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師愛灑遍每一個角落

摘要：如果將考試比作一場賽馬，在應試教育的體制下，大多數老師認為自己所能扮演的最好角色便是伯樂——找到一匹千里馬，讓它們在一年一度的大賽中力挫群雄、脫穎而出。然而生活畢竟不是一場十幾分鐘的賽馬。

關鍵詞：師愛；牧馬人；角落

生活更像是一個與天地共生的曠大的草場，它需要馬兒展現各種速度、各種姿態，從而建立起一種和諧的豐富：每一匹馬兒都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一種速度、那一種姿態，從而獲得它自身生存的合理性，在草場上占據一席之地，成為草場上的一隅風景。從這個意義上講，比伯樂更偉大的是牧馬人。在牧馬人的眼里，每一匹馬未必一定是千里馬，但它們都是駿馬、良馬。所謂的牧馬人，我以為，也就是素質教育中教師所應扮演的角色。

牧馬人之所以能對所有的馬兒一視同仁——一沒有特別的青睞與偏袒，同時也沒有特別的忽略與歧視——乃是基于一種深沉的愛，一如教師之于學生。這種愛更像是一種天性和本能，接近于母愛。母愛平等寬厚，不帶任何功利色彩。為人母不求回報，只為每一個孩子都是自己的血肉；為人師不為成績，只為每一個學生都是一個自足的生命個體，都是一匹要在未來不同領域以不同姿態馳騁悠游的小馬駒。2007年是我教學生涯中值得重重地書寫和紀念的一年：那一年我中途接手了一個全校聞名的大亂班。這個班的全部30人中，兩科以上不及格的學生23名（占76.7%）；受過各種處分的7名（占23.3%）。他們認為在學校學不學習不重要，重要的是混過三年后就可以就業，再也不用念書了。基于這種指導思想，全班沒有一個學生將主要精力用在學習上，教室內的景象常常是炮竹聲起，窗戶洞開，學生們飛檐走壁，輕功出入。老師們頭疼，家長們絕望。我乍聞內情也是不寒而粟。然而，就在我整理這些學生的檔案時，照片框里那一張張微笑的稚氣的臉，使我的心猛地一抽——他們也曾有過這樣的笑容。有人說，我們之所以不能去愛所有的人是因為我們不曾見過他們幼小的時候。這句話是否也可以這樣說，倘若我們見過每個人幼小的時候，我們就會毫無偏狹的愛上他們每一個。

是的，為了這笑容，為了這曾經的玲瓏剔透，我就不能絕望。開始親身接觸后，一日日，透過他們肆意的行為與放浪的外表，我愈來愈深地感受到他們那負載著不堪其重的自卑與自棄的心，那在長年的應試教育中被忽略的才情與被放逐的青春。這些學生在初中，甚至在小學時候，就被貼上了“差等生”的標簽，老師們或漠視或訓斥、家長們無可奈何后的放任自流，加速了他們自暴自棄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理想泯滅、信念盡失。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什么可以療救這些“無可救藥”的學生的話，我相信那就是愛，母性的愛。“每個人都需要愛，特別是在他們不值得愛的時候。”這是教育家赫爾巴特的一句話，而多年以后，我發現這句話還有另一半兒：愛會使不值得變成值得。以平等的尊重和真誠的關心，我試著去打開他們塵封多年的心門——因為我知道，每一扇門的后面，都是一個不可估量的宇宙；因為我知道，每一扇門的開啟，都是一個對未來的承諾。課堂上，我以我的眼睛來傳達這種愛：以真切的目光，去接觸我的每一個生學。目光流過，像母親撫摸孩子毛發柔軟的頭。

心的觸角被摩挲著。注視是一種聲音，似乎在說：我尊重你這個人和你聽講的態度；我亦關心你此刻的情緒和你理解的程度。尊重使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既是一種推動性的肯定，也是一種令人愉快的壓力；關心使他們心存感動，從而留意自己的行為，審慎自己的行為。愛像一種活化劑，使他們的生命重新蓬勃；被尊重與被關心，潛變著他們每個人的“自我印象”。所謂自我印象（self-image），乃是本世紀最重大的心理學發現之一；西方社會在將之引入教育界后，美國專家萊克利以及教學實踐證明：“自我印象”，也即自己對自己的全面評估與綜合判定，一旦改觀，學生個人的能力、素質就會隨之發生不可思議的全方位提升，以至于改寫“差等生”的命運。

對于這一心理學奇跡，我的非心理學術語的坦陳便是方才的那句話：愛會使不值得變成值得。表達或許淺顯，體驗卻很深刻。我要每一個學生明白：他們值得愛。而當他們一旦明白、真正明白的時候，他們也就真的值得愛了。因為他們必定會為這種他們不曾希求、不曾奢望的愛，付出等值甚至超值的報償——以開啟自身“小宇宙”的方式，而潛力的解放是噴涌不息，不可遏止的：青春的宇宙一旦開啟，誰敢說那不是人生的花季？！這個班的學生就是這樣走入人生的花季：全班30名學生中有22人步入社會后受到了用人單位的好評，而另外8名學生在今年的6月份步入了高考考場，望著他們步出考場時輕松地步態和興奮的表情，我的心又一次猛地一抽——因為我終于從這一張張臉上，找到了一樣久違的東西：那一摞檔案的照片框里所記錄的，多年以前的孩童年代無邪而燦爛的笑容。這一刻，象征兩個黃金時代的笑容重疊了。于是我知道，不是所有的笑容，都只綻一次；不是所有的美好，都只是一場匆匆；不是所有在比賽之初便跛了足的馬兒，就從此失去了作為馬兒的權利與希望！一個發現千里馬的“伯樂”，永遠只能是被動的等待，而且會有選擇的偏狹與不公；但一個愛每一匹馬兒的“牧馬人”，卻永遠會是主動的創造與重塑——創造與重塑出一匹匹不同意義上的“千里馬”。

對我的每一名學生，我指給他們的并非那“秋風秋雨愁煞人”的考場；而是每一個最切合他們自身條件的人生定位。這后一種向導，反過來會使前述的考試變得不再沉重。素質教育之于應試教育便是如此：它不僅更積極、更主動，更廣泛、更普遍；而且它并不矛盾于考試，只會使考試變得更輕松——那是素質提高的一次證明，因為成績乃是素質發掘與提升的水到渠成！既然如此，為什么不作一個比伯樂更偉大的牧馬人？我衷心希望每一個老師都能從經年乏味的賽場中走出來，來到一望無際、豐富多彩的大草場：做一個實實在在的牧馬人，愛他（她）所有的小馬駒兒，讓他（她）的每一匹小馬，都能跑向屬于自己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