本時遇到兩位日本陶藝專家,想來中國考察古代陶瓷,居然是去“上林湖”,在這里才揭開了上林湖的全部秘密。原來這里就是名垂青史的越窯所在地,從東漢至唐宋分布過一百多個窯場,國際陶瓷學界稱上林湖為舉世罕見的露天青瓷博物館。這樣幾開幾和,經緯縱橫,跌宕變化,收到引人入勝的藝術效果。
為了使作品跌宕有致,對所描寫的事物采取如欲揚之卻先抑之,如欲抑之卻先揚之的寫法叫揚抑法。這種寫法中給我們印象最深的當屬《荔枝蜜》,作者對蜜蜂的描寫就是采用先抑后揚的寫法,使得作品曲折有致。作者對蜜蜂辛勤采花釀蜜的精神本來是由衷贊美的,但作者偏不去直接夸贊,而是先寫過去自己對蜜蜂懷有成見,感情有隔膜,因此對蜜蜂不太喜歡。盡管如此,作者對蜜蜂的贊美仍然是情不自禁地流露于筆端。這里的先抑正是為了揚,看似貶,實是贊。
所謂濃淡法意指行文的繁簡而言。該繁則繁,該簡則簡。“有時用簡,惜墨如金;有時使繁,用墨如潑”。如《水滸傳》“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一回,寫那紛紛揚揚的漫天大雪時,只一句“那雪下得正緊”。一個“緊”字,境界全出。同是一部《水滸傳》在“魯提轄拳打鎮關西”一回中,把拳打鎮關西的過程,卻寫得痛快淋漓。作者不惜筆墨,從味覺、視覺、聽覺去寫,通過強烈的渲染,把魯智深伸張正義,懲罰惡人的精神突現出來。
作品不去正面表達或描寫人或物,而是從側面烘托,采取虛實的寫法。這種組合方式,有意強調了虛寫的一面,用虛寫輔助實寫,虛實結合,使行文更富于變化。人們所熟悉的《陌上?!烽_頭一段就是很典型的虛實結合的描寫法。詩的開頭除了從正面直接描寫羅敷的美貌之外,還通過側面烘托,從行者、少年、耕者、鋤者的神態反映中間接描寫了羅敷的美貌。而這種側面的烘托,往往收到正面描寫所達不到的藝術效果。
由于內容不同,組合的方法亦有所不同,根據內容的需要,這些組合方法有時也可以綜合交叉使用。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關于作品的形式問題,雖然已論述頗豐,但如何從作品的總體上進行宏觀把握,從藝術組合構架上進行微觀處理,追求美的形式,不斷探求新形式,使之更好地為作品的內容服務,仍不失是一個重要的研究課題。
(作者單位:長春廣播電視大學)
[責任編輯:張樹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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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