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營企業政治關聯對企業價值和行為影響分析

西南財經大學經濟學院 耒聞

改革開放30多年來，黨和政府在相關政策大力支持民營企業發展：1987年,黨的十三大明確指出，私營經濟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必要補充；1992年，黨的十四大提出，私營經濟是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的補充；1997年十五大提出非公有制經濟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2002年十六大提出國家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并且肯定了私營企業主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

近幾年來，民營企業出現了不少新現象。一方面，民營企業的高管，如董事長、實際控制人、大股東等在政治領域發揮著越來越大的影響力。例如，1998年新希望集團董事長劉永好當選為全國政協常委，2004年1月重慶力帆集團董事長伊明善當選為重慶市政協副主席，2004年2月浙江傳化集團董事長徐冠巨當選浙江省政協副主席等。這種民營企業與政治相聯系的現象在我國普遍存在。根據調查研究，越是大企業，其高管對于尋求政治聯系越感興趣。

另一方面，由于體制等原因，我國民營企業的發展還存在不少障礙，例如，一些壟斷行業民企禁入，相關法律不健全，金融水平發展不足，銀行貸款歧視民企等。這些因素成為阻礙民營企業發展的絆腳石。然而，即便如此，我國民營企業扔迅猛發展，到2008年，民營經濟占全國GDP比重高達65%，就業人口占全國的75%,稅收占50%。

經濟學界把第一種現象定義為“政治關聯”，并且用政治關聯解釋第二種悖論。

1 政治關聯現象概述

政治關聯又叫政治聯系，主要指企業高管與政府的一種為達到某種目標而形成的密切聯系。Fisman(2001)在研究印尼企業與蘇哈托家族的關系時最早提出這個概念。國外對這方面得研究有所進展，而國內在此領域的研究是從最近幾年開始的。Faccio(2006)從全球視角研究了政治關聯問題。他選取了42個國家為樣本，研究發現政治關聯在各國普遍存在，特別是在新興市場國家。Johnson和Mitton(2003)研究發現，馬來西亞有關企業的政治聯系與企業發展之間有正相關關系。胡旭陽(2006)認為，我國民營企業通過政治關聯促進了企業的發展，有利于民營企業的融資行為。羅黨論，黃瓊(2008)認為，民營企業的政治關系對企業價值有顯著的正面影響, 有政治關系的民營企業價值更高。而鄧建平，曾勇(2009)以我國2002～2006年上市民營企業的數據為樣本進行調查，他們認為，政治關聯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企業的發展。

2 我國民營企業政治關聯的形式

2.1 企業高管當選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等

這是我國最普遍的形式。通過當選各級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民營企業高管直接進入政治領域參政議政，直接影響政策的制定與實施。劉永好、尹明善、徐冠巨等便是典型的例子，他們在政治領域的影響力極大，這就會給企業的發展帶來一定影響。以2006年胡潤百富榜為例，上榜的500位民營企業家中，35%是中共黨員。在前100位中，有19位人大代表，19位全國政協委員。

建立這種政治關聯的民營企業家擁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和身份，其關聯的渠道是建立在法律和制度的基礎上的，政府和民營企業可以以這種形式形成穩定的制度性的聯系，從而使企業在經濟生活中獲得更多益處。

2.2 有政府背景的人員創辦企業或在企業任職

改革開放以后，許多政府官員下海經商，創辦企業。雖然這些人離開政界，但是他們在政界的關系網等將會給企業帶來影響，形成政治關聯。另一種情況是，現在許多企業聘請現任或前任政府官員為企業顧問、獨立董事，以這種方式與政府建立聯系。盡管這些政府官員已經退休，但是他們仍然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脈等資源，為企業建立政治聯系。

這些現任或前任政府官員進入或者成為民營企業的決策層，實際上是充當民營企業和政府實現政治關聯的媒介和通道，從而獲得政府的支持和保護。

此外，民營企業的政治關聯還可以通過私人聯系、捐贈、慈善事業等形式形成。

3 民營企業政治關聯現象的作用機理

雖然我國民營企業自改革開放以來迅速發展，但是由于我國特殊的政治經濟環境，我國民營企業與其他類型的相比，在市場競爭中處于劣勢。民營企業既不像國有企業那樣屬于政府部門的延伸，受到政府的庇護，也享受不到外資企業的“超國民”待遇。對于民營企業來說，與政府有密切聯系，即建立政治關聯將對自身的發展產生重大的影響。資源依賴理論認為，企業要得到發展就必須從外部環境中獲得自身所需要的資源，而我國經濟正處在轉型期，我國政府部門掌握著很多相關資源。這就促使民營企業為了提高企業價值或者在市場競爭中獲益而采取政治關聯的形式。但是，民營企業政治關聯就像一把雙刃劍，它一方面會對企業的價值產生有益影響，例如可以使民營企業獲得許多不運用政治關聯就得不到資源，促進企業生產和發展，提高民營企業的價值；另一方面，民營企業政治關聯需要付出一定的成本，并且存在某些不確定性因素會損害企業的價值，例如尋租成本過高反而減少了企業利潤。其主要作用機理可以分為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3.1 政治關聯能幫助民營企業獲得金融資源

一個國家的資源配置不僅僅受市場機制的作用，也會受到行政權力的安排，在產權保護不到位，法制不健全的地區尤為如此。我國雖然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但是有關法律法規等還不完善，產權保護等不到位，政府仍然掌握著大量資源，其中金融資源幾乎處在政府的控制之下。這使得不同性質的企業在金融資源的獲取上處于不同水平。國有企業作為政府部門的延伸，受到政府的特別保護，因此可以很容易地得到銀行貸款等資源，以進一步發展。而民營企業則沒有這種便利。一方面，民營企業規模較國有企業小，實力較弱，銀行為了規避風險從而減少對民營企業的貸款。另一方面，由于我國有關政策安排的不到位，國有企業在金融資源的獲得上一直處于優勢地位，民企遭到歧視，很難得到金融資源，從而企業的發展受到抑制。此外，由于一般民企得不到政府擔保，較少得到政府扶持，其發展更是在金融上處于劣勢。

而一旦民營企業建立了可靠的政治關聯，這種劣勢就消失了。企業高管的政府背景使得企業能夠更多地獲得地方政府乃至中央政府的支持，從而獲得銀行的支持。而有政府背景的高管能通過與政府建立聯系，對銀行貸款施加影響。研究表明，建立了政治關聯的民企在長期貸款的獲得上與沒有建立政治關聯的企業相比有明顯優勢。此外，企業高管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身份也發揮著信號傳遞的作用：企業高管擔任政治官員，意味著企業實力強，為經濟發展做出了貢獻，為社會和政府所認可。因此，高管的身份成了企業實力的象征，向銀行等金融機構傳遞信號，解決了信息不對稱的現象，從而能更好地獲得金融支持。

3.2 我國民營企業的政治關聯有助于企業突破行業管制壁壘

2005年，國務院頒布實施了《關于鼓勵和引導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其中明確規定允許非公有資本進入壟斷產業在我國市場化過程中，這表明，政府在經濟上的管制正逐步放松，民營企業的發展有了更大的空間。但是，盡管如此，政府的經濟管制仍然很嚴重，政府擁有行業準入的最終審批權，對于一些行業，民營企業能否進入或哪些民營企業可以進入仍舊由政府掌握，這就形成了行業壁壘。

作為重要的政治資源，民營企業的政治關聯有助于民營企業建立與政府良好的關系，從而便利民營企業從政府那里獲取各種稀缺的經濟資源，而這種資源為政府所控制但卻對民營企業發展具有重要影響，管制行業的準入資格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民營企業與政府建立了穩定的政治關聯，就可以有效地克服行業的行政壁壘，推動企業在某些行業的擴張。

3.3 民營企業的政治關聯能促進民營企業業務地區的多元化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體制由政府導向轉變為市場導向，生產要素的流動的自由性、企業經營的自主性等已經飛躍上了新臺階。盡管如此，由于計劃經濟時代的諸侯經濟的意識殘留，再加上政府在資源配置中仍發揮重要作用，民營企業的跨地區經營依舊有很大障礙。不少民營企業家已經意識到，通過建立牢固的政治關聯，可以很便利的擴大企業的經營范圍，并且獲取政策信息、市場動態等第一手消息，這對于企業的發展具有決定性作用。

從另一個角度出發，民營企業建立政治關聯也有一定的負面作用。例如，企業如果以尋租方式建立政治關聯，往往需要付出巨大代價，并且這種行為不一定合理合法；在企業任職的具有政府背景的人員不一定具有企業家才能，他們的存在反而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企業的成長。

4 結語

我國民營企業大力發展的今天，政治關聯這一現象普遍存在。在當前我國有關法律法規不健全、產權保護不到位的情況下，政治關聯可以作為一種替代機制而存在，它促進了民營企業和民營經濟的發展。但是我們也應當看到，政治關聯有一定危害，容易產生尋租、腐敗等行為，這是需要嚴格禁止的。因此，只有不斷完善法制，規范市場，才能有效避免政治關聯的負面影響，這也從另一個角度促進民營經濟和民營企業的成長和壯大，因此這是一個相互促進的過程。

[1] Fisman R.Estimating the value of political connection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01.

[2] Faccio M.Politically Connected Firm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06.

[3] 余明桂,潘紅波.政治關系、制度環境與民營企業銀行貸款[J].管理世界,2008.

[4] 潘紅波,夏新平,余明桂.政府干預、政治關聯與地方國有企業并購[J].經濟研究,2008.

[5] 張建君,張志學.中國民營企業家的政治戰略[J].管理世界,2005.

[6] 王勁松,史晉川,李應春.中國民營經濟的產業結構演進—兼論民營經濟與國有經濟、外資經濟的競爭關系[J].管理世界,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