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三在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可謂大名鼎鼎,是立三路線的肇始者。他勇于承擔錯誤的勇氣也是盡人皆知。李立三在革命年代與廣東也是有很深的歷史淵源。他先后四次來到廣東,進行革命活動,在廣東黨史上,寫下了光輝的篇章。
一到廣東:最初的美麗邂逅
李立三第一次到廣東是在1921年11月中旬。當時他由于參加領導留法勤工儉學學生進占里昂中法大學的斗爭,被法國政府驅逐并遣送回國。這次被遣送回國的還有蔡和森、陳毅、羅學瓚、張昆弟、賀果、陳公培、顏昌頤等104人。他們于10月14日離開法國馬賽,海上航行三十多天,12月中旬到達香港。按照法國政府的決定,這些學生是要送到上海的,但是船過蘇伊士以后押送的法軍已經不再嚴密監視他們。于是船到香港靠岸,李立三、蔡和森、陳公培等22人就提前離船上岸了。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找陳獨秀,找中國共產黨,參加革命。李立三在勤工儉學期間,深刻體驗了資本主義“自由的新世界”的黑暗、丑惡和腐朽;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后掀起社會主義革命高潮的歐洲,他由于接觸和深入研究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從而迅速地轉到了共產主義方面來。他經常翻看《資本論》等馬克思主義著作,還時常讀到從上海寄來的《共產黨》雜志,最終堅定了共產主義信仰。
當時廣東的局面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形勢:宣傳方面,廣東地方黨組織的宣傳陣地《群報》不斷刊登文章,宣傳社會主義,鼓勵工農運動;工人運動方面,具有政治色彩的工人運動蓬勃發展,同盟性質的罷工增多,次數也明顯增多。此外,農民運動也風起云涌……這些都給予剛剛回國的李立三極大的震撼,堅定了做一番革命事業的信心。
但是,此時的陳獨秀已經離開了廣州,到了上海領導黨中央的工作,所以他們在廣州粵區黨委只見到了陳公博,了解到黨的“一大”及其以后的活動情況,得知陳獨秀已經離穗回滬,黨中央局設在上海等情況后,李立三、蔡和森、陳公培三人和另外六位同學一起,很快就同船去上海了。經過陳公博介紹,他們很快找到了陳獨秀,當即被批準加入中國共產黨。
二到廣東:杰出的工人領袖
這次李立三是從蘇聯歸來直接到廣東的。1925年“五卅”運動過后不久,上??偣驮獾椒饨?,李立三也受到通緝,無法繼續在上海工作。因此,黨中央派他同夫人李一純和蔡和森、向警予等人一起,去蘇聯參加共產國際第六次擴大執委會議和赤色職工國際的會議。1926年4月中旬,從蘇聯乘船回到廣州。一到廣州,他就積極參與了第三次全國勞動大會的籌備工作。
第三次全國勞動大會是全國工人領袖和工運戰士的空前大集會,出席會議的代表有502人,代表全國有組織的工人124萬。李立三是以上海總工會委員長的身份領導上海代表團出席會議的。由于安源工運和“五卅”運動所形成的聲望,又由于他剛從世界革命中心莫斯科參加赤色職工國際會議歸來,他受到會議的極大重視。他是大會領導核心成員之一,大會開幕時被推為大會主席團成員,同鄧中夏、林偉民、蘇兆征、項英、劉少奇等一起主持和領導了這次大會,并且多次向大會作長篇報告和參加會外活動。
5月3日下午,第三次全國勞動大會開第三次會議(工農兩大會聯合開會),李立三以中華全國總工會派赴莫斯科出席赤色職工國際會議代表的身份,向大會作《出席赤色職工國際的經過》的報告。4日,他又向大會作了《世界工會運動狀況》的報告。李立三在這兩個報告中,報告了在蘇俄的見聞,講述了十月革命勝利后,經過反帝國主義武裝干涉的斗爭而鞏固起來的蘇維埃俄羅斯國家,在各方面取得的偉大成就,傳達了蘇俄人民對中國人民的友誼和對中國革命的熱情支援。聽眾對這兩個報告“甚為動容”,“各代表鼓掌之聲一時盈耳,莫不歡呼”,極大鼓舞了與會代表的革命熱情。
5月6日,李立三向大會報告上海工運情形?!袄钗瘑T長報告甚久,歷述上海工會成立經過,及軍閥帝國主義壓迫情形,報告達兩小時之久,痛快淋漓,全場極為動容。”
5月10日,李立三主持第十四次會議,討論了全國革命形勢的重要問題。
5月11日下午,大會召開第十五次會議,李立三在會上作了《罷工戰術》的報告。這一報告總結了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領導工運的經驗,特別總結了安源罷工、五卅運動和省港罷工的成功經驗,對于罷工的意義、罷工戰術的重要性、罷工的時機、罷工的準備、罷工戰術注意之點、防止破壞和談判策略、罷工后的工作等等,都作了全面系統的說明?!傲T工戰術在本屆大會中是一個新的問題,引起了到會代表的興趣和熱烈的討論”。會議根據李立三的報告,作出了《關于罷工戰術的決議案》,這對北伐戰爭前夜正在高漲中的工人運動,具有重大的指導意義。
5月12日,大會召開第十七次會議,選舉中華全國總工會執行委員會和舉行閉幕式。李立三主持大會并向大會作了關于選舉問題的報告。會議選舉產生了全國總工會第二屆執行委員會,正式委員有林偉民、蘇兆征、李立三,鄧中夏、劉少奇、項英等15人,候補委員17人。隨后,李立三致《閉幕詞》,對中國職工運動作了一個歷史性的總結。
大會閉幕后,全國總工會第二屆執行委員會召開全體會議,選舉蘇兆征為委員長,李立三等9人為常務委員會委員。隨后,常委會進行分工,李立三任組織部長。這期間中共中央首次決定成立全總黨團,任命李立三為第一任全總黨團書記。從此李立三成為全總的實際上的主要領導者。
在第三次全國勞動大會期間,蔣介石為了表示他對工農群眾的支持,特在黃埔軍校召開歡迎會,除了勞動大會和廣東省農民代表大會代表全體出席之外,還有各界代表出席大會。蔣介石親自主持大會并致《開會詞》。李立三等各界代表8人先后發了言,黃埔軍校學生代表蔣先云也發了言。不少人的發言都在不同程度上頌揚了蔣介石,說他是“我們的領袖”,他“指示和領導我們”……并向他表示“敬意”和“感謝”。唯有“工界代表”李立三在《致詞》中沒有一句這樣的話。李立三這個與眾不同的發言,引起了所有與會人士的注意,特別引起了蔣介石的注意。這個25歲的工運領袖不買蔣介石的賬,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后來,蔣介石北伐途經湖南醴陵時,想起這是李立三的家鄉,特在他的專車上約見李立三的父親李鏡蓉,表示關懷和尊敬,想以此籠絡和影響對他不敬的這個年輕的共產黨員。
三到廣東:卓越的軍事指揮
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失敗后,中共中央成立五人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取代陳獨秀的錯誤領導。李立三是中央政治局五人常委之一。7月下旬,他代表黨中央去九江和廬山部署緊急時期的軍事工作和組織工作,向中央提出了組織南昌起義的建議并著手作了最初的起義準備工作。此時,前中央常委瞿秋白正在廬山。李立三、鄧中夏即赴廬山和瞿秋白商議,瞿秋白聽完李、鄧的意見后,情緒激昂地說:“我們早就該這樣干了,我們已經壓抑得太久了,也許這次暴動會給我們黨帶來新的希冀?!?/p>
李立三作為前敵委員會委員,參與領導了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南昌起義。起義之后,他擔任了革命委員會政治保衛處處長,負責起義軍的政治軍事情報、鎮壓反革命和群眾運動方面的領導工作。起義軍南征,他堅決貫徹階級路線,一路上懲處了30多個土豪劣紳,征收他們的谷物作軍糧。9月,起義軍進入廣東。以李立三為處長的政治保衛處,在進入廣東以后著重抓了發動工農群眾,建立工農武裝和革命政權的工作。在三河壩,他們用150支鋼槍武裝起一支農軍。在汕頭,建立起工農義勇隊取代原來的警察,維持治安和捕捉反革命分子。他們還領導和支持海豐、陸豐、潮陽、揭陽等地的農民起義斗爭,幫助創建和發展了農民武裝,打土豪,鎮壓反革命,建立工農政權。
起義軍在汾水戰敗后,在緊急情況下,前敵委員會在流沙天后廟召集干部會議,作軍事失敗后的緊急部署。周恩來帶病主持了這次會議。他向干部傳達了中共中央關于轉入土地革命的戰略部署,指示大部分干部要經香港轉赴上海,由中央分配新時期的革命工作;另一部分干部帶領起義軍殘部退往海、陸豐地區,同農民軍隊相結合,建立蘇維埃,開展土地革命斗爭。會后,因周恩來患病,李立三具體處理了大批干部的撤退工作。
李立三同張國燾、賀昌及另一部隊干部一起,在農會干部的護送下,約于10月5日從甲子港雇用一條小船,在海上航行兩天到達香港,找到黨的地下交通機關。10月15日,張太雷主持召開了中共南方局擴大會議。李立三參加了這次會議,主持寫給黨中央的報告《“八一”革命之經過與教訓》,并在會上發言。11月,李立三遵照中央決定,同林伯渠等同志一起回到上海。
四到廣東:知錯就改的省委領導
李立三第四次來廣東工作,是在廣州起義失敗后到黨的“六大”以前。這期間他擔任中共廣東省委書記職務,是他在廣東工作最長的一段時間,也是他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最后一次來廣東。
1927年12月11日,爆發了廣州起義。李立三聽到這一消息之后十分振奮。他立即向中央表示愿意去廣州參加革命戰斗。中央當即決定派李立三赴廣州加強領導。但是在他還沒有動身的時候,就傳來了廣東省委書記犧牲和起義失敗的消息。12月28日,中央任命李立三為廣東省委書記,并立即赴香港重建省委,處理廣州起義的善后事宜,恢復廣東全省黨的工作。中央要求李立三貫徹執行十一月中央擴大會議各項決定,其中最重要的是“普遍暴動”、“洗刷機會主義遺毒”和“黨的干部工人化”。這實質上就是繼續搞冒險主義政策,開展反右傾斗爭和以“干部工人化”為口號改造各級黨組織。這是李立三去廣東前,中央交下的基本工作方針。
12月下旬,李立三化裝成富商,攜家眷到達香港。他到達香港后,立即召集廣州起義失敗后來港的省委負責同志的會議,組成臨時常委,正式恢復了省委工作,對全省工作做了初步的部署。如何總結廣州起義的經驗教訓是他遇到的首個棘手問題。
1928年1月1日,李立三主持召開省委會議,處理廣州起義的善后工作。一些參加廣州起義的同志,特別是工人同志,由于對廣州起義指揮機關的不滿,會議伊始就對具體指揮起義的同志進行了猛烈的批評指責。李立三不僅沒有冷靜地引導大家正確總結起義的經驗教訓,而且也陷于這種偏激的情緒之中,認為這是黨內還存在機會主義和知識分子領導已經不行了的具體表現。會議就在這種氣氛下作出了《中共廣東省委對廣州暴動的決議案》。
這個決議側重點是強調說明起義失敗的教訓和“指導機關所犯的錯誤”,并且執行了“政治紀律”。受這個政治紀律決議處分的有黃平、周文雍、楊殷、蘇兆征、葉挺、徐光英等十人,除了已經犧牲的張太雷之外,幾乎所有領導機關的干部都受了處分,特別是知識分子干部處分更重。這個“政治紀律”的貫徹執行造成了嚴重的后果,一些受處分的干部被立即派回嚴重白色恐怖下的廣州等地的基層中去,有人因此而遭到敵人的逮捕,造成不應有的犧牲。
就在廣東省委全體會議期間,1月3日,黨中央作出了《廣州暴動之意義與教訓》的決議。這個決議與廣東省委的決議存在較大的分歧:(一)中央決議用了很長的篇幅說明廣州起義的“歷史意義”、“現實意義”和“國際意義”,而廣東省委決議在這方面則說得比較簡單。(二)中央決議對廣州起義的領導方針、策略、準備工作、具體指揮都作了肯定,有許多地方是夸大其詞和美化的描述,而廣東省委的決議基本上否定了起義領導機關的工作。(三)中央決議認為廣州起義的失敗原因主要是敵人力量過于強大,因而沒有像對待南昌起義的前委那樣追究領導責任的意見,而廣東省委決議則認為失敗原因主要是以知識分子為主的領導機關的機會主義和其他錯誤造成的,因而要追究起義領導人的責任。
李立三和廣東省委收到中央1月3日決議后大光其火;而中央收到廣東省委1月1日決議之后也表現了憤怒。
為了解決分歧,1月25日,中央寫信給廣東省委和李立三,指出廣東省委在廣州暴動問題同中央的意見分歧“的確是重大的問題”,要求省委服從中央的意見,并派鄧中夏來港代理書記,李立三則到上海向中央面談。鄧中夏到香港以后,在2月中旬主持召開了省委擴大會議,李立三列席了會議。會議說明中央決議的正確和省委決議的偏差,決定按中央的根本精神進行宣傳,但是同時還強調中央決議確有些與事實不符,還堅持“政治紀律不能取消”,“改造黨仍是要積極進行”。會后李立三即動身去上海向中央匯報。二者的分歧在經過討論和批評后,很快取得了一致意見。廣東省委取消了一月決議,黨中央也根據事實對《廣州暴動之意義與教訓》做了一些補充和訂正。
2月,廣東省委機關遭到破壞。代理省委書記鄧中夏、羅等賢等四位在港常委全被港英當局捕去。因此,2月24日,李立三回到香港后,“一切均需從頭做起”,李立三不得不又一次收拾殘局,第二次進行恢復省委和黨組織的艱苦工作。他一方面多方設法營救出鄧中夏等被捕同志,一方面全面恢復省委工作。他決定在未被捕的省委常委的基礎上,補充了陳郁、黃焯、黃釗等三人,加上他本人,組成了新的七人常委會,并且立即重新部署了全省工作。4月,根據黨中央下達的關于貫徹執行共產國際決議案的第四十四號通告,李立三也從執行“左”傾政策的困境中解放出來,他下令停止盲目暴動的部署,大力抓了黨組織的整頓和建設,在《廣東省委通訊》上發表幾篇文章,加強了黨內思想理論和政策的宣傳,還同惲代英討論了關于中國革命性質問題,廣東工作逐漸脫離了“左”傾政策,走上了正確的軌道。
不久,中央發出了在莫斯科召開黨的“六大”的通知。李立三以廣東省代表團長的身份,從海上到大連,經哈爾濱會同周恩來等同志去蘇聯。從此,李立三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再也沒有來過廣東。
主要參考資料:
①唐純良:《李立三傳》,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②唐純良:《李立三在廣東》,廣東黨史資料第十輯,廣東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③《李立三百年誕辰紀念集》,中共黨史出版社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