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爸爸

湖南/伍大華

選爸爸

湖南/伍大華

李莊的李漢江，膝下有三個鯰魚咬尾巴一樣的兒子，老大、老二、老三，每個相差都兩歲多。老李的媳婦玉蘭，因病早逝。老李和三個兒子，好像四顆大小不等的石頭，一下子掉進了生活的低谷。

老李經鄉親勸導，曾幾次想給孩子們再找個媽，可相來相去，不是人家嫌孩子多，負擔重，就是老李自己不中意。一氣之下，老李發誓不再續弦，把三個孩子交給堂嬸看管，自己到離家二十多里的縣城建筑工地做小工。一個星期回來一次，有時個把月，一是看看孩子，二是把生活費給堂嬸。

一天傍晚，老李回來，堂嬸嘟噥著，孩子們越來越不聽話了。老李聽了，知道情況不對，問堂嬸出什么事了。堂嬸先是不說，見老李頭問得急了，便拉著他走進了里屋。

老大在學校與同學打架，老師告到家里來了。老二雖說本分，可有時很晚才回來，也不知在外面做什么。老三書是愛讀書得，可就是有點愛拿同學的東西，被同學發現后還不承認，跑到老大的班上跟老大說人家欺負他，結果老大就出手打人，弄得老師和同學意見紛紛。昨天張老師就來過家里。

老李聽后火氣沖天，順手抓起一根小木棒，就要出去打人，被堂嬸死死地拉住了。堂嬸說，你就不能想個教育的辦法？老李想了想，也是，孩子都這么大了，打也打不出名堂。

吃過晚飯，老李請堂嬸到堂屋的八仙桌的上席坐好后，將三個兒子也叫到桌前坐下，正兒八經地說，今天晚上，我們開個家庭會，內容就是選爸爸。

選爸爸？堂嬸驚愕地看著老李頭，想說什么。見老李朝她使了個眼色，頓時心領神會，便轉臉正色地看著三個面面相覷的孩子。

老李清清嗓子說，你們的母親死得早，爸爸我也很不稱職，一沒有讀好多書，二沒有本事賺很多錢，三沒有很好地教育你們，這是我的不是。因此，我們就發揚民主，來個民主選爸爸，選一個能夠稱職的爸爸。老李接著說，我們四個都是選民，有選舉和被選舉的權利，堂奶奶是公證人，起監督作用。老李說完，安排孩子們去拿紙筆做選票。然后，起身到孩子們這邊就坐。

三個孩子聽爸爸說，要選爸爸，驚異地差點跳起來。莫非老爸被我們氣糊涂了，這爸爸也能選嗎。三個孩子在自己的房間里，你瞧瞧我，我瞅瞅他，再看看墻上母親的照片，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他們搗弄了好一會兒，才推推搡搡地走將出來。老大回頭看看低著腦袋的老二、老三，大著膽子將手中三張折疊的紙片交給了堂奶奶。堂奶奶接過一一打開，竟是三張白紙，什么也沒有填。

老李見了,說，你們不填我來填。說著就去拿老大手中的筆。老大機器人一樣后退一步，怯怯地說，選爸爸，我們都選您啊，今后我們都聽您的。老大說完和老二、老三“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一邊放聲大哭，一邊用勁叩頭。

老李已是熱淚盈眶，他強忍著扭過臉去，點上一支煙，狠勁地抽了一口，聲調顫抖著說，從現在開始，我這個爸爸就是通過選舉產生的了，而不是生來就是的了。所以，從今往后，你們三個要聽我的話，聽堂奶奶的話，好好讀書，不準打架，不準小偷小摸，不準……否則，我就辭去爸爸這個頭銜！

說來也怪，自從那次選爸爸的家庭會議以后，老李每次回來，竟然很少聽到堂嬸的嘀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