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納與浪漫主義自然觀

■楊芳

藝術贏得了真實在評和自由的尺度，進入了新的發展階段—浪漫主義。浪漫主義興起于法國大革命、歐洲民主運動和民族解放運動高漲時期。浪漫主義是文藝的基本創作方法，與現代主義一起被稱為文學藝術上的兩大思潮，在反映客觀現實上側重從主觀內心世界出發，抒發對理想世界的熱烈追求。作為西方國家現代化過程中波及范圍很廣的思潮，浪漫主義醞釀于十八世紀末，崛起于十九世紀，在十九世紀30年代達到高潮，影響深遠。正如羅素所說：“從十八世紀后期到今天，藝術、文學和哲學，甚至于政治，都受到廣義上所謂的浪漫主義運動特有的一種情感方式積極的或消極的影響。”

一、浪漫主義的特點

浪漫主義以德國古典哲學和受啟蒙思想影響的空虛社會主義為哲學基礎。主要是針對古典主義“理性”強調人性的自由和解放，注重個人感情的表達，形式較少拘束且自由奔放。手法則通過幻想或復古等手段超越現實；側重從主觀內心世界出發，抒發對理想世界的熱烈追求，常用熱情奔放的語言、瑰麗的想象和夸張的手法來塑造形象。

在藝術創作中，浪漫主義強調藝術家的主觀創造性，表現出對于歷史的興趣和對社會現實中重大事件的關注，另外在對歷史懷念的同時又表現出對東方異國情調的向往。在藝術表現上，浪漫主義與古典主義學院派是完全對立的，它反對純理性和抽象表現，強調具體的、具有特征的描繪和情感的傳達；反對類型化和一般化，主張表現個性化，描繪人物的性格特征和精神狀態反對用古代藝術法則來束縛藝術創作，主張自由奔放熱情的主觀描繪，使藝術家的感情在創作中得到充分的傳達；反對刻板的雕刻般造型和過分強調素描為主要表現手段，竭力強調光和色彩的強烈對比上的飽和色調，以動蕩的構圖、奔放而流暢的筆觸，有時以比喻或象征的手法塑造藝術形象，借以抒發畫家的社會理想和美學理想。

二、英國浪漫主義

浪漫主義興起于德國，卻在英國得以發展得最完備，最規范，最有成就。特別是英國的浪漫主義文學，以華茲華斯、柯爾律治、拜倫和雪萊為代表的詩人們為人類留下了豐富的詩歌遺產。他們堅決地反對西方市民社會和理性王國，向往中世紀或古代的質樸世界，認為：古典主義對理性的強調為對秩序、規律的強調，違反了自然的本性。并把一切原始的、質樸無華和天真無邪的事物視為“自然的”。浪漫主義崇尚自然，推進了風景畫的進一步繁榮。英國水彩畫透納，他從事繪畫創作的時期，也正是英國浪漫主義文學產生并發展到鼎盛的時期。

三、英國浪漫主義畫家—透納

約瑟夫·馬洛德·威廉·透納（Joseph Marroad William Turner,1775-1851）是英國最為著名，技術最為精湛的藝術家之一，十九世紀上半葉英國學院派畫家的代表，在西方藝術史上無可置疑地位于最杰出的風景畫家之列。于約翰康斯坦勃爾并稱為“真正使英國風景畫擺脫荷蘭、法國或意大利繪畫影響而走上自己獨立道路的兩個人”。透納以善于描繪光與空氣的微妙關系而聞名于世，尤其對水汽彌漫的掌握有獨到之處。（如圖一，圖二）透納的創新意識強烈，他不同于一般的畫家，力圖重新創造而不是再現光的效果，是探索光色關系最成功的畫家，他創立了以色彩和光的表現為核心的表現形式。羅斯金曾這樣評價透納：“倫勃朗的用光是遞降的，由明到暗，而透納的光是遞升的，由暗到明逐步成為純粹的光的力量，排斥了物體的輪廓。”

四、透納的自然觀

也許是因為他生于泰晤士河邊，天生的游吟詩人特質，從未間斷地在鄉間、海邊、山野、湖畔游歷、觀察和寫生，把自己融入到自然當中。透納自己曾說，描繪自然需要準確的觀察力，他的繪畫是他視覺經驗的準確體現，而透納的視覺經驗正是他長期細致觀察大自然的結果。感性、靈性似乎一直是透納作品的特質，透納觀察自然物象微妙變化的獨特本領，也促使了他后來形成以表現大自然中光線、霧氣、風雨、雷電等異常景觀為特色的藝術風格。

透納在1800年中期，便著手掀起了一場在泰晤士河沿岸進行戶外自然光中作畫的運動，直接感受大自然的原貌，重新思考如何在畫中再現這一原貌。當時，英國很多青年藝術家都在嘗試戶外寫生。他們認識到，早前的風景畫家，如法國的克洛德·洛蘭和尼古拉斯·普桑都是先在羅馬鄉間寫生，再帶著這些習作“片段”，回到畫室中進行再創作。透納認為，克洛德的作品構圖優雅，再現了古典社會的和諧圖景，場景與敘事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密不可分。

五、詩畫同源

賀拉斯說，詩畫同源。透納在理論上探索風景畫的同時也涉足詩歌，在他早期的一些畫展中，透納在皇家美術學院的展覽目錄中為自己的作品添上了摘引自文學作品的標題，其中許多來自湯姆森的詩作。有時，他也會加上自己寫的詩句，從而使作品意義更為豐富，就像創作于1809年的《湯姆森的風弦琴》。此后的40年中，他一直沿用這一方法，只是引用最多的詩人變成了拜倫（1788~1824），偶爾也會從自己正在創作但一直沒有發表的史詩《希望的謬誤》中引摘詩句。如此強烈地尋找一種輔助的表達手段，以彌補單純的視覺表達，很值得關注，尤其是透納，常被認為是不善言辭的人。我們或許可以從透納布滿詩稿的日記中猜度他這樣做的意圖，他力圖區分詩人與畫家的不同角色。在他所梳理的觀點中，最基本的一點就是畫家只能描繪他的所見，而詩人的想象卻是廣袤無界的。因為人的想象力可以自由地馳騁,前提是自然獨立于主體,是主體認識的對象,人還是把自然給對象化了。自然是什么樣子,取決于它怎樣作用于我,或者我怎樣改變了它。這些都帶著康德的影子:人的心靈不是自然的一部分,而是和外在的自然世界截然分開的;人對可知世界的認識就是他的先驗知識與對自然的感覺相互作用而產生的。

六、透納與浪漫主義自然觀

英國浪漫主義的自然觀的方面是他們對人與自然關系的理解。在浪漫主義者的詩作里,他們往往是通過自己的感官去感受自然,在他們看來,自然是主體之外的存在。以華茲華斯為代表的英國浪漫主義文學家們認為：“人只有通過自己的體驗才能領略自然,獲得真理,得到靈魂的滋養。當人獨自處于自然之中時,他與自然的交流不是書本里的教條,而是活生生的感官體驗,他和自然通過自己的感官、情感來交流。”這里強調人通過自己的感官來欣賞和理解自然。在透納的風景畫中，高昂的浪漫主義自然精神就突破了景物外在形狀的界限和秩序。自然界在他筆下變得動蕩不安、震撼人心了，顯現為無常的破壞力或高深莫測的原始混沌。他的畫作中，不僅拋棄了古典畫家酷愛的纖細的工筆，也拒絕圓潤明晰的光影或形體，相反大氣磅礴，往往是混沌的參差不齊、模糊的渦形旋轉、超常的明暗對比、吞沒一切的炫目色彩，以大寫意的筆觸，體現宇宙偉大的神秘和自然的驚心動魄的暴力。與其說畫家在忠實地再現它們，不如說在表達對它們的強烈感受和印象。

浪漫主義詩人們筆下的自然就是他們想象力之所及,以他們的自我認識為界,竭力打破新古典主義以來的局限。他們作品內容不再局限于他們親歷的事件;自然界在透納筆下變得動蕩不安、震撼人心了，顯現為無常的破壞力或高深莫測的原始混沌。與其說藝術家在忠實地再現它們，不如說在更自由發揮強烈感受和印象。

在浪漫主義者眼里,自然代表著不確定性;正是這種不確定性給想象力留下了活躍的空間,極大地提升了人性中的非理性內容。可以說,歐洲近現代以來的各個領域的解放運動都是在主體和客體的二元對立范式下進行的,而浪漫主義運動則是針對這種傳統的逆轉,是一場認知方式的革命。綜上所述,自然在英國浪漫主義者看來,存在較高的審美價值,但浪漫主義的自然觀承載了一個時代的精英們在認知和哲學方面的探索,有著重要的認知和哲學意義。

[1]藍仁哲.浪漫主義·大自然·生態批評[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