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蕓 劉 晨
茶陵詩派是明朝繼臺閣體后又一有影響力的詩歌流派。以李東陽為首的茶陵詩派開始突破臺閣體的束縛,他們的詩歌創作主題開始從臺閣體的歌功頌德走向多樣化,不僅有對個人真實情感的抒發,同時也開始關注下層人民的苦難生活。
明初的臺閣體詩文內容大多比較貧乏,題材常是“頌圣德,歌太平”,蒼白貧乏的內容扼制了文學的藝術活力。以李東陽為首的茶陵詩派詩人開始嘗試著突破臺閣體的束縛,他們的詩歌主題不限于宮廷生活,而是力圖表現更為廣闊的社會生活、作家的真情實感及對下層勞苦大眾的關懷。本文將以李東陽的詩歌為例對茶陵詩派的詩歌主題進行分析。
茶陵詩派詩人大都是朝廷官員,長時期的宮廷生活,對他們的詩歌創作有著不少影響。詩歌中對于宮廷生活的描寫,大體可以分為兩大類。
首先是政治生活。茶陵詩派詩人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他們受皇上賞識,自然有報效君王的想法,在他們的部分作品中描繪了帝王祭祀的宏大場面,歌頌君王的隆恩,表達了報效君王感遇之恩的思想。李東陽的《慶成宴,次焦少宰韻·其一》極具代表性:
旌旗簇擁千人隊,袞繡分明五色光。
干飲滿斟皆圣語,共將涓滴報吾皇。
詩歌用規整的韻律、華麗雍容的辭藻,描寫了皇家宴會富貴宏大的場面,展現出帝王天朝的盛隆和威嚴,頌詠了自己對皇恩浩大的感激之情。
其次是交游唱和。茶陵詩派成員經常進行交流往來。他們閑暇時經常在李東陽家聚集,“談文講藝”,由此聚會盛況及感受成為茶陵詩派詩人創作的一個主題。同時,茶陵詩派詩人們還在游玩賞景中進行詩歌酬唱。例如《雨后與文明游城南》中的“山亭坐近檐檐碧,水岸花開樹樹睛”等描寫美景的句子就是在游賞過程中寫下的。這類詩歌在寫景繪物中,顯示出作者悠閑自得的心態。
茶陵詩派的這些詩歌以宮廷生活為創作對象,遺留有臺閣體的習氣。但茶陵詩派的不少詩歌,沖破了臺閣體詩歌的束縛,表現出抒懷感嘆和憂國憂民的詩歌主題。
茶陵詩派詩歌不只局限于歌功頌德和宮廷生活,他們的不少詩歌作品描寫了真摯的友情、深沉的親情及個人對仕途、人生和命運的感慨。
茶陵詩派的成員之間經常聚會,談論文藝和人生,由此增加了彼此感情的溝通,產生了真摯的友誼,在詩歌中也有所體現。以李東陽的《寄彭民望》最具代表性:
木葉下時驚歲晚,人情閱盡見交難。
長安旅食淹留地,慚愧先生苜蓿盤。
這首詩催人淚下,作者對友人彭民望的遭遇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表現了自己對朋友的一片真情。
親情是人類最難割舍的感情,茶陵詩派詩歌中對親情的描寫同樣感人肺腑。如《除夕》中“獨吟孤坐總傷神”、“思親淚盡空雙眼”等詩句描寫了一個“獨吟孤坐”的思鄉人形象。“思親淚盡”表現了詩人強烈的思親之情。感情充沛,令人動容。另外《哭舍弟東川五首》、《哭子錄》等詩歌用沉重憂傷的語言表達了失去兄弟的悲痛之情和對骨肉的深切懷念,讀起來令人肝腸寸斷。
而對命運的感慨源于當時動蕩的社會。茶陵詩派所處的時代,盛世已經過去,官場日益腐朽,仕途險惡,不少友人相繼被貶。因此,茶陵派詩人不禁發出對人生、命運的悲嘆。其代表人物李東陽身處高位,對此體會最深。在《幽懷》中他寫道:“幽居有道堪藏拙,巧宦逢時亦自才。試問白頭冠蓋地,幾人相見絕嫌猜?”詩人委婉地表現了在仕途中的某種孤寂與厭倦的心情,特別是對官場上的互相猜忌爭斗感到壓抑,表達了對幽靜安雅生活的向往。
官場的黑暗,社會的動蕩,使得茶陵詩派的創作還將眼光投向社會、投向百姓,關注勞苦大眾的生活。在他們創作的詩歌中,不少表現了對苦難貧民的同情和對時代的憂嗟。
如在李東陽的《春至》一詩中表現出對“東鄰不衣褐,西舍無炊煙”,“流離遍郊野,骨肉不成憐”的憂慮。《馬船行》則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憑官附勢如火熱”,“乘時射利習成俗”的世途惡習,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生活。《風雨嘆》中,作者發出“安得一雨如懸河,坐令愁怨成歡歌。我行雖難奈樂何!”的呼喊,表現了憂國憂民的情懷。
還有一些詩是對民風民俗的描寫,從側面看出其對勞苦大眾的關懷。如《茶陵竹枝歌·其三》:“銀燭金杯映綺堂,呼兒擊鼓膾肥羊。青衫黃帽插花去,知是東家新婦郎。”所描繪的是一幅詩人親眼目睹的農家風土人情畫卷,清新自然,意趣橫生,絲毫不帶刻琢的痕跡,有濃烈的生活氣息,表現了詩人對農家生活的關注。
茶陵詩派的興起,對于臺閣體詩歌是一個較大的沖擊。以李東陽為首的茶陵派詩人以自己的創作實踐拓寬了詩歌主題,使詩歌從宮廷應制的束縛中逐步解放出來。茶陵詩派的創作對明代詩歌的繼續發展有著重要影響,給后來明詩的復古思潮起著探路作用。
[1]周寅賓.明代的茶陵詩派[M].北京:中華書局,1985.
[2]司馬周.茶陵派研究[D].南京師范大學,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