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與現實的逆轉——論審美泛化與現代生活

鄭 英，黃漢軍

（武漢紡織大學 藝術與設計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隨著消費時代的到來及日常生活審美化地不斷推進，人作為一個“藝術消費者”，其審美形式也逐漸發生了變化，他們對于所要消費的對象，亦即“藝術文化”也已逐漸由追求高高在上的高雅藝術而傾向于對更具親切感、更能夠反映他們生存現實的大眾文化藝術的衷愛。這種現象就導致了藝術和現實的逆轉，藝術成為現實，現實又反之成為藝術。費瑟斯通就曾在瓦爾特·本雅明的《拱廊街研究》中談到了現實與藝術的逆轉：“現實變成了藝術，新的工業過程使商品和建筑結構的千奇百怪成為可能。”[1]這也更加確切地向人們昭示大眾文化的來臨意味著生活與藝術的邊界越來越趨向模糊，大眾文化的流行也改變著人們的審美觀，并引起進一步的審美泛化現象。

一、消費時代下的審美泛化

隨著美學不斷地滲透到當代的社會生活中以及消費時代的到來，以媒體化生活和消費性藝術為代表的大眾文化也不斷影響著人們的生活方式，并儼然成為當代文化的主流。大眾文化的崛起亦或泛濫又使得生活與藝術的界限愈來愈模糊，從而引發了審美泛化，“審美泛化即是指審美模式或形式的普泛化、通俗化、平面化、時尚化”，[2]它已成為現代文化的一道獨特的景觀，對人們生活方式的影響可謂是無所不至，這種影響就好比是黑格爾的“正反合”原理一樣，既有其值得褒贊的積極面，也有為人所貶斥的消極面。

（一）審美泛化的積極面

從當代社會美學來看，大眾文化引起的審美泛化所蘊含的審美意蘊是毋庸置疑的，伴隨著新技術、新工藝消費時代的到來，無論從視覺上還是聽覺上都帶給人以無限沖擊力的大眾文化對于經典藝術以及傳統美學的影響力是十分巨大的。這種影響力在無形之中調整了人們的審美心態，豐富了人們的日常生活，并在一定程度上為日常生活所蘊含的審美維度和人文理想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二）審美泛化的消極面

從傳統的哲學美學來看，現有的大眾文化秉承一種無信仰、無原則的喧嘩與美化，這就使得大眾文化引發的審美泛化成為使每樣東西都變為美的工具，但實質上卻破壞了美的本質，不能稱之為真的美，它往往缺乏一種審美超越的基本精神，通常只是傳達了審美表象性的內容，并不具備實質性的深層審美意蘊。當代社會這種日益趨向于審美化的現象可謂是一種反美學的現象，以大眾文化為代表的工業產品乃至我們生存與其中的公共生活空間都是審美的麻醉品，這種麻醉品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人們對藝術好奇的快感，在感官上給人以短暫的美感，這些就從審美認知力上鈍化了人們的藝術感知力和審美想象力，并直接導致人們感官上的審美疲勞和精神上的情感疲勞。

二、審美泛化的范圍探究

今天，種種精心設計、風格各異的器物與場景已成為人們司空見慣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并成為大眾流行的一部分，人們幾乎淹沒在這些經過人工美化的環境與產品中，這種大眾文化崛起所引發的審美泛化對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可謂十分巨大。當我們談到審美泛化時，總會將審美泛化現象僅僅訴諸于“日常生活審美化”這一問題，而忽視了“審美日常生活化”與“日常生活審美化”兩者之間的逆向運動過程，他們同為審美泛化的探究范圍。從藝術與生活的維度方面來看，審美泛化是藝術與現實的逆轉，它存在著兩方面的現象，即日常生活審美化和審美日常生活化。

（一）日常生活審美化

“日常生活審美化”這個概念最早提出的是陶冬風先生，他認為此概念是對審美活動的一種擴大化研究，是審美活動超出純藝術的范圍，滲透到大眾日常生活中的一種文化現象，諸如服飾、工業產品乃至家具裝飾。藝術活動不再是那么神秘的被隔離在高雅的美術館內，它已經逐步深入到我們生存與其中的生活空間之中，在這些場所中，藝術與生活亦或審美與生活的界限就不再那么遙不可及了，更重要的是它們已應運時代的發展以及人們審美意識的提高而相互交融了。“日常生活審美化”將日常生活以藝術和審美的方式呈現出來，將藝術呈現轉移到大眾日常生活的場景、建筑物、工業產品甚至是人自身的裝扮或行為中，那些與人們衣食住行相關的種種物品在為人們提供使用價值的同時，也豐富了人們的精神生活，并提供了特有的審美愉悅。比如戰國的彩繪陶，最初是用作生活器皿亦或是祭拜、通神的某種功能需要，但當大量的彩陶被飾以幾何紋、云紋、花瓣紋、鳥獸紋的裝飾以及紅、黃和黑、白、灰的色彩交替點綴后而被應用于日常生活中時，這種藝術性的裝飾無疑使彩繪陶散發出一種審美意味，這種審美意味表現為一種產品形態遍布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成為已經泛化了的審美活動，亦即日常生活的審美化。正是這種日常生活的審美化使環繞人們周遭的日常生活用品具有了某種審美形象，并以此向當代人提供著它特有的審美愉悅。

（二）審美日常生活化

隨著大眾文化、多元文化的蓬勃發展，傳統的經典文化逐漸被人們所淡忘，“當代文化逐漸趨向于從意識形態的等級轉向世俗消費的民主、從精英掌控的標準轉向動態選擇的趣味。”[3]藝術與文化作品被越來越多的用作世俗消費，藝術更是試圖沖破原有的界限而與生活合為一體。通常，“審美日常生活化”是以反藝術、反作品的面貌出現的，它模糊了藝術與生活的界限，挑戰既有的藝術概念，將日常生活中的瑣屑平庸之物作為藝術表現的主題，甚至將現成生活物品直接作為藝術品，最典型的一個例子便是西方藝術史上具有變革藝術觀念的代表人物馬塞爾·杜尚，他的作品《泉》，突破了傳統藝術品的觀念，直接將來自現實生活中的日常用品納入到藝術這個大的領域范圍中，使藝術與生活的界限逐漸模糊，并打破了藝術與非藝術的分界。當然，“審美日常生活化”的關鍵還在于審美主體的主動性與審美意識的轉變，審美主體只有在藝術生活化的訴求下，轉變自己的審美觀念，將原本不屬于藝術范疇的東西理解為藝術的東西，并以此來跨越藝術與生活的鴻溝。

三、結語

綜上所述，對于大眾文化崛起而引發的審美泛化使藝術與生活的界限愈來愈趨向模糊，藝術成為現實，現實又反之成為藝術。從藝術與生活的維度方面來看，審美泛化存在著兩方面的現象，即日常生活審美化和審美日常生活化。日常生活審美化使藝術與生活相互融合，生活成了審美化的生活了；審美日常生活化則更注重人們審美意識和審美方式的轉變，是一種“非藝術的藝術”，從而使藝術與生活的界限趨向模糊了。不管是日常生活審美化，還是審美日常生活化，當代的審美已經逐漸沖破傳統的藝術邊界，正以全新的姿態與方式融入到大眾生活的方方面面。

[1]Susan Buck-Morss.“Benjamin’s Passagen-Werk”，in New German Critique. See Mike Featherstone, Consumer Culture and Postmodernism[M].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1911. 74.

[2]謝納.審美與審美泛化：機械復制時代的視覺藝術[J].解放軍藝術學院學報，2009,(1).

[3]傅守祥.審美化生存[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