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藝術品市場發展研究

倪 進

(東南大學藝術學院,江蘇南京 210096)

我國藝術品市場發展研究

倪 進

(東南大學藝術學院,江蘇南京 210096)

藝術品是人類創造的物質形態化的精神產品。它一般具有藝術價值、歷史價值和經濟價值。藝術價值是藝術品本身所固有的、本質的特征,歷史價值主要指文物藝術品而言,經濟價值則是藝術品進入商品交換領域以后附加的。在我國經濟持續高速發展的背景下,藝術品投資已成為繼股票熱、房地產熱之后的第三大投資熱點。目前,全國登記在冊的大小拍賣行約有4000多家,私人畫廊不計其數。對于當前中國藝術品市場未來的走勢,爭論從來沒有停止過。樂觀者們注意到的是成交額、成交率和增量資金方面的可喜變化,悲觀者們擔心的則是連續漲了這么久,似乎應該“回調確認”。下面筆者就我國藝術品市場發展中存在的問題作一探討。

一、我國藝術品市場的發展歷程

馬克思主義認為,藝術是一種以物質形態表現出來的活動,它在一定程度上受物質生產規律的制約。在論述剩余價值理論時,馬克思指出:“要研究精神生產和物質生產之間的聯系,首先必須把這種物質生產本身不是當作一般范疇來考察,而是從一定的歷史的形式來考察。……如果物質生產本身不從它的特殊的歷史的形式來看,那就不可能理解與它相適應的精神生產的特征以及這兩種生產的相互作用。……其次,從物質生產的一定形式產生:第一,一定的社會結構;第二,人對自然的一定關系。人們的國家制度和人們的精神方式由這兩者決定,因而人們的精神生產的性質也由這兩者決定。”①《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論文藝》,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年版,第114頁。顯然,任何形式的生產都無法擺脫具體的、歷史的物質生產基礎的限制,物質生產基礎是討論一系列問題的前提。馬克思的相關論述是我們分析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藝術品市場問題的理論出發點。

經濟發展是藝術品市場形成的前提,具體地說,一是生產效率的提高相對延長了人們的休閑時間,使得公眾有更多的閑暇去關注藝術品;二是收入水平的提高為藝術產品消費提供了經濟上的保障,收入水平越高的社會對藝術產品的消費需求就越高。

中國傳統的藝術品市場最初以書畫為主,據中國美術史料記載,中國藝術品市場開始于魏晉、形成于唐而盛于宋。唐代經濟發展,文風熾盛,朝廷和社會各界人士,不惜重金搶購書畫,使得書畫行情一再看好,并由此而逐步形成市場,出現了專門的書畫商。杜甫的詩句“憶昔咸陽都市會,山水之圖張賣時”②彭定求等編:《全唐詩》第229卷,中華書局1960年版。就是當時咸陽書畫市場的客觀寫照。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書畫庋藏之風更盛,宋代的藝術品市場空前活躍,書畫市場也逐漸形成規模。據史籍記載,北宋汴梁市集、南宋臨安勾欄瓦子都有賣字畫的攤子。北宋汴京相國寺“后廊皆睹貨術傳神之類”,可見有畫人像的畫攤。汴京東角樓街巷有潘樓酒店,“其下每日五更市合,買賣衣物書畫珍玩犀玉”。③孟元老:《東京夢華錄》,上海古典文學出版社1956年版。南宋臨安城內店鋪林立,也有“陳家畫團扇鋪”④吳自牧:《夢梁錄》,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這樣的繪畫工藝品店鋪。明清是中國封建社會的后期,資本主義經濟開始萌芽。明代書畫藝術市場的繁榮是與當時城市商品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密切聯系的。明代,在蘇州、揚州、松江、嘉興、湖州、南京等工商業發達、人文薈萃的城市,出現了一些獨立的書畫經營商店。清代最大的書畫藝術市場要數揚州和上海,富商們十分熱衷于購買書畫,因而書畫市場非常活躍。

改革開放后,我國經濟飛速發展,現在正向全面小康邁進。人們的物質生活得到相對滿足之后,開始尋求更豐富多彩的精神生活,這直接刺激了藝術品市場成交額的增長。按照國際藝術品市場的發展規律來看,中國大陸的藝術品市場目前正處于啟動時期,并會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變得更為繁榮與成熟。中國加入WTO后國際市場和國際藝術界對于亞洲藝術家的興趣越來越濃,這種藝術投資正在潮涌而入,當前國家對于藝術品市場的行政管理正在變化之中,簡化了行政審批,方便了市場主體的經營活動。在國務院審批制度的改革過程中,國家先后取消了藝術品經營機構的審批、外商投資藝術品拍賣單位以及國內展覽比賽的審批。簡化行政審批的直接結果是為多元主體的藝術市場競爭和藝術品市場的自由發展創造了良好的外部環境。伴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市場多元化的深入發展,中國的藝術品市場會逐步走向成熟和繁榮。

二、藝術品的價值特性和市場價位

藝術品的價值主要是指藝術品本身的藝術品位、藝術質量及其所產生的審美情趣和文化底蘊。藝術品一經誕生,它實際上就有了本身的價值和位置。優秀的藝術品補充人們在精神領域上的不足,啟迪人們智慧和靈感,引導人們進入更高的思想境界。然而當它在市場上以商品形式出現時,它往往只能反映當時人們的認同價值。在正常情況下,藝術品的藝術價值與其市場價值大致平衡。要把握藝術品的價值特性,至少應該注意這么幾方面問題:(1)藝術品的價值是由人們的消費需要而不是消費結果來衡量的。(2)藝術品的價值不是作品本身所固有的和一成不變的,而是隨時代的變化而變化的。凡高的畫在今天的人們看來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但在凡高本人活著的時候,卻沒有賣掉一幅畫。藝術品的藝術價值和市場價位是一對矛盾,也是藝術市場需要解決的問題,并關系到投資收藏者的策略和方向。由于藝術創作是一種獨特而復雜的高智能的創造性勞動,因此,藝術品的價值具有難以確定性、潛在升值性。一般來說,藝術品一旦進入市場,人們總希望其藝術價值和市場價位相統一。但由于藝術價值本身的復雜性,加之市場運作的種種原因,往往會出現市場價位取代藝術價值的現象。事實上,古今中外的藝術品都產生過這種情況,即一些具有較高水平的著名書畫家的作品,在市場上的行情反不如一些水平較低的書畫家的作品。但隨著人們整體藝術欣賞水平的不斷提高,藝術價值和市場價位最終會逐步統一起來。

確定藝術品價格的確定是一件十分復雜的事情。藝術品作為一種特殊的商品,它的價格實在很難準確地反映其價值。這個價格最終是由市場上的交易雙方議定的。交易得多了,便有個約定俗成的價格,這便是一般人們所認可的價格,但這價格又不是一成不變的。一件藝術品,其蘊含的藝術價值在它尚未被社會承認之前,它是沒有價格的。但一旦被社會承認,并被收藏家收藏,它就有了價格。因此,有價和無價也是相對的。一般來說,藝術品的價格由以下幾方面的因素決定:藝術品本身的質量;藝術家的知名度;藝術內容與題材;藝術品存世量的多少;欣賞時尚;年代遠近;作品樣式;收藏者的多少和市場承受能力。

總之,確定藝術品價格,一般是憑借過去的經驗和對今后市場發展的預測,綜合考慮上述各種因素,相對準確和較為合理地制定出一個既能反映書畫家自身特點,又能適合市場供需要求的價格,這樣的價格就是市場的價格。

三、中國藝術品市場的不確定性

經濟發展是藝術品市場持續繁榮的基礎。當前中國藝術品的價格和價值是基本吻合的,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火爆,藝術品成交活躍、成交量放大是與中國經濟的繁榮基本一致的。但是,中國藝術品市場也存在著某種程度上的不穩定性。下面幾個因素對中國藝術品市場有著重要影響。

第一,中國的宏觀經濟發展形勢。

由美國次貸危機爆發而引起的金融危機,在2008年迅速向全球擴散,正在演變成為自上世紀30年代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全球經濟危機,直接導致了中國外部市場需求萎縮。倘若全球經濟在2010年乃至較長的一個時期都無法回到穩定發展的軌道,則中國經濟有可能會面臨“長期調整”的發展態勢。①陳蕾:《對當前中國宏觀經濟形勢的深入分析》,《特區經濟》2010年第1期。由于藝術品兼具消費品和投資品的雙重特征,因此從根本上講,中國宏觀經濟形勢能否持續、穩定、健康發展,最終決定著中國當代藝術品市場的前景。

第二,流動性過剩是否持續。

清華大學中國與世界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指出,在未來3～5年,全球流動性過剩的基本格局將會出現,流動性過剩為人民幣匯率、我國貨幣政策都帶來了一系列復雜的考量因素。發達國家金融救市的最基本、最重要工具就是狂發貨幣,全世界的貨幣發行量迅速上升,未來3～5年全球基本格局是流動性過剩。他指出,嚴峻的國際環境將使得中國經濟各種壓力凸顯,中國經濟將在未來幾年進入一個重要的調整結構深化改革的階段。①李稻葵:《全球流動性過剩將持續》,http://www.sina.com.cn,2009年12月1日。誰都無法否認,當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發展有賴于國內外資本的推動,大量資本涌入是當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重要特征。因此,資本結構和資本數量的變化直接影響著當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走勢。

第三,人民幣是否繼續升值。

自2005年匯改以來,人民幣大幅升值,2006年升值3.35%,2007年和2008年升值均接近6%。這一腳步直到去年才開始放緩,但外界抨擊人民幣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尤其是在后危機時代,基于貿易平衡、就業保護等經濟和政治因素,美國國會、美國政府反復敦促人民幣升值。世界銀行也對人民幣升值問題給出了另一番解釋,即人民幣升值有利于中國控制通脹預期,同時可以降低中國的進口成本。這一聲音在美國經濟學界也頗為響亮,諾貝爾獎得主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表示,盡管人民幣匯率并不是美國貿易失衡的全部因素,但人民幣匯率仍需要調整。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弗萊德·伯格斯坦(Fred Bergsten)甚至稱,人民幣相對美元匯率已低估了40%左右。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海外資本甚至拋出了諸如“買入一切以人民幣標價的資產,包括垃圾”的論調。如果我們考慮到人民幣升值的巨大套利機會,顯然就更容易理解那些“連誰是徐悲鴻都搞不清楚”的西方買家為什么會對“以人民幣標價”的中國藝術品抱有如此濃厚的興趣。因為顯而易見的結果是,中國遲早會成為藝術品的最大市場。所以,人民幣是否繼續升值也是影響海外資本流向的一個重要因素。

第四,國內外資本介入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層次。

資本介入藝術品市場的方式和層次對中國藝術品市場也有著一定的影響。如果我們仔細梳理大舉介入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國外資本和本土資本,分析當前國內外資本與中國藝術品市場現狀,我們就會發現投資中國藝術品的消費者主要分為這樣三個層次:第一層次是消費性購買,是一種終極性購買。買家出資購買中國藝術品完全是出于喜歡,既是一種收藏,也是一種財產。然而,這樣真正懂藝術、了解其價值的收藏者人數不多。如果中國藝術品市場“泡沫”可能會產生的話,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因為這種終極收藏不普及。第二層次是公益性收藏,如博物館、美術館的收藏。由于沒有相關的制度和法規,目前我國藝術家的作品幾乎沒有以低價的方式進入博物館或美術館。例如,博物館或美術館如果以很低的價格收藏了藝術家的作品,就不能輕易拿去出售或不能在一定的時間段里出售,而是應該每隔一定時日拿出來展示。因此,建立起完善的博物館和美術館收藏規章條例非常重要,讓一些有價值的作品進入博物館或美術館。第三層次是投資性收藏,在這個層次上,進入的資本最大。然而,目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投資性收藏有些盲目,關鍵在于這些有錢人沒有一套合理的進入藝術品市場的方式方法。真正的投資性收藏采用的應是一種社會運轉方式,依靠團隊合作來進行,而不是個人的單打獨斗。所以,投資者最應該關注的是有沒有形成一套長期投資運作的方式。我們應當鼓勵資本作第一和第二層次的收藏,積極引導消費者理性地作第三層次收藏,以維護我國藝術品市場長期穩定發展。

(責任編輯:周文升wszhou6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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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3—4145[2011]01—0131—03

2010-06-21

倪 進,東南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藝術學博士、碩士生導師。

本文為2008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中國書畫鑒定學研究”(項目批準號:08JA760004)的階段性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