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予
(湖北中醫藥大學 社會科學部,湖北 武漢 430065)
聽證是行政程序中的一種基本制度。它是指行政機關為了合理有效制定和實施行政決定,公開舉行由利害關系人參加聽證會的一種法律制度[1]。聽證會由行政機關相關調查人員提出決定理由、證據和處理建議,行政相對人表達意見、提供證據,進行申辯、質證,行政機關聽取意見、接納證據的程序所構成。因為聽證能夠為利益相關人的參與提供充分的機會特別是類似于司法審判型的聽證能夠使利益相關人的參與權受到充分的行使,所以聽證被認為是行政程序中最重要的基本制度。
聽證制度的法理基礎主要是英國“普通法”中古老的“自然公正原則”,即任何人或團體在行使權力可能使別人受到不利影響時,必須聽取對方的意見。具體內容包括公民有在合理的時間內得到通知的權利,了解作出決定的論點和根據,為自己辯護的權利三個方面。美國的正當程序原則即從“自然公正原則”發展而來。在今天的美國,正當法律程序“是一個靈活適用的程序,只要求某種形式的聽證,不要求固定形式的聽證。然而任何一種聽證形式,必須包括正當法律程序的核心內容:當事人有得到通知及辯護的權利,是否具備這兩種權利是區別公正程序與不公正程序的分水嶺。”[2]
我國高校對學生的管理性質上屬于準行政行為?;凇督逃ā?、《高等教育法》等法律的授權,高校享有對學生一定程度的行政管理權。在對學生進行學籍管理、授予畢業證學位證、或者涉及到剝奪學生基本權利的處罰等的時候,它行使的是國家教育行政公權力。高校在對學生進行管理的過程中,特別是在對學生進行學籍管理或者進行如開除等處罰時,二者之間是一種縱向的行政法律關系。因此在作出這些相關行政管理決定可能使學生受到不利影響時,必須聽取學生的意見,適用聽證程序。
2005年教育部出臺新的《普通高校學校學生管理制度》(即 21號令)中規定了學生享有申訴的權利。但這些規定多數比較抽象,并未具體規定申訴權行使的程序和細則。而要使學生真正行使到申訴權,使學校涉及學生重大利益的決定能夠真正做到公平公正和為多數學生所接受,就應該引入聽證制度。在高校學生管理中引入聽證制度的必要性在于:
在我國現有的教育行政法規中,雖然已經規定了學生的申訴申辯權,但幾乎都沒有規定申訴權實現的具體制度和程序。而聽證制度本身就體現了處理公正、公平的原則要求,其程序設計更是注重充分保障當事人陳述、申辯、對證據的質證等權利?!捌犝甙担媛犝呙鳌?,通過聽證,使得高校決策機關能與學生進行充分、公開的交流,決策機關要傾聽學生的心聲,采納學生的意見,這為防止學生權利受到不公正的處罰剝奪提供了制度保障和外在監督。其次,聽證的公開性可以有效防止校方的權力濫用,最終保證學生的合法權益。第三,建立聽證制度是對學生受教育權事前救濟的有效途徑。第四,通過對學生處分之前的聽證,可以發現高?,F有制度的不合理不合法之處,從而從更大范圍更深層次保護廣大學生的權益。
在高校學生管理領域引入聽證制度,能有效地排除高校學生管理活動的單方意志性和隨意性,契入了學生平等參與、公開監督評價的程序機制,使得管理決定的做出盡量吸納學生的意見,反映高校管理部門與受管理學生之間一定程度的合作意愿,從而有助于提高高校學生管理水平,讓高校作出的管理決定更科學民主,更易于為學生所接受,從而實現高校學生管理的法治化。
高校在做出有關影響學生基本權利的準行政行為前舉行聽證,一方面可集思廣益,加強學校與學生的溝通,進而緩和對立情緒;另一方面,使基本權利可能受到不利影響的學生有權利參加對其作出處分決定的過程中來,使得處理決定盡量朝著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盡管不能決定最后的結果),從而增加學生對最后決定的認同感,避免因對處理結果的不滿而與學校對簿公堂兩敗俱傷的結局。
對大學生法治意識的培養己經成為高校學生工作的重要內容。聽證制度的實施讓學生感受到學校對他們所作出的重要決定都有一整套合法的制度和程序,從而在客觀上造就了一個法治的環境。而學生作為聽證的申請人和參加人,在聽證的自始至終的整個程序中會受到最切身的法治教育。而且由于聽證制度允許他人參與旁聽,也有利于參與旁聽的師生熟悉相關法律、法規以及校紀校規的規定和適用[3],這將對于大學生增強法治觀念起到耳濡目染的影響,使得聽證成為最好的法治教育方式之一。
并不是高校的所有涉及學生管理的行為都應該進行聽證。因為雖然聽證能夠一定程度上保證作出行為的公平公正,但任何一個事項的聽證都必然伴隨著人力物力成本和時間成本的耗費。高校對學生的管理行為同樣強調效率,而事事聽證必然會帶來沉重的聽證成本。因此應對聽證的范圍進行一定的限制,這實際是一場公平與效率的博弈。如何處理聽證的公正和民主要求與管理效率之間的關系呢?這要涉及到聽證的一個重要原則,即成本不大于效益原則。這里的效益是學校利益和學生利益、經濟利益和社會利益的統一??梢韵胂?,校方不召開聽證作出的一個不合理的開除學生學籍的決定給學生未來帶來的影響是召開一次聽證會花費的成本遠遠無法比擬的。筆者認為,目前各高校應盡可能在涉及學生基本權利的領域引入聽證制度,適用聽證程序要與決定的重要程度相適應。具體地講,應該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高校在制定對多數學生的切身利益有重大影響的制度時,應進行聽證。這里一是涉及面廣,二是制度的內容對學生的利益有重大影響。比如制定學生行為準則、學生管理規章制度、宿舍管理規定、學生教學管理制度、學籍管理制度、畢業證學位證發放制度、獎學金發放規定等時都應進行聽證。
包括對學生的侵益性管理行為和重大授益性管理行為[4]。侵益性管理行為主要是指重大處分行為,即涉及到學生在高?;緳嗬缡芙逃龣?、取得學位證畢業證等權利的剝奪和喪失的行為。具體而言,包括學校的不予錄取、勒令退學、開除學籍、留級、降級、不予頒發畢業證、學位證等行為都應納入正式聽證的范圍。
重大授益性管理行為主要是指重大獎勵行為,對某些學生而言是重大獎勵的行為,但對其他學生而言則可能是權利和機會的喪失。如果高校的某一行為對每一位學生都是有利的而且沒有區別,則不必聽證。但像獎學金、助學金的發放、留學資格的獲得等則屬于對獲得者是獎勵但對其他人可能造成不利的行為。因此高校這類行為也應納入聽證的范圍,通過聽證保證獎勵的公平公開公正,避免暗箱操作。
(1)聽證組織者。聽證的組織者不應是對學生做出處分的職能部門或直接制定制度的機構。否則就會違反“自己不得做自己案件的法官”這一正當程序原則,使高校學生管理中的聽證程序失去公正,成為一個過場,就像很多省市所搞的價格聽證一樣——“凡聽必漲”,起不到“兼聽則明”的作用和效果。
(2)選擇適當的聽證主持人。聽證主持人在整個聽證程序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第一,聽證主持人應該中立,也就是他本人和聽證事項本身沒有利害關系,否則同樣違反“自己不得做自己案件的法官”這一法律原則;第二,聽證主持人應該具備一定的實踐經驗和法律基礎,能夠很好地控制聽證會的過程。對于高校的聽證會要盡可能的避免由校方領導或者相關職能部門工作人員擔任聽證主持人。
(3)聽證參加人。包括對學生做出處分的職能部門或直接制定制度的機構、將要被處分的學生即聽證的申請人和被申請人、案件的利害關系人、案件的調查人員、即將制定的制度可能會影響到其切身利益的學生等。就某一關于學生的制度的制定召開聽證會時,學生在所有聽證參加人中的比例應不少于 50%。同時學生參加人的選定也應在聽證會召開前合理時間采取隨機抽取的方式選定。
在合理的時間前得到通知是當事人的權利,也是程序公平的要求。告知是高校在作出決定前將決定的事實和法律理由依法定形式告知給利害關系人。通知是高校將有關聽證的事項在法定期限內通告利害關系人,以使利害關系人有充分的時間準備參加聽證。
包括公開聽證、舉證和質證、作出聽證決定等幾部分。
(1)公開聽證。聽證應該公開舉行,允許公眾,特別是新聞記者在場旁聽。通過公開聽證,可以實現社會對高校作出行政管理決定的監督。對于學生來說,參與聽證可以了解行政決定的過程,更好地理解和領會學校管理的措施和手段;對學校而言,可以促使工作人員正確合理地行使管理職權。如果聽證涉及秘密事項或個人隱私的,可以不公開舉行。
(2)舉證和質證。學校應提供擬作出處理決定的證據、理由和依據。利害關系人提出自己的主張和證據,并對高校的證據和理由提出質疑和反詰。應進行充分的辯論,經過舉證、質證之后認證。應保證每一位聽證參與人都有發言的機會,還應設計辯論發言的必要程序、合理時間并提前告知。這樣才能使案件事實更趨真實可靠,高校的管理決定更趨于公正、合理。
(3)作出聽證決定。關于聽證記錄對行政機關的最終決定的約束力,我國現采用的是英國的案卷排他性原則。所謂“案卷排他性原則”,即“聽證筆錄是最后決定唯一的依據”,是指決策機關作出決定只能以案卷為根據,不能在案卷以外,以當事人未知悉和未論證的事實為依據,以保障當事人有效行使陳述意見的權利和反駁不利于己的證據的權利。案卷排他性原則有利于決策機關嚴格遵循法律確定的聽證程序發現案件的事實真相,保證實體公正的實現,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一原則有利于維護程序參與人的陳述和辯論權。在我國最新的行政立法《行政許可法》第48條第2款中規定:“行政機關應當根據聽證筆錄,作出行政許可決定”。據此,聽證過程必須以記錄的形式保存下來,行政機關必須以筆錄作為作出行政決定的唯一依據。故在高校聽證中,應明確案卷排他性原則,即根據聽證筆錄,最終作出對學生的處理決定。只有這樣,才能使當事人在聽證會上充分表達自己的觀點,反駁于己不利的主張,并被如實記錄;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決策機關掩人耳目地適用聽證程序,將聽證程序作為堂而皇之的走形式的借口。
主要是最終處理決定應及時送達學生本人,并告知當事人相關的救濟途徑和時效。
總之,高校學生管理中應引入聽證制度,通過給予學生發表意見的機會,在公正、公開、公平原則指導下,達到保護學生利益和實現管理目的的雙贏。
[1]姜明安. 行政法學[M].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321.
[2]王名揚.美國行政法[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1995.410.
[3]劉俊,許從年. 制定高校教育行政管理行為聽證程序的必要性和可行性研究[J].中國地質教育, 2004, (4): 36.
[4]鄭眾,陳英紅.聽證制度在高校管理中的適用初探[J]. 北京理工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 2006, (2): 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