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娜
(青島大學師范學院心理系,山東 青島 266071)
對于夢的心理學研究,關于夢的意義、作用或功能,現在心理學界并沒有達成共同意見。
總體來說,在現代西方文化中,對夢的態度大致有兩種極端立場。一方面,許多臨床治療工作者和少數夢的研究專家高度評價夢的價值,認為夢具有重要的功能和意義。主要的假設有:夢是欲望的替代性滿足;夢可以補償和調節意識態度的偏頗;夢能夠提供創造性的問題解決的靈感;夢可以鞏固加強個人的自我心理功能。以上這些假設體現了不同的心理學理論流派理解夢的不同角度。
另一方面,在學院心理學的理論體系中,夢的內容和意義常常被貶低為副現象或生理狀態的附屬現象,因而認定夢完全是荒謬而無意義的。
下列理論假說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大掃除”理論認為,夢的功能遠比夢的內容重要。做夢是為了在睡眠中清理雜亂無章、荒誕無用的“精神垃圾”。
睡眠維持論是從夢的生理功能的角度來看待夢的作用。弗洛伊德認為,做夢既可滿足本能的欲望,又可充當睡眠的守護者。在淺睡階段,隨時可能被外界刺激擾醒。假如我們此時進入夢境,夢的連續性可以幫助我們繼續睡眠。
痕跡復活論認為,夢是白天記憶痕跡在夜間的殘余活動,即人們常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生理刺激論認為,睡眠時如果身體受到周圍環境的刺激或體內器官感覺不適,就易做夢。比如,憋尿時就會夢見找廁所。
筆者認為大多數的夢不是神圣的啟示,但仍然十分有用,可以而且應該得到更多的關注和應用;關鍵的問題是當事人需要用什么樣的態度和可行的方式,應用在日常生活的意義建構過程中。這里主要涉及到兩大問題:
第一,各種意識狀態之間的連續性問題。
第二,夢的意義闡釋的方法論問題。
下面主要針對帶有超越性的敘事心理治療的理論理解和臨床實踐的基本思路,做一些框架式的探索。
如何理解超越性呢?第一,超越性是指超驗或者先驗的意思,即超出或者先于經驗的意思。胡塞爾所主張的現象學還原,是通過懸置(懸擱)經驗的判斷,以便克服認識者自我的主觀傾向性,達到純粹意識直觀的本質的自明性。這種自明的本質聯系的先驗性是任何一種人類經驗之所以可能的基本根據、條件和源泉。第二,超越性是指超出當下的意識自我(海德格爾所謂的此在Dasein)的限制,領悟到自我與認識對象的本真的、本質的聯系,從而達到自我與他人、自我與萬事萬物的原初性的統一。第三,超越性是指超越各種具體的社會情境和文化框架的局限,從而有可能超越其局部性和地方性,達到具有普遍意義的人際共同理解和真切交流。以上三個要點,雖然各有側重,實際上是內在一致的。簡括地說,我們可以將超越性解釋為對個人私我性(selfhood)的超越[1]。
對于夢的敘事性的理解認為,當夢的意義被植入話語之中,對話者在特定語境下溝通交流的性質會影響到意義生成的結果。參與交流的人們先有的信念、自身的素質傾向,以及各種語境因素,例如是否存在相互的信任和共情的理解,都會影響到夢的意義。對大多數人來說,夢的內容大都是私人性的隱秘事件,包含著個人的獨特經驗的特殊意義。但是,夢的材料一旦被帶進人際關系的領域,夢的意義就在交流的語境中被建構起來。夢在被人講述的時候,是一個公共的文本,而不再是私人的無意識經驗。
在我們的體驗和表達之間,存在著明顯的經驗樣式的不同;夢的原初經驗與夢的敘事成品之間的轉換涉及象征意義的翻譯問題,而翻譯前后的版本可能具有細微的,甚至是巨大的差別。不同“版本”已經不再是同一個“夢”。所以,字典式的、公式化的一一對應的釋夢公式是不可靠的,完全脫離個人生活史的背景來解夢的做法是荒謬不經的。不論是中國人假借古人之名的所謂“周公解夢”的秘訣,還是任何外國人臆想出來的神秘莫測的“解夢科學理論”,都不能誤信誤傳。
我們夜間的夢和日間的生活具有某種內在的連續性。有研究者研究了不同年齡階段的兒童所做的夢,提出了兩個基本假設:(1)兒童的夢大多是他們醒著的生活的現實主義的表現;(2)當醒著的生活受到某些人格障礙的擾亂時,夢也會受到擾亂。做夢和清醒經驗之間的連續性也存在于成人之中。夢的特征反映了對清醒的生活經驗的某些情感關注。可以說,我們與其輕率地斷言夢完全是毫無意義的荒誕幻想,不如認真用些功夫,去探究重視夢與清醒生活之間的連續和關聯。
快速眼動的有關研究顯示,每晚人們都要做許多的夢,不過有些夢是我們不能回憶起來的;有一些夢則要比其他的夢對于做夢者顯得更重要,或者更有意思。我們常常會向別人講述自己的一些夢,覺得它們更有趣,或者更有啟示意義,從而對于這些夢加以沉思、玩味。用榮格的話說,有些夢被看作是“大夢”,這可能是因為有些夢來源于集體無意識的原型,或者對于做夢者的自我有著特殊的重要性。
許多夢具有自我觀照的功能。許多尋求心理治療幫助的人,往往是由于他們的自我意象過度脆弱、萎縮或者過度僵硬、膨脹,因此產生相應的困擾和問題。自我意象是心理健康的基石。榮格觀察了心靈內部對抗性力量之間的關系,他發現,涵義相反的自我意象常常共存于個體內部,就像同一個硬幣的兩個面,共同構成陰陽互補、相輔相成的復雜人格樣式。意識生活陷入困境的人們,往往在他們的無意識中妄自尊大地相信自己具有偉大的天賦和潛能,常常把自己夸大、膨脹的自我意象想象為生活的現實。在抑郁癥患者的內心,往往有一個膨脹的小型人格試圖掙脫而出。同樣,在夸大狂患者的無意識中常常有一種深重的無價值感、虛無感。
為了治療這種人格內外不一、偏執分離的病態,狂妄自大的個人必須同無意識中的抑郁側面建立聯系,而消沉抑郁的個人則需要更多地與他的無意識那個樂觀的“小人格”溝通、交流。夢常常使我們必須面對人格中備受壓抑的某個方面,或者使我們必須面對“被忘卻的生活”。我們試圖成為完整的人,夢可以展現我們的這種內在的渴望,幫助我們實現相互隔離的片斷經驗的整合。
夢可以幫助人們吸收和平衡人格的各個構成因素,榮格把這些構成因素稱為“情結”,情結是一些觀念、意象、記憶、情感的聚集群。我的各種各樣的情結可能是我的夢的最初的觀眾,我的夢也許就是為了它們而上演。我在清晨回想起來的夢為數很少,就如同大海上露出來的幾個小小的島嶼;而在夜間無邊無際的海平面之下,我的心靈和構成它的情結卻會目睹許多我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的奇異夢境。因為情結的活動往往是無意識地進行的,所以我們很難用理智的勸說來調節自己的心靈傾向,也很難用道理來說服別人放棄自己的情感態度。而夢,卻是一種十分難得,又十分奇妙的與心靈打交道的有效途徑。
在治療過程中,榮格對夢的分析,更多地放在做夢者個人以及他的獨特性上。他把象征更多地看做是做夢者私人的而不是提供具有普遍性意義的媒介。榮格告誡說,要慎重地向病人解釋夢的象征,以避免治療師主觀任意地破壞對夢的象征意義的真切理解,避免將本人的心理投射濫用于治療的過程。榮格強調,必須堅持每一個夢的具體語境的特殊性,要“排除關于夢的所有的一般性的理論預設”。
我們還可以用維廉·詹姆士的自我理論來考察夢對于意識的整合作用。所謂意識,主要是一種自我反觀行為,從心理學的角度,我們可以把意識看作是主我(I)與客我(me)之間的一種互動。在夢的語境中來思考這種自我反觀行為,可以把夢的意象看成是用于填充某些意識“空白(gaps)”的材料。夢的象征能夠把被主我(I)與它已經感受到,但還沒有得到填補的客我中的那些“空白位置”聯系在一起。這樣,夢的體驗就成為自我建構的活生生的動力性內容。從意識的整合功能的角度來探討夢的無意識作用,可以發現,在自我反觀的過程中,如果我們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意識的某些空白,那么就能夠利用這些空白,作為自我發展所需要的缺失性標記,也就能夠把某些無意識的材料(例如夢的奇異意象)整合到清醒生活的意識自我之中,從而實現自我疆域的拓展。
在上述理論考察的基礎上,可以總結出夢的分析的兩個基本出發點:
1.夢可以被描述成一個意義命題的“圖畫式的展示”。例如,“我正在一個很大的建筑物內爬一個很高很陡的樓梯”。而在白天清醒狀態下的經驗則具有更多的概念化的特征。例如,“我正在努力通過一次很困難的學位考試”。從圖畫(視覺意象)到概念(語詞的、邏輯的命題)的翻譯或者轉換,涉及兩種心理狀態、兩種認識方式間的區分性和連續性的問題。
2.盡管夢的象征可以非常生動,并可以被做夢者詳盡而具體地用語言報告出來,但這些夢的象征的語言表述的意義并不總是清楚明白的。夢的象征,在它們所有的豐富性上,具有非常大的不確定性,而且可以用多種不同的方式來解釋。這樣一來,任何一種關于夢的意義的理論,包括心理學的理論,就不得不對個別性和差異性做出讓步,也就是說不得不承認:夢的意義總是與做夢者個人的生活世界的具體情境和個人的解釋角度直接關聯,而無法套用一個普遍化的模式來整齊劃一地做出唯一不變的解釋。在這樣的意義上,夢的心理學研究就需要從現象學的立場開始邁出它的第一步。
在我們醒著的時候,知識和意義的表達主要有兩種方式:敘事的表達方式和理論化的抽象表征的范式。敘事能夠把人的生活規劃為時間化的事件序列,從而創造一種可以理解的秩序;抽象的表征能夠使我們對這些經驗進行概念化和理論化的處理。從夢的現象學研究的角度來看,在夢的原初經驗和夢的“第二級闡述”之間,存在著一個翻譯的鴻溝。真正的難題在于,如果不借助于敘事的研究,我們根本就不能進入對于夢的任何有意義的研究。夢的意義的理解和交流涉及敘事性的表達,而理論化的抽象分類的處理方式顯然不合適。
因此,夢就不僅僅是一種心理防御的機制。夢的功能要從人的在世存在的角度來理解。借用海德格爾的話來說,人的在世生存或者說與世共在是既定的事實,我們的經驗世界和我們的經驗方式,就是我們人的命運,既不能增加一分一毫,也不能減少一分一毫。做夢是我們生活中一項重要的內容,這不是從理論上得出的一個邏輯的結論,而是人類精神生活的一個事實。
完形治療師珀爾斯(F.Perls)強調,在治療中要通過表演、動作來同化(吸收)夢的象征意義。他采用角色扮演技術,使夢中的情形清晰地呈現給意識。具體的方法,是讓當事人用現在時態講述夢中的細節,做夢者分別扮演夢中的人物,甚至夢中無生命的物體也能出面說話,以便表現它們在夢中所要傳遞的信息。他相信,角色扮演是比自由聯想更有效、更精確的釋夢方法。通過扮演夢中的這些角色,你就可以理解到底有什么東西正在影響你的生活,這樣就為夢的意義的實現找到了機會。這其實和榮格的“主動想象”理論是異曲同工的。因為它提供了多種可供選擇的解釋,所以更容易為我們利用和接受。這種角色扮演把夢的解釋權完全放在做夢者的手中,而心理治療師只是提出一些問題,協助夢的“演出”和“完成”。夢,只能被做夢者本人所擁有;夢的含義絕不能由別人強加給做夢者。
文化人類學的田野調查顯示,較為原始的生態狀態下人類關于夢的理論和實踐傳統中存在著精神寶藏。夢的經驗和夢的解釋以及它們自我反省性的作用,對原始社會文化形式的保持乃至創造起著重要的作用。在許多土著部落中,夢的解釋的主要形式可以稱為“預言”;但這種預言含有一種特殊的“現實預演(performative)”或“世界創造(world-creating)”的意思。他們對夢有著十分寬泛的理解,不僅僅是對未來的預期或預言,而且還要把它用類似我們文化中“演出”的方式表現出來。因此,夢就被理解成具有直接的因果影響的生活構成部分。我們可以稱之為“夢儀式”文化[2]。
美國榮格式分析治療家羅伯特·杰森(Ro-bert Johnson)的四階段“夢工作”模式,體現了超越性敘事心理治療的某些特色[3]:
1.直接聯想
首先,仔細回憶夢中情境的每個細節。夢中的人、事、物、話語、場景以及夢中人的情緒感受等等,都值得仔細玩味。然后,用文字寫下夢中首先出現的意象,同時問自己:“對此我有什么情緒感受?現在我面對這個意象,我心中自動涌現出來的觀念、字詞或形象是什么?”記下自己的即時聯想。不斷地回到夢中意象,寫下由它所直接引起的聯想內容。以開放的心態,毫無批判地接受自動出現的任何聯想。不管它們顯得如何奇奇怪怪、荒誕不經,不要做主觀的評價和選擇,只是一一記錄下來。完成一個意象之后,再用同樣的程序進行第二個意象的聯想。請注意:這里說的直接聯想,與弗洛伊德的自由聯想技術明顯不同。自由聯想主要是“鏈條式”的聯想。比如說,夢中意象是“一個女護士”,直接的聯想可能是“美麗的女孩子”,由“美麗的女孩子”聯想到某女同學,由這位美女聯想到她的嚴肅刻板的父親等等,這就是鏈條式的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做夢的工作,可能會浪費時間。所以一定要隨時回到夢中的基本意象,圍繞著意象本身展開直接的聯想。在此不妨把這種聯想稱為“環繞中心式”的直觀聯想。
2.人格動力學
每一個夢中意象都與做夢者個人的心理生活有著隔不斷的聯系。榮格認為,夢的意象不可能與做夢者的個人生活分開來單獨考察;試圖用現成的“解夢辭典”來對夢像進行脫離情境的邏輯概念式的分類、知識體系化的解碼、標準化的闡釋,都是門外漢的極端愚蠢的做法。因此,做夢者必須追問這樣的問題:“這個夢對于我本人當前的精神生活有著怎樣具體而特殊的含義?”更具體地說,或者說更加專業地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必須將夢中意象與做夢者的人格或者說內在自我聯系起來做動力學的考察。例如,“女護士”代表或象征我的人格結構中的哪一部分?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性格或品質?那是我在意識生活中所一直忽略因而需要補償的某種特殊經驗,還是我的意識中需要糾正的某種態度偏向?一般說來,夢的含義往往是指向內部,而不是外部,因而需要做主觀的而非客觀的解釋。
3.意義解釋
對夢的解釋,是從以上說的各種線索,整理出一個清晰完整的啟發性主題或信息。需要提出這樣的問題:“這個夢對于我的生活意味著什么?它要告訴我一個什么樣的重要消息?我從中能夠得到什么教訓,或得到什么啟發?”如果可能的解釋有兩個,甚至更多,那么不要急于做出選擇判斷,可以先把自己的印象寫下來。給自己留下沉思和反復玩味的時間。如果一個解釋能夠帶來新穎的啟示,讓自己感到曲徑通幽似的豁然開朗,或者感到心緒清明、精神振奮,感到充滿內在的力量,明確了生活的方向,那么,這可能就是一個正確無誤的解釋。有時一個極其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可以提供重要的信息,導致意義的重大轉折。
檢查夢的解釋是否可靠的一般原則是:(1)選擇一個能夠啟迪心靈、擴展視野并導致個人生活態度改變和行為更新的夢之解釋;不要只是沾沾自喜地滿足于讓自己“感覺良好”的自我肯定的解釋。(2)避免導致固步自封的自我膨脹式的解釋。(3)避免導致推卸個人責任的怨天尤人式的解釋。(4)用杰森的話來說,是要學會“與自己的夢結伴同行”。我們不妨這樣說:要學會容忍暫時的不確定性和意義的模糊性,不要急于得出一個斬釘截鐵的結論。這就如同耐心地等待一粒種子生根發芽,漸漸長成參天的大樹。把眼光放遠,讓時間來為自己的存在作證,讓豐富多彩的生活一枝一葉地展開它自身。只要我們能夠擴大想象的空間,夢的意義尤其是某些“大夢”的意義,會陪伴我們走很長的一段人生之路,成為啟示人生價值和意義的源泉。
4.象征儀式
理解夢的含義,甚至獲得前所未有的精神啟示和領悟,并非夢的工作的全部。我們需要明確指出:夢的工作中最為影響深遠的步驟,不是意義的解釋,而是采取具體的有意識的象征性行動,也就是象征儀式,即以自覺意識主動執行的、身心合一的象征行動。我們現代人已經變得習慣于理智化地來對待任何事情,我們思考、談論,使用數據和概念來歸納,用各種宏大理論來做這樣或那樣的說明,總之是以抽象的、旁觀的、理論的方式來處理外在的對象,而不是用身心一體的體驗、以虔誠的誓愿和專注的投入來實行。古代的圣人、賢哲身體力行、道德踐履的生活態度和存在方式,在我們的時代會顯得是一種與大眾格格不入的怪異行為!
但是可以這樣說:儀式現在仍然是滋養人類心靈、給與我們力量的一個重要源泉,是連接人類文化社區與宇宙自然的一條根本紐帶。人類原始的魔幻般的夢境啟示與想象能力,經由儀式的作用,能夠溝通并確立人與自然造化的本然聯系,使得我們領悟并且獻身于自己的天然使命,也就是中國古圣先賢所反復闡發的參贊化育的生命大道。從這個意義上說,夢的儀式具有普遍的深度生態學的創造功能。
借助儀式,我們可以在精神上象征性地把握非我的(異己的)或者未知的神秘力量,安頓、將個人與群體的種種生命感受整理成為合理有序的經驗,創造性地實現精神生活的意義。
象征儀式往往是一些相當細微的具體行動,但其含義和影響卻可以是十分深遠的。例如,一個決心戒酒的人為五糧液或者白蘭地舉行葬禮;一個立志克服懶惰習性的人給自己寄信勉勵自己發奮向上;一個第一次領悟了母親哺育之恩的女兒用很不熟練的擁抱來表達自己的孝心,等等。通過身體與心靈合一的象征行動,個人可以開啟一種新生活、展現一種新境界,來落實夢的意象所創造的生活理想。
對夢的定義、理解各種各樣。夢可能是記憶、感知、思考、情感以及想象等要素的混合。更有可能的是,夢是我們人類在世生存的相對逼真的象征性重構。因此,就像日間生活一樣,它一旦被解析為若干孤立的單體,就很難再聚合成為一個意義整體。如果我們能通過自身反觀的智慧充分體味夢的象征,以便照亮我們白天生活的真實狀態,深夜的夢境或許能夠讓我們得到令人驚喜的收獲。
對夢作分析,不管是專業的還是非專業的,都可以具有“心靈治療”的價值。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傾注一點精力去理解自己的夢,把夢境的含義帶進白天的意識生活之中,讓自己與夢境取得聯系。榮格說自己是一個“終生都在尋找夢的人”[4]。學會做夢,學會運用夢,來發現原初的人性和生活的本來面目,有助于我們體會并努力實現生活的更高境界,在對現實存在的日常性和世俗性的反觀過程中,窺見人類意識本性的光芒,通過象征性的態度和行動,超越具體和有限,從而讓我們平凡的生命歷程充滿神圣的色彩和活力。在這個意義上,心理治療可以理解為通過形形色色的經驗來體驗超越性意識之光的人類精神藝術的實踐。
[參考文獻]
[1]任亞輝,楊廣學.超個人心理治療[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5:191-220.
[2]尤娜,楊廣學.象征與敘事:現象學心理治療[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5:253-254.
[3]Johnson Robert A.Inner Work:Using Dreams and Active Imagination for Personal Growth [M].New York:Harper Collins,1986:41-97.
[4]Jung Carl Gustav.Man and His Symbols:Garden City[M].New York:Doubleday,1964:53.